第十章 改頭換面
收拾清爽后，馮小小急匆匆出了門，去門口剪頭髮。
這時候已經十點過，大院里很安靜，只有幾個婆婆提著菜籃，聚在樓下聊天。
無非就是哪家的菜好，哪家的便宜。
見馮小小出來，都不再說話，只看著她。
有人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說不定昨天晚上去找陸一帆告過狀。
馮小小也不在意，沖大家揚起笑臉打個招呼，徑直出了大院門，去了大門外的「光明」理髮店。
馮小小一進去，理髮的女師傅眼睛一亮。
「同志，你剪頭髮？」
「對。」馮小小把兩根辮子貼在兩頰，笑盈盈地問，「大姐，我要剪短髮，這樣。」
原身生就了一張瓜子臉，胖成這樣，下巴看著也是尖尖的，要是頭髮能把兩腮的肉遮住，至少視覺上不會那麼顯胖。
「沒問題。頭髮賣嗎？」
「賣，多少錢？」
馮小小一喜，果然要收頭髮呢。
「你這個發質好，從頭到尾一般粗，沒有發岔乾枯，五元吧。」
理髮師傅撈起馮小小頭髮打量著，報了價。
一個饅頭只要五分錢，一個麵包一毛錢，五元錢很大一筆了。
馮小小立刻眉開眼笑地答應下來。
這兩根大辮子又粗又長，油光水亮，烏黑柔潤，理髮師傅好久沒有收到質量這麼好的頭髮，也挺高興，和馮小小說話，熱情了不少。
她動作也快，像怕馮小小反悔，咔咔兩下就把辮子剪了下來。
馮小小前世對穿著打扮很有點心得，指點師傅劉海要怎麼分，發尾要怎麼修。
剪出來一看，不僅清爽，還比現在流行的齊耳短髮更洋氣。
兩側的頭髮彎成好看的弧度，剛好將她的兩腮遮住，露出尖尖下巴。
彎唇一笑，眼睛便成了月牙兒形狀，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給她肉嘟嘟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柔美。
理髮師傅看著她鏡里的模樣很滿意。
「怎麼樣？」
「真好看，這就叫改頭換面吧？」
馮小小撫著柔順的頭髮，滿臉是笑。
這麼一拾掇，原身的臉並不醜嘛，至少能算得上甜美。
「師傅，你手藝真好，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這一走出去，保證都會問我在哪剪的頭髮。」
馮小小發自內心的誇獎。
現在的她和昨天剛來時簡直是兩個人了。
旁邊一個年輕姑娘插嘴道：「那可不，何師傅是我們店裡的招牌，你以後放心來店裡剪，保證越來越好看。」
「好，我記住了，認準你們家。」馮小小樂呵呵地道。
何師傅被這兩人一唱一和，誇獎得心情舒暢，馮小小問她多少錢時，爽快地道：「別人都是三塊，你就兩塊吧，優惠你一塊。」
「多謝。」
隨便誇讚兩句就掙了一塊錢？
就是十個麵包？
二十個饅頭？
馮小小笑彎了眼。
人變好看了，還有三塊錢揣進兜里。
太划算了。
馮小小把那幾張紙幣小心收好，又向何師傅打聽。
「何師傅，你知道哪裡收綉活嗎？」
頭髮沒了，得想法子掙錢。
「收綉活？」何師傅愣了愣，「你倒把我問到了，現在誰還會繡花？」
「去工藝美術品商店看看。」
旁邊的小姑娘又說話了。
「那裡有綉件賣，說不定會收。」
工藝美術品商店在市中心，軍區大院在城南，要坐電車過去。
一共三站路，車票五分錢。
剛到兜里的錢還沒有揣熱乎就要掏出去，馮小小怪捨不得的。
可誰叫她不認路呢。
而且她從來沒坐過這種四個輪子自己跑的車子，花錢長長見識。
這電車確實和馬車不一樣，又平穩又快速，感覺還沒坐穩，就到了。
下了車，馮小小打聽到工藝美術品商店的具體位置，信心滿滿地殺了過去。
那是一座二層樓的建築，門口店招上的字她全認識。
不像其他地方的字，缺胳膊少腿，要連蒙帶猜。
賣綉品的在一樓，馮小小進去轉了轉，很快就找到了。
櫃檯里擺了不少綉品，蘇綉蜀綉粵綉湘繡都有。
圖案也很豐富。
富貴白頭、鴛鴦戲水、歲歲平安、喜上梅梢等，還有熊貓嬉戲、白貓撲球。
綉品有大有小，價格也各不相同。
最便宜的是雞翅木做的圓形擺件，小小一個，要五十塊。
馮小小仔細端詳半晌，笑了。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些綉品真不如她繡的，和她娘的綉技相比，更是天差地別。
女售貨員見她看得入神，上下打量一眼，板著臉問：「買不買？不買別處看去。」
馮小小一愣，這裡的女夥計這麼凶？
不買還不讓看？
她就不信這個邪，總不能把她拖出去吧？
「不買，就看看。」
她沖女售貨員一抬下頦，理直氣壯地道。
這居高臨下的氣勢倒讓對方呆了一呆，臉一下漲紅，說出來的話就不太好聽。
「瞧你這窮酸樣也買不起，就過過眼癮，快走，別擋著我們做生意。」
馮小小挺直腰，冷冷地道：「這些綉件，想讓我花錢買，還差了點。」
她指著一幅幅綉件，不客氣地點評開了。
這件針法粗糙，線跡明顯不夠均勻，時而稀疏，時而密集，那件色彩使用不夠精準，碧綠的山林、湛藍的天空，選色過於黯淡，彷彿被一層霧氣籠罩。而一些花朵，用色又太過鮮艷，失去了原有的層次感和立體感。
而這件，綉品構圖有問題。
山水分佈不和諧，有的地方顯得過於擁擠，有的地方則過於空曠......
馮小小肅著臉，在櫃檯前侃侃而談，清脆的聲音在商場里回蕩，吸引了不少顧客的注意力，紛紛圍了過來。
售貨員臉都白了。
她雖然不會繡花，可看得多了，也知道好壞。
馮小小說的每個字都在點子上，一看就是識貨的。
他們櫃檯的綉品確實不算出色，誰讓現在精品特別緊俏呢。
不過這批貨雖說不算出彩，也不至於那麼不堪吧。
就算是，也不能承認！
那售貨員站起身，大聲吼起來：「你少胡說八道，把我們的生意攪黃了，耽誤我們營業，你賠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