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別叫我看見你

「這咋回事？」姜子戎聽到自家女兒的聲音，直起身向著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就見自己閨女正追著一隻大公雞跑。

楊舒穎十分淡定：「如你所見，你閨女在追雞。」

姜子戎低頭看向她：「這到底是咋回事啊！那雞怎麼就惹橙橙一個人呢？」

楊舒穎把手裡的雞蛋放籃子里，語調不緊不慢：「大概是因為他們是死敵吧！」

姜子戎：「……」

楊舒穎提著裝滿雞蛋的籃子起身，目光向著姜佑橙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姜佑橙追著大公雞，上躥下跳的，楊舒穎眼睛里浮現一層笑意，唇角上揚：「雞飛狗跳。」

「嗯？」姜子戎疑問的看向她。

楊舒穎收回視線，側頭看了眼他：「你閨女屬狗的。」

說完，就提著籃子，走了。

「屬狗……」姜子戎起先沒明白自家媳婦兒的腦迴路，待吐出兩個字，他突然就反應過來了，腦迴路也跟上了媳婦兒的腦迴路。

姜子戎啞然失笑，追上楊舒穎的腳步：「你是親媽嗎？再說了，你見過那麼可愛的小狗嗎？」

「媽媽……」姜佑笙突然從不遠處的一個雞窩後面冒出來，一臉無奈的看著楊舒穎和姜子戎，真誠的道：「恁倆以後說話可以小聲點，俺聽得見，真的。」

「你媽沒說姜子戎話說一半，突然頓住，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忘了，你也是屬狗的……」

姜佑笙：「……」

他翻了個白眼，放下手裡小了幾號卻裝滿雞蛋的籃子，轉身就走。

小背影看上去氣呼呼的。

一對無良夫妻面面相覷。

楊舒穎直接發號施令：「把雞蛋放屋裡去。」

姜子戎笑著點點頭。

楊舒穎把手裡的籃子遞給姜子戎，又找了個空的籃子，繼續撿雞蛋去了。

「子戎這次回來能在家待幾天啊？」二東奶奶笑著問陳秀環。

陳秀環：「明天拾掇拾掇家裡的東西，大後天就差不多了吧。」

二東奶奶：「那挺好，恁多做點好吃的，俺看子戎比年前回來那會兒瘦了不少。」

陳秀環笑了笑：「那大概是太想他閨女，兒子了，以後天天能見著，就不會那麼想了。」

二東奶奶點點頭，但感覺陳秀環這話有些不對勁，她仔細把陳秀環說的話回想了一遍，驚詫的問：「子戎他、他不會是退伍了吧……」說出口，沒等陳秀環回答，二東奶奶就自己否決了，她搖搖頭：「不對不對，你剛剛說拾掇東西來著……」頓了頓，二東奶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舒穎和孩子不會要跟著子戎走吧？」

「嗯。」陳秀環笑著點點頭。

二東奶奶看著她的笑臉，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替陳秀環感到不值和委屈：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去當了兵，當兵就當兵，一人當兵全家光榮，好不容易娶了個又厲害又能幹的兒媳婦，還生兩個那麼聰明的孫子孫女，村裡人誰不說陳秀環這是苦盡甘來，以後都是好日子了，可現在，她兒媳婦帶著孩子跟著她兒子走，她又剩一個人了……哎！她怎麼能受得了啊！這子戎和舒穎也是沒良心，咋這樣不懂事呢？

二東奶奶想著自己能說點啥，安慰安慰陳秀環。

陳秀環假裝沒看見她那複雜的眼神，只笑著說：「俺家那菜地里，瓜田裡，估計還得結一些東西，恁家裡的要是不夠吃了，就去俺家地里拿，回頭啊！你幫我跟三花她奶奶幾個說一聲，省得東西都爛在地里了。」

