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求你放了他
被黑紅血網捆綁的謝意聞言一動不動,看向地上那血妖的視線中帶了些無語。
「你與尤念檀尋我血做契,就只是為了抓我?」
半晌,謝意沉聲朝那血妖問話。
「......」
血妖不語,手觸電似的從尤念檀眉心收回,渾身微微發著顫,看來妖魂入體時間暫短,如今還虛弱著。
「不說?」柳葉眼一彎,謝意輕笑一聲,「我若破了這血網,想來尤念檀如今的身子怕是撐不住了。」
「......你曾經救他,如今又怎會殺了他?」血妖聞言便笑,「我是妖物,你殺我倒是理之當然,念檀是人,你一個道士,竟然要出手殺人么?」
「你這話說的奇怪,我不過是出手救自己,何錯之有?」謝意垂眸盯著那血妖,眸中淡漠,「難道你與尤公子出手害我,我自救也不成么?」
這血妖抿唇不語,一心撲在尤念檀的身上。
謝意肩上的黑龍蛇長尾一動,那血妖喜凝便急了,大喊一聲:「不要!」
「......我在念檀身邊待了七年。」喜凝又伸手替尤念檀渡氣,聲音有些沙啞,手指控制不住的顫抖。
指尖被尤念檀咬破那處滲出些黑紅血液,一次一次不經意的摩擦,留下一些黑紅痕迹在尤念檀眉心。
「你那血符,在我靠近他后便失了些效,念檀夜夜夢魘,我與他結契,是為了救他。」
「他與我日久生情,我,是我探了他的神識,變作你的模樣。」
「本來一切好好的,你回來做什麼?!」喜凝牙關顫抖,上下碰撞,不停發出『咔咔咔』的響動,「你回來幹什麼......」
「念檀求我,求我幫他,幫他留下你......沒想到你一個道士竟然與妖糾纏,你真是......」
謝意出聲打斷它的話:「我對這些沒有什麼興趣,不過既然你為了一己私慾汲取人息害人,我便不能留你。」
錚!
蒼梧泛著暗紅的光,在紅彤彤的新房內閃爍著比妖氣更詭異的光芒。
「尤念檀是人,作孽自有天收,你們立那血契,你是破,還是不破?」
黑龍蛇擺尾,眯著它那青眼緩緩吐著信子,蛇尾就要朝謝意身上那血網而去。
「不要!」喜凝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那黑龍蛇尾,屋內僵持幾個呼吸。
噗呲!
那喜凝忽然鉚足了力氣起身,撞在了蒼梧彎刀刃上。
一刀穿過胸膛,大紅喜服染了更深的紅色,她渾身痛得發抖,帶的一字一句都在發顫。
「求求你,求你放了他。」
一枚蝴蝶戒指從喜凝手中丟出,丁鈴噹啷滾到了謝意腳邊。
......
被喜凝留下的這枚蝴蝶戒指與尤念檀手上的那枚,湊成了一對情人蝶。
謝意瞧著喜凝左手無名指上留的一圈紅痕,瞥開了眼睛。
一對兒情人蝶戒指被黑色霧刃碾過,化成了一堆黑灰。
謝意和地上尤念檀身上的黑紅血網從頭到腳慢慢褪去,黑龍蛇抬頭蹭了蹭謝意的臉頰。
『血契解除了,先生。』黑龍蛇用自己的細鱗蹭著謝意的脖頸,『尤念檀怎麼處理?』
「......留他一命。」謝意站起身,撫平了自己的衣擺,看向了地面上那已經毫無聲息的血妖喜凝,「你處理吧。」
孰對孰錯呢?
「天地慈悲萬法普度,吾奉自來祖師敕令,拜請問生真君降臨以咒為憑,以符為引,將血妖超度於此,速速解脫。急急如律令。」
替你超度,來生做妖,也做一隻聰明些的好妖。
一道淡金芒在謝意指尖流動,在空中畫出一道符籙,蓋在了地上身著大紅喜服的喜凝身上。
新房屋門打開,謝意對上門口廊邊那一雙杏眸。
「師兄。」謝意輕聲喚人,「小九有一事勞你。」
殷漁垂眸頷首,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朝院中走去。
新房內黑龍蛇身影扭曲,幻變成人形,捲髮男子一手提起地上身著喜服的尤念檀,黑色妖氣侵入後者口鼻之中。
尤念檀蹙眉轉醒,瞧見了自己身前提著自己領口的蔣霽,他鉚足了力氣掙扎,就被蔣霽抬手揮拳,一拳打在了臉龐。
「會愛人嗎,你就肖想他?」蔣霽將尤念檀朝地上一丟,丟在了喜凝的身旁,「你叫它扮成我的道士的模樣,自己享受了許多年吧?你猜它死之前求了我什麼?」
「它求我的道士饒你一命,不過你這骯髒之人,活著做什麼呢?」
尤念檀跌落在地,牙齒將唇瓣劃出了血,他垂眸看著面前地上毫無生息的喜凝,水眸中一滴一滴砸落著淚水,滴在了喜凝的烏髮之中。
他是覺得自己如今全無退路,還是瞧見自己新婦之死傷懷呢?
「不說話,只會哭。」蔣霽蹲在尤念檀身前,將他領口扯正面向自己,叫他結結實實又挨了一拳,「怎麼了?是怕這血妖死了,你不久之後也會喪命么?」
「你放心好了。」蔣霽扯著尤念檀肩上衣服,將這神志不清、嘴角滴下血混著涎水的新郎身子扯正,「道士心慈,我也陪他積點善,我給你留了一個禮物,不會叫你死的那麼舒服。」
新郎新娘被黑色霧氣送上了墊滿了紅棗花生的紋著金邊囍字的大紅鴛鴦被褥之上。
蔣霽復原了新房內的一切,轉身出門后合上房門,大步朝前堂走去。
前堂地面上躺滿了被花香迷暈的賓客,於淮舟與趙九、趙五亦是昏厥,被安置在前堂廊間石座上。
謝意與殷漁站在前堂院內,宿野候在他們的身旁。
「先生。」蔣霽快步回到謝意身邊,側頭瞧他,輕聲答著話,「都弄乾凈了。」
月色隱去,長空如墨,星子寥寥可數,千邶鎮上只有尤府燈火通明一片。
一陣夜風吹過,尤府門前大紅燈籠輕輕搖動,牆檐上的紅幔如波浪一般起伏。
黑金霧氣與淡金光霧糾纏,隨著夜風朝四周飄散。
喧囂不知何時又起,直至雞鳴時分。
尤府門前。
賓客眾人有說有笑,拜別了尤知縣與尤老夫人,三兩好友相約一同朝山包下百花庭行去。
似一夜歡歌笑語,並未有那血腥場面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