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冷寂

「你要死了？」歌莉婭忍不住上前一步，驚愕問道。

「心魔團」的事迹流傳得如此之廣，她實在無法相信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就要在這裡謝幕。

而更重要的是……克里死了，這個世界怎麼辦？

木椅上的青年臉色蒼白地笑了笑：「不必擔心，哪怕這個世界毀滅了，你身旁的這個人也有能力帶你離開。」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歌莉婭失神地望著前方，喃喃道：「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克里凝視著少女失落的神情，忽然輕嘆一聲：「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懷疑一件事。」

「究竟是我同化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同化了我？」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自殺，也不缺乏直面死亡的恐懼。」

「但每到最後一刻，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堅持下去，繼續尋找拯救世界的方法。」

「我告訴自己，是你們這樣的人給了我勇氣和信念，讓我繼續前進。」

「但，我無法欺騙自己的理智。」

「我堅持下去，不是因為你們，不是因為任何人，甚至不是因為我自己。」

「因為，你是「命運之子」。」羅鏡平靜說道。

被世界意志選中的人，註定將會執行它的意志，哪怕後來克里同化了它也是一樣。

「是啊……」克里眼神迷濛地望向空中：「「命運之子」，多麼諷刺的稱號。」

「我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他人乃至世界的命運，但自己的命運卻早已經被掌控。」

上方的殺戮聲越發激烈，連深入地下的幾人都隱隱感受到震感，卻沒有人在乎。

「你打算怎麼辦？」羅鏡淡淡問道。

克里笑了笑：「我已經嘗試過各種辦法，都已經無濟於事。」

「現在只有最後一次賭博的機會，用我的生命。」

「「魔心」凋零以後，或許這個世界會恢復原樣，也或許會一同陪我邁向滅亡。」

「但是，我已經儘力了。」

黑袍青年皺了皺眉，他可不希望這個世界就這麼滅亡了。

一旦世界滅亡，「領袖」爭奪必然中止，他之前所做的謀划全部將化為烏有。

短暫思考了一下，羅鏡忽然開口說道：「我或許有一個辦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克里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嘆氣道：「你說吧。」

羅鏡看出，克里實際已經不再追求生存，死亡對他反而更像一種解脫。

但這不重要，羅鏡並不在乎克里的想法，因為他知道，只要可行，克里就一定會去嘗試。

這是一個英雄、救世主，名為「命運之子」的必然宿命。

黑袍青年取出一個圓柱形的玻璃容器，裡面灌滿了清澈的水流液體。

他開口說道：「這是我曾經得到的一件奇物，名為「封心之水」。」

「它的作用，能夠讓各種心臟保持生機活力，永遠恆定在某一種狀態。」

羅鏡沒有再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克里盯著「封心之水」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用右手按住了心臟位置。

「真奇怪，以前我也不是沒有嘗試過類似的方法，但你這個容器……給我的感覺不太一樣。」

他又看了好一會兒，說道：「不……我能感受到，你這件東西雖然能讓我的「魔心」不死，但並不能恆定它在某一種狀態。」

羅鏡皺了皺眉，他還是比較相信靈印空間給出的信息的。

既然克里這麼說，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魔心」的力量涉及到了某些源質性的東西，已經不是單純超凡可以解釋的了。

「你的意思是，」黑袍青年緊緊盯著克里的神情：「如果用這種手段，可能會出現某些特殊變化？」

克里笑了笑：「是的，但至少我的「魔心」再也不會死去。」

羅鏡點了點頭，這個結果他尚且可以接受。

兩人都沒有提及是否決定使用這種手段，因為這是必然的結果。

「我要你的一樣東西。」黑袍青年開口說道。

「你要什麼？」克里笑著說道：「趁我現在還有意識，整個世界的隱秘都可以告訴你。」

解決了後顧之憂后，這位無冕之王表現出無比的坦然，以及洒脫。

幾百年的掙扎，已經磨滅了他所有的精氣，也已經不再對這個世間有任何留戀。

羅鏡沉思片刻：「告訴我現在所有你口中「異鄉人」，到來以後的所作所為，以及其他有價值的情報。」

「還有，我要「心魔」體系的所有感悟和體會。」

意識到了這種力量的獨特之處后，羅鏡對其已經提起了濃厚的興趣。

克里訝異地挑了挑眉，旋即笑道：「沒問題，但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歌莉婭忍不住說道：「以你的能力，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做不到的吧。」

「不……」克里眼神里閃過一絲極複雜的光彩，輕嘆著：「我只是需要你，在我死後祭奠一個人。」

「一個我生前，絕對沒有顏面去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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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鏡聽出裡面似乎有著許多故事，但他並未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同意了這個輕而易舉的請求。

