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幾日幾夜

暮色將至，走在街上，偶有涼風吹來。

風中雖還帶著些許熱浪，可吹在人的身上，卻也讓人舒服至極。

允寧帶楚安若走在南洲街頭，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

楚安若聽到流言蜚語，心思沉重，允寧確是毫不在乎。

百姓好像都忘了，正是這個被他們指指點點的人，才讓他們吃飽了飯。

此刻人們，都在討論著，寧王過河拆橋，康家公子不懼權貴，當眾壓的寧王下跪送別義士的戲碼。

楚安若有心制止，可是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已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知從何出手。

只得說道：「王爺，您辛苦一天了，趕緊回行園休息吧…」

允寧並不接話，反而說道：「安若，平時叫我公子即可，不要稱呼王爺了。」

楚安若點頭應允，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突然聽到一個孩童大聲指責的聲音。

「你們都說康家公子怎麼怎麼厲害，可是我娘親臨死前告訴我。」

「是寧王給了我一口飯吃，誰讓我吃飽肚子，我就要認誰的的好。」

對面猥瑣男子，說道：「你懂什麼，哪裡是什麼寧王給你飯吃。」

「我可是聽說了，是那幾十個義士，劫了朝廷的糧食，我們才有飯吃，寧王就是過來搶功勞的，所以不得不殺人滅口…」

楚安若聞言大怒，剛要上前，就被允寧拉住手臂。

搖頭示意她不必為了這種小事爭執，從而失了身份。

就在此時，康遠舟走出人群，一把揪住那人衣領。

上來就是兩個大嘴巴，說道：「再敢胡言亂語，我就打斷你的腿。」

那人一看是康家公子，頓時捂著臉，點頭哈腰的應允著跑掉了。

康遠舟對著眾人，一臉真誠的說道：「南洲大災，是寧王來回周旋，又冒著殺頭的大罪，撕毀蟒袍作為信物，才讓你們領到了糧食。」

「寧王救了我南洲幾十萬百姓，爾等不思感恩圖報，反而在此詆毀，你們難道還不如這個討飯的小乞兒嗎。」

「殺那三十幾個義士，是朝廷的旨意，是皇帝的意思，他一個王爺，又怎麼能違抗朝廷聖旨。」

「寧王下跪送行，已然是屈尊降貴了，寧王殿下對那些義士有愧，對你們可謂恩比天高…」

「你們這些人，不思回報，反而到處亂嚼舌根…」

楚安若聽著康遠舟慷慨激昂的話，臉上難得露出一個笑容。

說道：「江湖和市井都傳聞，康遠舟溫潤如玉，是公子中的翹楚，今日看來…」

說到此處，突然想起康遠舟此時雖未為寧王說話，卻也逼得寧王下跪。

自己為其說好話，好像也不太合適，只好閉嘴不言。

允寧笑道：「怎麼了安若，怎麼話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公子，是安若冒失了，還請您恕罪…」

允寧說道：「你說的沒錯，康遠舟名聲在外，人是極好的，只是不懂變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種人是非常值得交往的。」

康遠舟看到不遠處的允寧，一甩衣袖，做了一個不屑的表情，帶著侍衛直接離開了…

眾人一看沒有熱鬧可看了，只好一鬨而散，只剩下一個衣衫襤褸，一手拿著竹竿，一手拿著破碗的小乞兒。

允寧兩人走上前去，說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父母呢？」

小乞兒說道：「我叫狗蛋，今年十歲了，父親沒能撐到寧王到來，餓死了，母親雖然撐到寧王到來，也染病死了。」

允寧聞言，強忍悲痛，說道：「你姓什麼，家裡還有什麼人。」

小乞兒說道：「我姓李，家裡沒人了，都死在南洲旱災當中了。」

允寧摸了摸小乞兒的頭，問道：「這樣吧，我給你取個名字，以後你就跟著我吧。」

小乞兒一時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是愣愣的看著眼前兩人。

楚安若拉著孩子的手，說道：「孩子，這是你的造化，快跪下給恩人磕頭。」

小乞兒激動的就要下跪，允寧一把將其拉起來。

說道：「是朝廷對不起你，你不用下跪，自今日起，你就叫李修平吧。」

「希望你長大以後能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小乞丐高興的說道：「我有名字了，我叫李修平，不叫狗蛋了。」