二東奶奶眼睛微睜，驚訝的問：「你也、也要走啊！」

陳秀環笑著點點頭。

這下，二東奶奶不覺得陳秀環可憐，養了個白眼狼了，反而有些羨慕，羨慕她有一個有本事的兒子，要是姜子戎沒本事，不能給她們更好的，她們咋會放著村裡這樣的好日子不過，跟著姜子戎走呢？

跟著走了，那當然是要過更好的日子了。

傍晚，夕陽的餘暉就要落下的時候。

姜大柱和姜七寶從縣城回來了。

「咋回來的這樣晚？」村裡離縣城不過半個小時的路程，縣城不大，送完雞蛋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可姜大柱和姜七寶這一次卻用了四五個小時，這讓楊舒穎有些擔憂和不解。

姜大柱看了看姜七寶，對楊舒穎搖搖頭，表示：不是他的事，而且他也不知道是啥事？

楊舒穎看了眼面色沉鬱的姜七寶，沒問啥，既然跟養殖場沒關係，那她就不用多問了。

姜子戎瞅著姜七寶的臉色，大概能猜得出是咋回事，為了給姜七寶這個輩分大的長輩留點面子，姜子戎非常貼心的，什麼都不問他。

陳秀環和二東奶奶已經先一步回去做飯了。

姜大柱回來了，這邊就交給他了，待會兒王嫂子和七奶奶會過來，到時候姜大柱就可以回家吃飯了。

吃完飯之後，再回來這邊守著養殖場。

回家的路上，姜佑橙，姜佑笙，二東，三個小孩你追我趕，打打鬧鬧的跑在最前面，楊舒穎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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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七寶扯著姜子戎落後了一段距離。

姜子戎非常配合，陪著姜七寶放慢了腳步。

天黑前的餘暉下，姜七寶的臉色很難看。

他壓低了聲音對姜子戎道：「我在縣城，我去看了他之前帶我去看的那塊要做加工廠旳地，你知道我發現了啥嗎？」

姜子戎：「你發現那塊地皮的真正主人家，根本就不是你和他之前見過的那個，那地皮的主人家也根本就不認識你那個所謂的朋友。」

「你咋知道！？」姜七寶驚呼出聲，看著姜子戎的眼神，簡直像是看到了啥不得了的怪物。

姜子戎很淡定：「很簡單，如果你那個所謂的朋友真的是個騙子的話，那他讓你知道的，看到的，那自然都是假的了，那他那個所謂的地皮主人也得是假的了，不然的話怎麼會有一句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呢！」

姜七寶沉默了一會，而後慢慢的點點頭，聲音難掩失落和懊惱：「你猜的對，哎！你說我之前咋就信了他呢？明明咱們這個小縣城要啥沒啥的，就連煤都是從別的地方拉過來的，啥優勢都沒有，我咋就相信他要在這裡搞啥加工廠呢！」

姜子戎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叔你也只是太心急了，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多站在對方的利益上想想，想不明白就問問家裡人和身邊的人，不是有句話叫，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嗎，多問問總是好的。」

姜七寶點點頭。

姜子戎卻心中另有思量……

晚上，等姜佑橙和姜佑笙都睡著了，姜子戎才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楊舒穎。

楊舒穎感到不可思議：「七叔這麼好糊弄的嗎？」

姜子戎捏了捏她的胳膊，輕聲道：「七叔只是太心急了，所以才只看到了對他有利的一面，忽略了那麼多不合理的。」

楊舒穎若有所思。

姜子戎輕聲一嘆：「這樣的人放任他在社會上，始終都是禍害，而且還不知道七叔都跟他說過什麼，也不知道他騙七叔是隨機選擇，還是蓄謀已久，如果是蓄謀已久，那就麻煩了……」

楊舒穎想了一下，跟上了姜子戎的節奏：「你是怕他對七叔，對咱們這個村很了解，發現七叔知道他在騙他，他會報復七叔，連累七叔家裡人，或者村裡人。」

「嗯，尤其是孩子，村裡的孩子到處跑著玩，萬一出了點啥事，那不就毀了一個家庭嗎？到時候七叔就成了罪人了，就算他也是受害者，大家可能也不會理解他。」姜子戎憂心忡忡的道。

