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算（一）

王秀蘭見自己當家的不同意向人家低頭、屈服，不由著急道，「可是這樣一來，咱們就沒了後路了。」

看著在那玩玩具，玩得不亦樂乎的孫子，她有些不忍心。

「咱們也就算了，陪著你受苦也沒什麼。

有了那個夢的警示，肯定會注意房屋的情況，不會再出現被雪壓塌的事情。

可小虎子怎麼辦，他還怎麼小，本就容易生病，他能逃得過那一劫嗎。

就算他逃過去了又怎麼，那些下放的人過的什麼日子，咱們都有所耳聞，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劫難在等著他呢。」

聽到自家媳婦的話，劉衛華沉默了，看著不遠處活潑的孫兒，內心陷入煎熬。

是啊，自己為了心中的理想、為了正義，可以大義凜然，慷慨就義。

可媳婦要怎麼辦、孩子們要怎麼辦、自己大孫子要怎麼辦。

孩子們原本有著大好的前途，自己真忍心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場面一時僵在了那裡。

劉婧雪在年代文中看過，要下放的人如果提前斷了親，離了婚，那就只有他一人下放，妻兒得以保全了。

但這話她可不能自己說出來。

要是她這做晚輩的，提出要大伯跟大伯娘離婚，要大伯跟哥哥們斷親，她怕自己被罵死。

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如果大伯不肯與人同流合污，按你們剛才說的，下放一事怕是逃不過去。

那有沒有辦法可以保全其它人的。」

其它幾人都看向劉婧雪。

她嚇了一跳，連忙瘋狂擺手，解釋道，「我沒有其它意思，主要是小虎子太小了，實在適應不了下放的生活。

而且咱們也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

王秀蘭看向自己孫兒，「小雪說得沒錯，咱們得想辦法讓小虎子脫身，不能帶著他一起下放。」

劉建國一咬牙，握緊拳頭，下決心道，「我跟玉梅離婚，小虎子給她。

這樣一來，玉梅跟小虎子跟咱們家沒了關係，就不用跟我們一起下放了。」

謝玉梅一聽，狠狠瞪著自家丈夫，「劉建國，你膽子大了，竟敢提離婚。

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竟然想跟我離婚。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人了。」

劉建國一聽自家後院起火了，連忙解釋道，「玉梅，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咱家怕是逃脫不了下放的命運了，我不能拖著你和小虎子一起受苦。

我跟你離婚，你和小虎子就能逃過下鄉了。」

「看在咱們這些年的夫妻情分上，求你好生照顧小虎子，不要讓他改姓，替咱們老劉家留下一條根。」

謝玉梅冷聲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被下放，我卻跟你離了婚，藉此逃過下放的命運。

其它人會怎麼看我，我爸媽會怎麼看我。

以他們與公公婆婆的戰友情誼，依他們的性子，怕是會打死我。」

「你這哪是為了我好，你這是把我往死里坑呢。」

「再說了，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只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的人。

你把我謝玉梅當成什麼人了。」

大嫂發飆了，當著自家公婆的面，就動手揍起自家丈夫。

大伯、大伯娘只當沒看見。

劉婧雪被大嫂的舉動給驚動了，偷偷查看大伯、大伯娘的表情，發現他們根本沒當回事。

劉建國等自家媳婦發泄完后，才弱弱地開口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和小虎子好嗎。

難道你就忍心讓他跟著咱們一起受苦。」

謝玉梅想了下，「大不了把小虎子交給我爸媽，讓他們帶著。

我就不相信那些人會逼著這麼小一個孩子一起下放。」

劉建國眼神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來，「不行，你還有幾個哥哥、嫂子呢，他們不會同意的。

咱們不能給岳父、岳母添麻煩。」

「行了，我還沒說話呢，你們怎麼自己就做起決定了。

還替老謝他們兩口子做起安排來了。

有你們這樣做人晚輩的嗎。」

劉衛華扔下手中的煙蒂，又掏出一根重新點上。

他腳邊如今已經有不少煙蒂。

「老劉，你準備怎麼做。

你不會打算帶著小虎子一起去下放吧。」，王秀蘭急促道。

「帶什麼帶，我誰都不帶。

這麼些年一直跟你們攪合在一起，天天吵吵鬧鬧的，搞得我頭疼。

好不容易有機會過清閑日子，還不能讓我如願了。」，劉衛華故意道。

這下輪到王秀蘭發飆了，「劉衛華，你總算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了。

現在覺得我吵、我煩了，你早幹什麼去了。

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對那女政委念念不忘呢。」

「你現在念著人家也沒用，人家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裡了，」

劉衛華趕緊阻止，「你當著孩子的面，瞎說什麼呢。

什麼政委不政委的，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早就跟你說過了，她就是一同志，我對她可沒動過什麼心思。」

「你是沒對她動過什麼心思嗎，是人家根本沒看上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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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其他三人趕緊低頭裝鵪鶉，當作沒聽到自家長輩的八卦。

劉婧雪低著頭，努力壓住自己上翹的嘴角。

沒想到看上去一本正經的大伯，年輕時候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呢。

「好了，好了，孩子們在這呢，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打算拋下咱們，自己單獨出去浪。」，王秀蘭繼續開炮。

「什麼浪不浪的，下放又不是什麼好事，還非得組團一起。

既然是我一個人惹出來的事情，我一個人受著就是，別拖累了你們。」

劉衛華猛吸了一口煙，「這次回去后，我就立馬打離婚申請，以最快的速度跟你離婚。」

看向自家媳婦，劉衛華叮囑道，「到時候你可別犯傻，趕緊簽字，別耽誤時間。

咱們得在事發之前將事情辦妥。」

王秀蘭一瞪眼，「劉衛華，你這是看我老了看不上我了，想要擺脫我，去尋找你的第二春了。

我告訴你，劉衛華，你想擺脫我，門都沒有。

我是不可能簽字，跟你離婚的。」

「你這人，怎麼就說不通了。

你跟我一起下放有什麼好，在家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你是軍醫院主任，工資不低，能自己養活自己。

再說了，還有孩子們呢，你不得替我看著他們，免得他們行差踏錯。」，劉衛華給自家媳婦洗腦。

「你怎麼說都沒用，我就是不跟你離婚。

你也不想想，你受過多少次傷，留下了多少暗傷。

這些年要不是我替你調理，精心照顧，你能安生地活到現在。

要是你一個人下放，能撐多久。」，王秀蘭打起了感情牌，在那抹著眼淚道。

「我你不用管，我是一定要陪你下放的。

你把孩子們安排好就行。」，王秀蘭發狠道。

「咱們多少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什麼事情沒經歷過。

不就是下放，算個屁。

跟那些犧牲的戰友相比，咱們已經夠幸運的了。

活到如此這歲數，已經夠本了。

你別想打著為好我的名義，把我給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