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從未虧欠
黃道吉日。
女人真的改嫁給了當地的一個富商。
而他，成為了被拋棄的那個。
小賀冷眼盯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那些人的臉上，有著他最憎恨的笑面。
女人沒有帶他離開，而他也被鏢局掃地出門，成為了一個城中的小乞丐。
他被一群乞丐謾罵，羞辱。
小賀上前動手，結果自己卻被打得鼻青臉腫。
他渾渾噩噩，日復一日，他的運氣很好，總是在快要死的時候，遇到了好人。
於是他撐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寒冬。
直到十六歲那年，一個背劍的老者站在他面前，詢問道：「可否跟隨我學劍？」
小賀毫不猶豫，跪在地上猛地磕頭。
老者帶著小賀離開了，等學藝有成歸來，他風光無限，以宗師境的強者身份進入自己的故鄉。
就連城主都夾道歡迎。
小賀緩慢走著，他想在人群之中看到那一張熟悉的臉，他想看到對方的驚愕，後悔，懊惱。
可惜直到走到富商家中，也不曾見到那個女人。
後來他才聽說了，女人染了瘟疫，死在了外面。
至於在什麼地方，甚至沒有人能說得出來，只有富商多少有些印象，大概說了一個位置。
小賀仰天大笑，並不在意。
只是富商後面的話，卻讓小賀的笑容凝固了。
富商嘆息道：「大人，曾經是我有眼無珠，怠慢了您，可您的娘親卻從未虧欠過你什麼。」
小賀一巴掌將高几拍碎，滿臉怒容。
富商解釋道：「您的娘親，當初嫁給我是為了保護你，若她不嫁給我，鏢局的總鏢頭會拿你威脅你娘親。」
小賀深吸一口氣，眼神越發冰冷。
富商繼續說：「所以她選擇嫁給我，無非就是為你尋求一個庇護，本來我的意思是將你也接入府中的，但你的性格，在府中只會死得更快。」
「她經常偷偷去看你，在你受欺負的時候，好幾次都想上前驅趕那些流氓，可是她知道，給你期望，將來失望的時候，你會崩潰的。」
「所以只是總在寒冬準備一些吃食，丟棄在你路過的地上，讓你不至於餓死。」
「而她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情就是，她用你父親的刀訣，換來了你的一個機會，一個闖出去的機會。」
小賀抬起手來：「夠了！」
富商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小賀露出笑容，望著下方的所有人：「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就算來到這裡了，也沒有辦法見到那個女人是嗎？」
在他問出這一句話之後，他身邊的事物都被燃燒，就好像有熊熊大火將整個天地都籠罩。
天空就好像一塊鏡子被打碎，許多畫面出現在小賀眼前。
他如同一個旁觀者，看著那個女人躲在牆角握緊拳頭，指甲陷入肉掌，她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女人從富商家中拿了許多食物出來，丟在他經過的路上。
所以每一個寒冬，他都能勉強活過來。
一塊碎片落到他的手上，小賀看著。
那是女人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刀訣，磕頭請求老者收留他的畫面。
女人的額頭磕破了，眼中卻堅定，她發誓要為自己的孩子爭取到活著的機會！
小賀將碎片再次捏碎，緊接著嗤笑一聲，將碎片放開。
他站在虛無的黑暗之中，望著前方。
「所以你到底在不在？」小賀冷著臉問道。
「在的，小賀，娘親一直都在。」
小賀聽著聲音，抬頭望過去，只見到一席熟悉的長裙出現在他視線之中，緊接著是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他也忘記自己多久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了。
似乎，似乎是被趕出家門之後，就沒有見到過了。
而在小賀見到女人的時候，心中所有的憤怒，積攢了不知道多久的怨氣，憎恨，這一刻突然都煙消雲散。
女人走到小賀的面前，如同小時候抱住他一樣。
小賀再次感受到了溫暖。
「娘，這一次我們不要分開了好不好？」小賀輕聲說道。
「嗯，娘親從未和你分開過的。」
……
張懸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一處竹林，而前方，有一個竹屋，還有籬笆圍起來的小院子。
他走入其中，就見到林城拄著拐杖打開房門，緩緩從房間里走出來。
林城對張懸笑了笑，伸出手：「張少俠，沒想到你還能來這個地方啊。」
「冥河？」
「嗯，這本就是傳說中的地方，存不存在都不一定，而也沒有什麼人願意花費那麼多時間去尋找，你能來到冥河，說明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
林城隨手一揮，就見到原本空蕩蕩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茶具。
再一揮手，茶具上倒了茶。
林城呵呵一笑：「這裡比外面要方便得多了，想要什麼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得到。」
張懸與林城對坐，他也有許久沒有見到過林城了。
「所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們是死了還是活著？」張懸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若是說活著，可玄靈王朝可是還豎立著林城的墓碑。
可要說死了的話，人家活生生的一個人就站在面前，能走能說，說人死了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林城溫和笑道：「這一點要看張少俠的想法了，若你覺得我們活著，那我們就永遠活著，但若張少俠覺得我們是死了的，那我們就全部都死了。」
張懸聽著皺了皺眉，緊接著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這說話，莫非是薛定諤的貓？」
「嗯？什麼貓？張少俠說的話亦如從前那般讓人難以理解。」林城笑說道。
張懸擺擺手，問道：「現在我想帶一個人離開，怎麼帶？」
林城指了指天上：「你要帶她去天上嗎？」
「離開冥河，回到現實。」
林城搖頭苦笑道：「這種事情我也不甚了解。」
張懸想起了阿成說的那些話，於是將姜構冥和太上皇的事情告訴林城。
林城聽著眉頭一皺，很快就點頭說道：「你這樣說我確實想起來了，太上皇後來並未駕崩，而是深居簡出，致力於長生，他的壽命在姜構冥的幫助下確實是延長了許久。」
「姜構冥是從這裡將太上皇帶回去了。」張懸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