楊舒穎慢慢的點點頭：「七叔不是啥有錢人，穿的衣服也不怎麼好，那些人能選擇七叔，是不是可以說明，他們人手不多，規模不大，經驗也不夠，還是有可能被一網打盡，不剩啥漏網之魚的。」

姜子戎：「嗯，這個騙局漏洞百出，七叔但凡多想一想，也會意識到這裡面的不對勁，要是家輝和大柱的話，肯定不會被這樣的一個騙局給騙了，就這一點，我就不敢太確定他們是隨機選擇了七叔，然後在相處中發現了七叔是個傻的，才搞了這麼個漏洞百出的騙局卻自信七叔他看不破，還是蓄謀已久，對七叔的為人，性格了如指掌，才搞的騙局。」

楊舒穎：「要是前者，七叔一定跟人說了很多很多，要是後者，七叔可能是得罪了啥人，這背後應該還有一個推手，或者主謀，七叔太普通了，也沒啥不良嗜好，不太可能被人注意到，還是蓄謀已久，花費心思的那種，這樣吧！你呢，明天去好好的，詳詳細細的問問七叔，然後再想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還有就是，就算收集到證據可以證明那些人是騙子，把那些人都送進去了，我還是希望咱們村裡能出個告示，把這件事告訴大家，讓大傢伙心裡都有個數，之後遇到類似的事，或者以後都有所防備。」

姜子戎點點頭：「我明天問了七叔，會把這件事告訴村書記他們，讓他們發告示出來……」

……

次日，吃完早飯之後。

姜佑橙和姜佑笙出去找自己的小夥伴們玩了。

姜子戎去了姜七寶家裡。

楊舒穎去了養殖場，很快就回來了，之後跟著陳秀環收拾東西。

姜佑橙和姜佑笙玩到中午，就回家了，兩人在外面玩了泥巴，還爬了樹，弄的身上有些髒兮兮的。

兩人回家都小心翼翼的，怕楊舒穎數落他們。

可誰知，兩個小孩都做好了被數落一頓的準備了。

楊舒穎只是輕飄飄的看了他們一眼，不咸不淡的說：「盆里有水，把自己洗乾淨。」

然後就抱著一個包袱轉身進了陳秀環的房間里。

姜佑橙和姜佑笙詫異的面面相覷。

姜佑笙撓了撓腦袋，有點兒不可思議的道：「媽媽這就過去了？不數落咱們了！姐，今兒的太陽它是打西邊出來的嗎？還是說媽媽她吃了啥不能吃的葯了？」

姜佑橙一臉無語：「你要不再大點聲，媽媽不聾，真的。」

姜佑笙趕忙捂住嘴，結果又意識到自己的手上有泥土，很臟，趕忙放下手，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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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佑笙和姜佑橙的聲音都不小，隔的不遠，也沒關門的楊舒穎當然能聽得到了。

她一邊收拾姜佑橙和姜佑笙已經小了不能穿的棉褲，棉襖，一邊小聲罵了句：「兩個小兔崽子。」

「舒穎你說啥？」翻柜子的陳秀環沒聽到姜佑橙和姜佑笙的聲音，也沒聽清楊舒穎具體說了啥？

「沒啥，娘。」楊舒穎把東西打包系好，側頭看向陳秀環，就見她翻出來了一個包裹，「這是啥啊？」

這樣問著，楊舒穎伸手幫忙一起把包裹拎到了床上。

包裹拎著，還是有一定的份量的。

陳秀環把包裹解開，露出裡面的東西，裡面說一層層的布，棉布，麻布，石灰布，沾布……

陳秀環笑道：「這些布都是準備給橙橙和笙笙，還有你納鞋底子用的。」

楊舒穎翻了翻，驚訝道：「不是，娘你這哪來的這麼多布啊！前年不是都用完了嗎？」

陳秀環：「我跟你李大娘換的，她兒媳婦不是在紡織廠工作嗎，這些都是布頭，多少有一些不好的地方，不耽誤納鞋底，這些都得帶著哈，你別想給我扔了，送人啥的。」

楊舒穎既暖心又想笑，點點頭：「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給你帶著，都帶著，你說你啊！咱家又不是沒錢，買不起鞋，你幹啥不放過自己呢？那納鞋底子多累啊！」

