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消失
顧時三人進了零售店,阿列克謝隨手就從門旁的拖把桶里拿了塊抹布,直接塞到了昏迷的黑衣人嘴裡,又問詩織要了根用來捆包裝的繩子,把黑衣人捆了個結結實實,丟在了一旁。
零售店靠窗的地方有一排桌椅,他們便坐在那裡,靜靜地等著顧時看完目前為止所收集到的守則。
遊客守則顧時已經看得很熟了,對他來說,員工守則和阿列克謝的紙條是完全陌生的信息。
不過,遊客守則里的許多內容,倒是都能在員工守則里得到驗證,兩者相互印照,倒是讓顧時開始摸清楚了動物園內隱藏的現實。
「在兩個守則中,兔子都是以一種不可接觸的角色出現,而在紙條上也對此進行了額外的複述,即『兔子會吃人』。」
「那麼,不妨就假設兔子是動物園內的不穩定因素,它的出逃跟與遊客間的接觸都會帶來不好的變化,按照怪談的慣例,這應該就是這裡的污染。」
「被污染的表現,在守則里也能找到依據,譬如奇怪的白色大象,猿猴園區多出來的路,第五隻白獅子,以及海洋館。」
「雖然不能確定這些異常事件是否都與兔子帶來的污染有關,但至少它們都是不正常的。而不正常,也可能會帶來污染!」
「比如說接觸海洋館,亦或是看見了奇怪的白色大象。」
「而在各種異常事件里,有那麼幾個是極危情況,守則里特意將其強調了出來,並警告所有人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做。」
「這些極危情況,可能就與動物園隱藏的真實存在有著直接的關聯,沒準因此就能夠接觸到本次怪談的詭異,所以才那麼危險。」
「我看看,兔子園區的笑聲,戴著兔子耳飾進入大象園區的人,這些都是極危情況,並且後者更加嚴重,已經上升到了無法提供解決方案的程度。」
「這麼看來,動物園裡可真的是危機四伏啊……」
「那這些守則和事件的背後,究竟會是什麼原理呢……」
顧時瀏覽守則時皺起的眉頭讓注意著他的詩織很是緊張,在她看來,這是連顧時都感到棘手的表現。
而另一邊的阿列克謝,則全神貫注地看著他的員工手冊。
員工守則他也沒來得及看,雖然不一定能看懂,但若是能因此察覺些什麼也是好的。
不消多時,顧時和阿列克謝同時合上了員工手冊。只不過一個是舒展眉心長出了一氣,而另一個是面無表情視若懵怔。
詩織看著這二人截然不同的表現,不禁擔心地問道。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顧時點了點頭,回答道。
「算是有點吧。」
而阿列克謝則說道。
「我背下來了。」
「嗯,嗯……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阿列克謝把員工手冊甩到桌子上,用手指叩著手冊的封面說道。
「這規則寫得倒是神神叨叨的,通篇看下來根本不明白它到底想說些什麼。」
「不過意思我倒是明白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阿列克謝簡單粗暴的理解讓詩織一陣茫然,誰知顧時在聽完阿列克謝的話后,認同地頷首道。
「沒錯,阿廖沙總結的很對,這就是這些守則最基本的運行邏輯。」
「最基本……?」
詩織抓著腦袋苦思冥想,嘴裡不停輕聲念叨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忽然她好像明白了什麼,試探性地向二人求證道。
「所以說,是什麼身份的人就遵守什麼樣的規則嗎?比如我是普通員工,我就只遵守員工守則,而阿列克謝先生是保安,如果還有保安守則的話,他就既要遵守員工守則,也要遵守保安守則?」
「基本就是這個意思。」
顧時將地圖攤開,把遊客守則和員工守則放在一起,彼此對照著。
「你們看,遊客守則里的很多事項都可以在員工守則里找到對應點,這兩個守則其實是一種呼應關係。」
「遊客出了問題就要去找員工,而員工也有應對遊客求助的方法,兩者應該做和不應該做的事情基本相同,無非就是員工知道得更多一點。」
「換個角度來說,遊客和員工就是一個陣營的存在,遊客的目的尚且不明,我們就當遊客是為了參觀,而員工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遊客,保安亦然。」
詩織恍然大悟道。
「這麼說來,詭異將解密者分成不同的身份,就是為了劃分陣營,彼此間相互協助?」