「那好，你來吧。」克里含著笑意閉上了眼睛。

黑袍青年沉默著，右手五指張開，一道道淡藍色符文飛舞在空氣中，在克里腦袋附近形成一道複雜的符文陣。

周圍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飄揚的雪花也停滯在半空，羅鏡眼中金光泛起，深入到克里意識深處。

沒有去窺探克里的記憶，這不僅沒有意義，也是對這位王者的基本尊重。

羅鏡將需要的信息全部攝取出來，用符文封存在一個盒子中，眼中金芒逐漸淡去。

隨著格位的提升，「庸人之眼」的能力越來越好用，這也正是伴魂奇物的強大之處。

克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眼神迷離，恍惚間見到自己曾經經歷的一幕幕場景。

羅鏡取出「詭弒·匕」，輕輕刺入克里的胸膛，滾燙的鮮血順著鋒銳的刀刃淌下，將下方純潔的白雪染成紅色。

「啊……」

克里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抓住眼前畫面中的某個人，卻只是徒勞。

「呵……」

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微笑，銀白色的手掌垂落下去，十字型吊墜懸挂在指尖下方，滴滴血液濺落在雪地上，妖異而冰冷。

漫天的雪花飛舞著，將青年的屍體掩埋，與沾滿血跡的雪地融為一體，化成凝固的水珠，似是為他送行。

一代王者，就此消亡。

「……」

羅鏡從滿是血跡的身體中取出克里的心臟，將其放入流淌著無形水流的容器之中。

令人驚訝的是，這位「命運之子」，心臟只有常人的五分之一大小，支撐著消瘦的身軀。

黑袍青年凝視著「封心之水」中跳動的心臟，依稀能夠看到上面布滿的黑色紋路。

而哪怕隔著一層玻璃，他仍能感受到裡面心臟灼熱的溫度正在逐漸消逝，一步步朝著冰冷降去。

「呼……好冷。」歌莉婭緊緊抱住身子，薄薄的衣服難以抵擋越發逼人的寒氣。

羅鏡抬頭看向越發密集的雪花，輕輕嘆了一口氣。

極寒，將要降臨了。

……

白銀之城。

城牆邊緣，輪椅上的阿爾文看著不遠處接連不斷轟鳴著的爆炸，臉上掛著淡淡微笑。

「哦？這是……」

抬起手，看著飄落下的薄薄雪花落在掌心，然後逐漸融化，青年的神情若有所思。

「這個世界，或許跟我想得有些不一樣啊……」

……

某處偏遠之地。

暗金色的瞳孔四周金紋轉動，蒂琳凝視著從眼前緩緩飄落下的雪花，將手掌從面前人的胸膛中抽出。

戴著灰白兜帽的人身體緩緩倒下，無形波動從心臟位置傳出，盤旋幾圈后消散而去。

鉑金色指環閃爍了一下，蒂琳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山坡前方，背後是三具同樣裝扮的屍體。

雪花紛飛，蒂琳撫過淡金色短髮，將其挽到耳後，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只是低語。

「被人，搶先了啊……」

……

赤金聯盟。

某個地下設施極深處。

面色略顯陰柔的男人將碧藍色法杖從囚徒的腦袋上緩緩移開，轉身離開審訊室。

得到需要的信息，對方已經沒有了價值。

剛踏出門口，等候許久的「陪從者」立刻靠近，低語了兩句。

內維驟然握緊手中法杖，半晌露出一個陰冷的表情。

「是你的手筆嗎？阿爾文……」

……

夢境世界。

埋頭打著遊戲的林恩滑動的手指忽然一頓，抬起頭看著窗外。

似乎，有什麼變得異常了？

周圍模糊了剎那，林恩從夢境回到現實世界，站在白銀礦脈的頂端，注視著無數紛紛揚揚的雪花。

良久，才低聲喃喃道：「真是……越來越討厭了啊……」

……

某處斜坡。

英氣的傲人身姿緩緩浮現，維歐拉握緊腰間的長劍，火紅的長發被紮成一束，環視著周圍的景象。

感受著極速降低的溫度，以及正逐漸飄揚而下的雪花，她的面色逐漸凝重。

「或許，降臨得正是時候呢……」

……

黑魔洞穴深處。

羅鏡取下克裏手指上懸挂的十字型吊墜，將其放好，轉身離去。

身後，淡藍色火焰憑空升起，逐漸將染上血跡的白銀色手掌吞噬，白色雪花翩翩飛舞，一同為逝者送上輓歌。

【本世界出現重大變更，已臨時修改相關信息】

【世界：魔心（冷寂）】

格位：五階（lv.1-lv.500）

狀態：冷寂（？）

世界簡介：穩定跳動的心臟，逐漸降低的溫度，肆意飛舞的冰雪，還有……

揮之不去的愛人。

【世界任務「魔心之殤」已完成】

【稱號獲得：「送葬人」】

【你已接受成就任務「與命運為敵」】

【你已接受隱藏任務「心的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