陳秀環擺擺手，又寶貝似的把布都包起來，幹勁十足的道：「累啥啊！我才五十歲，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納幾雙鞋底有啥累的……」

「媽媽，奶奶你們幹啥呢？」

姜佑橙和姜佑笙洗乾淨了自己，拿了巧克力吃著。

姜佑橙走到陳秀環房門口，好奇的問。

楊舒穎：「沒看見嗎？收拾東西啊！」

姜佑橙探頭看了看，不解的道：「那包袱里，不都是我倆的棉褲和棉襖嗎？媽媽你這時候拿出來幹啥啊？發霉了嗎？」

楊舒穎：「沒發霉，我待會放你二奶奶家去。」

姜佑橙和姜佑笙的棉褲和棉襖都是陳秀環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都是好棉花好的布料，而且大多都只穿了一個冬天，楊舒穎又愛乾淨，這些棉褲和棉襖還很新，完全可以拿去送人，但楊舒穎又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拿去送人，所以就只能放錢雲那了，到時候讓她說出去，誰願意要，就去錢雲那拿就行。

姜佑橙還是很疑惑：「為啥要放二奶奶家去，咱家有老鼠，還是有蛇啦！」

楊舒穎動作一頓，頭皮一陣發麻，猛的回頭看向姜佑橙，對上她那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楊舒穎竟然發現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點點的「期待」！

想到姜佑橙可能在期待什麼，楊舒穎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額角的青筋突突的，「姜佑笙，把你姐給我叉出去，半個小時內別叫我看見她。」

十分了解兒媳婦的陳秀環默默的別過頭，擋住了臉上和眼裡的笑意。

姜佑笙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姐好像沒犯啥錯吧！媽媽咋說發火就發火呢？

雖然不理解，但姜佑笙小朋友很聽話，拉著姜佑橙出去了，還不忘拿巧克力和大白兔奶糖。

姜子戎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姜佑橙和姜佑笙坐在房檐底下，手裡拿著用紙折的，紙扇子給自己扇風，小嘴巴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吃的是巧克力還是大白兔奶糖？

「爸爸你回來了！」

倆小孩興緻不是很高的跟姜子戎打招呼。

姜子戎問他們：「坐外面幹啥呢？咋不去屋裡呢？」

姜佑橙撓了撓頭：「媽媽說半個小時內別叫她看見我。」

姜子戎挑了挑眉，走到倆小孩面前蹲下，問道：「你又咋惹你媽了?」

姜佑橙轉了轉眼珠子，有點兒心虛的說：「大概是媽媽她看出來我還想吃蛇肉了吧！」

姜佑笙困惑的小臉頓時恍然了。

姜佑橙憂愁的嘆了口氣：「可我也沒說啊！媽媽咋又看出來了呢？媽媽真是越來越精明啦！」

「誇我也沒用，我現在還是不想看到你。」楊舒穎從屋裡走出來。

姜佑橙一本正經：「俺沒誇你呀！媽媽，俺只是實話實說，媽媽你真是越來越精明了，俺以後想干點啥不好的事，都不敢幹了呢！」

楊舒穎終於正眼看向自己閨女，對上她那張燦爛的笑臉，楊舒穎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懶得跟這小兔崽子扯皮，給她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而後就抬腳走向了廚房裡。

姜子戎起身，去洗了手，也進了廚房。

「弟，咱媽那是啥意思？」姜佑橙看向姜佑笙，問道。

姜佑笙一臉無辜的聳聳肩，理所當然的說：「姐你都不知道，那俺就更不知道了。」

姜佑橙嘟了嘟嘴，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就拋出腦後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