顧時沒有直接回答,他似是想到什麼,猶豫了一下后說道。
「或許吧。」
「總之,所謂規則就是一個行動指南,規則中的內容一定都是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譬如上一次的怪談,靈堂守則就是為了保護爺爺的靈體穩定,鞏固他的認知。」
聽到這裡,阿列克謝和詩織都是心有所會。上一次的怪談在他們的心裡印象十分深刻,特別是顧時以單人解析出全部的規則含義,並指出了解密者想要生還應該去抱的大腿,後面活下來的解密者都是因此而得以生還。在解密者大會的後面幾天,顧時還給他們仔細地講解過那次怪談全部規則的背後象徵與含義,受聽的三人皆是有所收穫。
因而此時顧時一說到規則的目的,他們二人立刻就能和顧時的思路進行同步。
「這次的規則,就目前看來,是為了保護遊客的安全。雖然上一次的怪談規則剛開始看起來也是這樣,但現在我們還不知道背後的真相,因此我們就假設它是為了保護遊客。」
顧時說著,拿手指了指遊客守則。
「遊客守則里的這一點表現很明確,不過是在員工守則里,就有些模糊了。」
詩織對此深表其然,作為提前看過兩個守則的人,如果說遊客守則是以大篇幅在講「怎麼活」,那麼員工守則則以大篇幅在講「怎麼做」。
而員工的「怎麼活」只有在守則的最後幾條中有所展現。
「會不會員工守則後邊還有別的守則?員工守則怎麼看都是沒寫完的樣子,甚至……最終的措施還與前面的守則有矛盾。」
詩織說道,她指的就是員工守則的第十五條的最後幾行。
『如果你不幸被正常狀態下的白獅子襲擊但沒有當場死去,第6、7條守則作廢。不要急著去醫院,你不會死。離開獅子園區之後,前往海洋館,你會很快發現它。你將穿上黑色的工作服。』
「黑色工作服,這不就和那個人穿的一樣的么?而且在前面的規則里,明確說了黑色工作服的人不能接觸,不是同事。」
詩織的憂慮不是沒有由頭的,無論是遊客守則還是員工守則,都明確指出了黑衣員工的不可信,字裡行間都透露著黑衣員工存在的巨大問題。
而現在員工守則的最後一行卻在教唆你去穿上黑色工作服,甚至讓你前往在前面的規則里一直被否定的海洋館。這怎麼看,都會讓人極其不安。
「你是在擔心規則可能有誤導,對嗎?」
顧時明白詩織在擔心什麼,雖說他也還沒有弄明白這背後的玄機,但他並不會懷疑規則中會存在問題。
「規則里的前後矛盾確實很值得讓人注意,但是你要知道,除了可以明確指出的因果關係,規則間本身並不存在相連性。」
「每條規則都有一定的前提,沒準第十五條規則就是建立了某個前提下,它迫使員工必須遵守守則要求,去穿上黑色工作服。」
顧時說的前提並不隱晦,它就寫在第十五條規則的前面。
『14.在五分鐘內感覺到耳鳴/胸悶/偏頭痛/眼睛紅腫是正常現象,不必多慮。但如果該現象超過五分鐘,立刻停止工作,不擇手段盡你所能快速地前往獅子園區。』
「這是……被污染的表現嗎?」
詩織統計過詭異降臨以來所有怪談裡面的規律,她發現,只要解密者出現精神與生理上的癥狀,那麼不出意外,絕對與怪談里的詭異污染有關。
「被污染了,所以才得前往海洋館,穿上黑色工作服嗎?」
顧時補充道。
「應該是被污染到一定程度。我想,和守則里提到的禁忌事項進行接觸,就會被動地沾染上污染,比如碰到兔子或者看到白色大象,如果這些污染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對人造成影響。」
「而守則里反覆提到的白獅子,應該就是園區內某種用來清理污染的方式。」
阿列克謝聽到這裡,忽然插嘴道。
「但是我從保安室拿來的紙條上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他指向放在一邊的紙條,顧時和詩織順著指示看了過去。
『白獅子會吃人』
又是一個矛盾……比起紙條,自然是被動物園官方印在地圖和手冊上的守則更有可信度。但是這張紙條卻是一直留在保安室內的東西,如果它的內容有問題,恐怕早就會被人給丟掉了。
「它一直被壓在桌墊下面,桌子上都有印子了。」
阿列克謝說著,佐證這張紙條留存已久。
「那這是什麼意思?兔子和白獅子都會吃人,又為什麼要讓被污染的人去獅子園區?」
詩織從未覺得她的腦子有那麼不夠用過,這其中可能也有紙上談兵的原因存在,沒有進行實地的考察與實踐,他們猜測來猜測去終是得不到什麼結果。
但是我的朋友,這可不興搞實地考察啊,這可是能要人命的呀。
在二人思維混亂之際,還是顧時站了出來。