不多時，三人便來到南洲最大的一處碼頭。

允寧問道：「安若，此處就是南洲最大的碼頭嗎？」

「雖然大災之後，略顯蕭條，可是還能看到之前繁華的痕迹，那處閣樓如此恢弘，是什麼地方。」

楚安若看了看，說道：「公子，那處是首富黃半城的黃家樓。」

「一共七層，最下層是賭檔，青樓，往上是酒樓，精舍，不管地痞流氓，還是文人雅士，都喜歡到此處玩耍消遣。」

「現在怎麼如此蕭條了。」

楚安若說道：「大災之年，人人都吃不飽，又怎麼會有錢到這種地方呢。」

「還有黃半城為了囤聚糧食，將此樓以極低的價格，才八萬兩白銀，就抵押給了官府。」

「黃半城糧食被分之後，被逼的走投無路，就是在此樓一躍而下…」

「現在，官府作價五萬兩，大家都嫌晦氣，不肯接手，聽說昨日已經降到四萬了…」

允寧聞言，心中大動，自己再有幾日就要去清水寺了。

正愁不知怎麼安置路劍鳴，楚安若及李修平三人，這黃家樓不正是絕佳的安置之所嗎。

於是說道：安若，你現在就去衙門，把黃家樓買過來。

楚安若秀外慧中，當即就明白了允寧的意思。

說道：「公子，這真是一個好想法，賤取如珠玉，我們買過之後重新裝修，開張，以後一定能夠日進斗金。」

「公子放心，安若這就前去，將這黃家樓買過來。」

允寧思慮片刻說道：「算了安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三人碾轉片刻便來到了當地衙門，縣令正坐在後堂和師爺說著話：「師爺，當初可是羅大人讓我把銀子借給黃胖子的，誰知道羅大人不知所蹤，黃胖子跳樓自殺了，我這八萬兩的虧空，用自己的銀子還了四萬兩了，黃家樓怎麼連四萬兩銀子都賣不出去。」

「我估計新任的知府，再過幾天就要到了。查到我的虧空，讓我如何解釋，到時只怕我要丟官了，說不定還要下獄…」

師爺說道：「老爺放心，再等兩日一定會有人買的……」

就在此時，衙役進來通報道：「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想要買黃家樓…」

縣令大喜，急忙說道：「快，快，快帶本老爺前去。」

一邊說著一邊向外面跑去，師爺拿著官帽跟在後邊喊道：「老爺，帽子，帽子忘帶了…」

縣令見有兩人站著，還有一人正坐在院子石桌上喝茶。

於是，擺起縣令的架子，說道：「你是何人，帶銀子了嗎，這黃家樓…」

話音未落，允寧放下茶杯，轉過頭來，縣令一看，當即嚇得跪了下去。

說道：「王…王爺，下官不知道您要來，不曾遠迎，還望王爺恕罪…」

小乞兒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允寧，娘親讓自己牢記的恩人就在眼前，心中激動不已。

允寧說道：「起來吧，本王今日是為了私事來的，不為公事。聽說那黃家樓，作價四萬兩白銀，本王想買下來。」

縣令疑惑道：「王爺，南洲賑災已經結束，您買黃家樓有什麼用。」

縣令被允寧認捐薄子整怕了，知府羅松仁到現在還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生怕允寧買黃家樓又是一個陰謀。

允寧說道：「你也不用胡亂猜疑了，本王想把黃家樓買下來，送給安若姑娘，做一個容身之所。」

縣令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坊間傳聞，當日瑞香被寧王抱回行園，兩人兩日兩夜，待在一個房間里，一直不曾外出。

而後，瑞香傷勢好轉，每到飯時，就出來為寧王端一些飯菜。

其餘時間不曾跨出房門，就這樣又和寧王待了兩天日。

兩日之後，瑞香改名楚安若，一改之前病態，容光煥發。

可是，寧王卻是一臉虛弱的模樣，那模樣男人都懂是怎麼回事。

自此，寧王就將此女一直帶在身邊

。

縣令看了看兩人，心中暗自揣測著，看來這坊間傳聞，竟十有八九是真的。

怡香園培養了瑞香十年，多少人豪擲千金，只為得美女一笑，而不可得。

沒想到，卻被寧王輕輕鬆鬆取了貞潔。

允寧見其嘴角含笑，也不說話，不耐煩道：「怎麼了，本王不能買黃家樓嗎。」

縣令回過神來，連忙說道：「王爺要買，自然可以，下官求之不得，這就為王爺取來黃家樓的地契及一應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