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女人和女人
三天後是個萬里無雲的好日子，顏沁雪丟下錦春堂的活兒，更換了美麗的霓裳準備到王府去，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滿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惶悚了。
但如今，人還沒進門，卻略微有點不大舒服。
陸乘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膽怯的性格，走吧。」
內宅，有個嬤嬤在給太妃梳頭，這梳子下去就拔掉了幾根，太妃發現近年來自己脫髮的嚴重是比之前還嚴重不少，什麼生薑煮湯何首烏做藥引子都試過了，一點兒效力都沒有。
如今，太妃也置之不理了。
但嬤嬤卻擔心太妃悲慟，急急忙忙準備藏匿起來那白髮，太妃卻淡淡一笑.
「我還能千秋萬代一輩子不蒼老嗎？你藏什麼呢？今日王爺要帶自己中意的女孩到王府，我也開心呢。」聞言，嬤嬤這才將髮絲丟在垃圾桶。
太妃繼續問下去：「那個顏掌柜是個生意人？」
「錦春堂十四家店鋪都是顏掌柜的，」嬤嬤對答如流，「老奴聽說此女日進斗金，最可貴在她是個慷慨之人，經常資助可憐人，侯府那邊……」
那嬤嬤頓了頓，觀察了一下太妃的表情。
看太妃沒制止自己，明白這是鼓勵她繼續說下去了，嬤嬤索性竹筒倒豆子一樣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侯府那邊如今十有八九都是大小姐在操持，偌大一個家，倒管理的井井有條，著實不容易呢。」
「那哀家倒是要看看這姑娘是什麼人品了，就只是她被退婚過，這是不好的。」
「她如今……」
說到這裡，嬤嬤的聲音低了不少，「已算是舉目無親了，在侯府的時候，二伯和趙氏對她恨之入骨，倒險乎弄死了她。」
「怎麼？居然舉目無親了嗎？王爺胡鬧，居然找了這麼個女孩。」
太妃蹙眉，顯是一點不滿意的。
話說到這裡，太妃嗤笑一聲，「哀家倒是想要瞧瞧這姑娘有什麼能耐，讓殿下神魂顛倒的，當初也不知我介紹了多少名門望族的女孩兒給他，王爺只是置之不理，卻原來心有所屬啊。」
「約摸著也是這一年來的事，只如今人家要上門，娘娘還請笑臉相迎呢。」
聞言，太妃點頭，「我會不知道嗎？固然對顏沁雪恨之入骨，然而也不會遽然就不理睬她。」
顏沁雪將各種禮物都準備好了，出門之前還擔心不被人瞧得上，挑選了素色的衣服穿戴，攬鏡自照后這才起身，站在背後的葉珍笑了。
「你啊你，」她愛憐的點了點顏沁雪的鼻樑骨，「你擔心什麼呢？你瞧瞧你，衣服更換幾次了，其實在我看來，咱們倒是沒必要去取悅誰，二則，將來王爺未必就和太妃一起生活，你也該自然點兒。」
顏沁雪向來鬆弛，但今天這狀況，卻不由自主緊張。
她驟然惶恐，撫摸一下下巴，盯著對方看看，「要是太妃不喜歡我，我也不……」
「我家阿顏貌美如花，天仙子一樣，誰不喜歡啊？要是她果然不喜歡，你也不要削足適履，早早的出來就好，我等你出發就出發，只在門口等你。」
「姐姐，我好緊張。」
「該是他緊張，你緊張什麼啊？」葉珍笑了。
實際上，當年第一次到侯府見顏城和趙氏的時候，她自己並不比如今的顏沁雪強多少，最重要的，顏沁雪需要面對的是一個尊貴且孤寡的老人家。
這太妃的脾性古里古怪，老早之前兩人就聽說了。
不大一會兒，王府的飛虎來了，「顏掌柜，掌柜您……，這個，您……收拾好了。」
顏沁雪笑，提溜了紗裙起身，「已經都弄好了，這就出發。」
到王府，並未看到太妃，這讓顏沁雪心裡有點不痛快，這是下馬威嗎？但很快卻看到了陸乘淵，他上前抓住了顏沁雪的手。
顏沁雪忐忑，「如何不見你母親？」
「她老人家半個月也不曾出來一次，如今更是習慣了在內宅，咱們去拜見她。」陸乘淵帶了顏沁雪到後堂去。
此刻顏沁雪才明白，人到了一定的年歲后似乎對佛教都格外感興趣，就拿此刻來說……
兩人到後院，早有嬤嬤迎了出來。
那嬤嬤歡天喜地，「好一個標緻的姑娘，一早娘娘就在念叨了，此刻看姑娘來，娘娘幾多歡喜啊，委屈姑娘跟老奴到裡頭去。」
眾人浩浩蕩蕩到內宅，在佛堂看到了剛剛禮佛完畢的太妃。
太妃保養得宜，面色潮紅，身體不胖不瘦，眉頭舒展。
沒來由的，顏沁雪將這太妃和自家老夫人比了一下，這才發現太妃從來不是心事重重之人，在她的世界里，沒有痛苦和哀愁。
也是，人家有尊貴的身份，並且養尊處優，自然和一般家庭的人不一樣。
其實不需要陸乘淵介紹，顏沁雪就知道對面這雍容的夫人是太妃了，但陸乘淵還是介紹一句，「這就是我母妃了，母妃，這位是顏沁雪顏掌柜。」
陸乘淵笑容滿面，「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好一個不錯的姑娘，真好，真好啊。」說到這裡，太妃抓住了顏沁雪的手，「如今有了你，他也該收收心了，等將來你們成婚，我這心事才算塵埃落定。」
顏沁雪發現，太妃對自己很好，動不動就抓住自己的手聊這個那個，似乎很投緣的樣子，完全就不存在坊間說的太妃表裡不一之類的話。
起初顏沁雪還拘謹，但很快就放鬆了下來。
「吃這個，雲片糕，這是我家鄉的廚娘做的，」說到這裡，太妃慈眉善目一笑，「顏掌柜是潮汕人嗎？我只聽嬤嬤說你是江南附近的，但江南道十萬八千里卻不知你是哪裡人。」
「娘娘，雪兒乃是江州人，算半個潮汕人。」
太妃洋洋自得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我也是江南道人，這糕點味道怎麼樣呢？你在我面前，恣行無忌就好，可不要扭扭捏捏的。」
「是，是。」
顏沁雪之前還擔心到這裡會立規矩呢，哪裡知道太妃是個大而化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