「我覺得,紙條上的內容沒有問題,只是我們對它的用詞存在著曲解。」
他說道。
「『吃』,真的是我們理解的那個吃嗎?」
「白獅子吃的『人』,真的是指普通人類嗎?」
「這其中可能存在著我們不知道的隱秘,所以看起來才會顯得那麼矛盾。」
顧時為二人點出了信息中的迷津,但即使如此,守則與紙條內容間的矛盾與呼應仍然衝擊著他們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規則邏輯。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規則啊!這都是些什麼啊!」
詩織抱頭無語地趴在桌子上。
「為什麼兔子會有污染,為什麼會出現白色大象,為什麼會有第五頭白獅子,為什麼猿猴園區會有第二條道路,為什麼不能戴兔子頭飾,為什麼要修剪灌木,海洋館,黑衣員工,兔子血,這都是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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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無奈地安慰著她。
「這就是尋找怪談真相要考慮的事情了。這次怪談有別於上一次怪談的地方就在於,它給出了那麼多條件,並且彼此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矛盾,所以看起來才更加麻煩,更加難以捉摸。」
阿列克謝也同時說道。
「我從不去考慮規則背後的真相,這次的規則一看就不是人能想的,要是跟著它的要求去找真相,沒準還會把自己坑進去。我覺得,跟著規則走,准不會有錯,它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跟著它的要求做,不要多想。」
阿列克謝的理念雖然有過於保守的嫌疑,但他的思路在怪談世界里偏偏是正確的生存之道。
想要活下去,跟著規則做就行了,不去觸碰規則指出的雷,不去做自己不能做的事,就能跟著規則走出去。
而往往想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思維就越容易混亂,行為就越容易出現錯誤。
「阿廖沙說的沒錯,我們本場的目的就是活下去,解密者們都在這裡,只要找到所有人,然後全部聚集起來跟著規則走就行了,不要節外生枝。」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顧時心裡的想法不是如此。
他從進入動物園后沒多久就覺得詭異這次的安排很不對勁,如果把所有人解密者原封不動地塞到一個世界里,那解密者的存活率絕對會比單人怪談要高很多。
這樣一來詭異設置的三分之一存活人數,不就顯得太幽默了嗎?
所以他一直在懷疑,詭異是不是在解密者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也是因為如此,他準備深入虛線區域的那幾個地方去看看,探索一下這詭異的動物園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這一方面出自對詭異的懷疑,另一方面,則是向來會產生的,對怪談的好奇心。
不過這畢竟是他自己的想法,他這麼做是有足夠的能力為自己兜底,對於詩織這樣的普通解密者,還是像阿列克謝那樣,老老實實地跟規則守規則來的好。
於是他便附和著說道。
「等我們把解密者們都召集齊了,一切就都會變得好起來的。」
「至於怪談的真相和規則的原理,那就暫時不要去管了,先跟著做便是。」
「比方說,零售店裡的兔子血,這個不就是離我們最近的規則嗎?詩織你有沒有檢查過呀。」
詩織一邊回答著,一邊轉頭往貨架看去。
「早就檢查過了,根本沒有——」
忽然,詩織的聲音戛然而止。
顧時感受到了詩織身上傳來的恐懼,他連忙回頭和她一起看去。
但是,他什麼也沒有看到啊?零售店裡一切正常,除了他們什麼東西也沒有。
「……」
「等等?那個黑衣人去哪兒了!」
只見原本被阿列克謝捆綁起來,丟在一旁的黑衣人此時已經消失了蹤影。
地板上只留下了一根依然打著死結,但已經松垮在地的繩子,以及一塊還沾著口水的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