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箏
夜深了，七七早已進入了夢鄉，程子華屋裡的燈還亮著，馬蘭披著一件外衣坐在床沿上縫著褲邊，手時不時的在頭上划拉著，
「你得和七七商量一下，這幾年七七是用了心啊，太突然了姑娘受不了啊，」
「怎麼商量？七七都二十四了，姑娘大了要嫁人的，這麼下去怎麼能行呢，別為了開鋪子把姑娘的終身大事給耽誤了，」
「前幾天程玲打電話來，說就這幾天來咱家串門兒，我心裡明白著呢，早幾年就說想和我們結個親，她的小兒子我見過，娃兒不錯，挺厚道，」
「那還得看七七願意不，咱倆說多了沒用，睡吧，明天再說，」
「爹，我去早市了，」一大早七七推著二八大杠就要出門，
「七七啊，今天先不去了，」
「不去？爹，不去晚上買啥？」七七看著程子華不解的問，
「燒烤先停一停，完了再說，」
「爹，燒烤不做了？」七七越來越聽不明白了，
「有這個打算，先不說了，你今天把鋪子里貨盤一下看有多少，」程子華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很堅定，
一看這情況，七七也不再多問，把車子靠邊上放好，徑直走進了鋪子，拿著筆和本子，踩著凳子，從最邊上開始，一邊數一邊記，
用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盤完了，七七把單價標出來，算出了總金額，報給了程子華，
「爹，總共是一萬九千三百八十二，主要是煙酒，」
「嗯，最近缺啥進啥，配合著把多的貨賣一下，」
「爹，鋪子不打算開了？」
「嗯，」
「怎麼回事啊？好好的怎麼說不開就不開了呢？」七七不明白，辛辛苦苦的做了這麼多年，突然就不開了，爹的態度很堅決，這到底為啥呀？
……
「七七，今晚媽和你睡好不好？」馬蘭笑著問道，
「媽，鋪子為啥不開了？」七七悶悶不樂的問道，
「媽理解你的心情，你爹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最早開這鋪子就沒打算一直開下去，」
「今年你都二十四了，姑娘大了總要嫁人的，你哥在市裡有工作怎麼可能回來開鋪子呢，我們老了也該休息休息了，你哥也說了好多次了，」
「如果你是個男孩子肯定就是另一種結果了，所以必須面對現實，也別怪你爹，我們都不捨得，但必須放手，」……
娘倆就這麼在床上面對面的坐著，聊了好久，
「媽，我理解你和爹，休息一段時間后我就去紡織廠上班，生修車間還在招人，」
「好，時間不早了，睡吧，」馬蘭笑著拉著七七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程子華的這一決定，讓七七也感受到了久違的輕鬆，自從開了燒烤攤七七幾乎沒有休息過，看到一般大的女孩子們穿的漂漂亮亮的去逛街，但她從來都不羨慕，七七知道，只要她一放鬆，爹媽就辛苦了，所以每天的事情都安排的滿滿當當的，雖然累，但很充實，
夜色融融，天幕上綴滿了繁星點點，偶爾有流星劃過夜空，為那寂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活力，
……
「哥，嫂子，我是程玲，開門，」
「他爹，有人敲門，」馬蘭正在睡午覺，聽見一陣敲門聲，
「是程玲啊？來快進屋，」程子華笑著說道，「有日子沒見了，」
程玲是程子華的堂妹，住在靈風鎮，今年五十三歲，個頭不高，單眼皮，不胖不瘦，丈夫因病去世三年了，性格比較潑辣，人很善良，
「可不嘛哥，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啥呢，反正沒閑著，咯咯咯，」程玲笑著說道，
「呀，妹妹來了，」
「嫂子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好好好，來快進屋，」馬蘭拉著程玲的手進了屋，
「嫂子，我給你帶了點臘肉，我自己做的，你們嘗嘗，」程玲說著把袋子遞給了馬蘭，
「好久沒吃你做的臘肉了，」馬蘭笑著問道：「我現在去蒸上，晚上吃，」
「姑姑好，」
「哎吆，七七都長這麼大了，差不多有三年沒見了，」
「姑姑，您喝水，」七七倒了杯水，雙手端到程玲面前，
「哎，好，」程玲接過杯子看著七七，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
「七七，睡了嗎？」
「還沒呢媽，有事嗎？」
「沒啥事，想和你說說話，」
馬蘭坐在床邊，捋著七七頭髮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媽，我還小呢，」七七有點難為情，
「都二十四了還小？和你一般大的姑娘都出嫁了，這丫頭，」
「哎呀媽，你再別說了，」七七恨不得鑽到地縫兒里去，
「咋啦？還害羞了？」馬蘭低聲問道，
「徐玲姑姑的小兒子張健記得嗎？」
「記得，」
「你看怎麼樣？」
「哎呀媽，求你了快出去吧，」
「好好好，我走還不行嘛，」
七七對張健的印象很深，記得好像是十歲左右的時候吧，姑姑帶著張健來串門兒，都是小孩子沒多長時間就熟了，
張健用舊報紙給七七糊了一個風箏，帶尾巴的那種，放的老高了，七七高興的都跳起來了，
「哥哥，再高點，再高點，」七七開心的喊到，
「好的七七，」張健手裡的線板慢慢的開始放，風箏越飛越高，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都快黑了，線斷了，風箏沒收回來，
「七七，回家哥哥給你再做一個，」
「嗯，」七七使勁點點頭
「媽呀，這是去哪裡玩了，整的跟個土猴似的，」馬蘭一邊拍打一邊說道，
兩個孩子相視一笑，臉蛋兒凍的紅紅的，鼻涕都流出來了……
想到這裡，七七笑了，除了爺爺，這是七七童年印象最深的事情，也是七七最開心的事情，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和張健在一起玩過了……
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七七的腦子裡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張健比七七大四歲，算來應該二十八了，
七七翻了個身，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難道媽剛才那番話的意思是……
那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