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光一劍
韓府的密室中,我被綁在石台上,一動也動不了。
周遭的一切宛若煉獄,到處是殘缺的屍體、鏤空的靈木和千奇百怪的器皿,想必這裡就是韓悅製作「人形傀儡」的地方。
他站在我面前,一襲白衣,俊美絕倫,卻宛若妖魔。
「你醒了?」
他等我睜開眼才拿起精巧的小刀,劃破我的衣物。
我掙扎、驚懼,卻怎麼也破不開束縛。
「你知道嗎?恐懼是種很美妙的情緒,我喜歡品味它,所以我製作人形傀儡時,都是在她們醒的時候開工。」
我大喊大叫,汗液、淚水如雨。
他繼續著手中的動作,優雅地用刀劃開我光潔的小腹。
「這個世界上,美麗的東西只在剎那間綻放,你可知道我為了留下一瞬間的『美』下了多少功夫?」
韓悅絮絮叨叨地說著,只是當他扒開皮肉,準備清空我的腹腸時,突然僵住了。
白皙的小腹被打開,他在裡面沒看到花花綠綠的腸子,迎面而來的是一把劍。
光亮如晝的劍!
流光一閃間,就刺到了他的面門。
那一瞬,時光好像慢了下來,我能看到他的瞳孔在坍縮,那裡面的恐懼怎麼也隱藏不住!
是啊,恐懼!
每個人都會有,只不過此刻換了個位置罷了!
韓悅是鍊氣期巔峰十二層的修為,法器眾多,諸多「法術」也能信手拈來。
而我只是鍊氣期七層修為,很多基礎法術根本沒時間修鍊,修了十年,也就粗通一本「劍經」,手中也就只有一把法劍。
若正面對敵,我根本難傷他分毫,但刺殺就講究一個「出其不意」。
他未能窺破「萬象魔皮」,只當我是個凡人,未做任何防備,而我們的距離又太近,近得他來不及使出任何法術,取出任何法器來防禦。
劍尖刺進了他的眉心,殷紅的鮮血未及滲出,由劍尖釋放出的奪命劍氣就爭先恐後地沖入他的腦顱中,把裡面的紅白之物攪了個稀巴爛。
他的後腦勺「嘣」的爆開,修長的身軀砰然倒地。
這一次,再不是傀儡假身了,我百分之百的肯定!
在刺出這一劍前就肯定,在他於永樂林宴飲時就肯定。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那一縷「劍氣」,我暗中渡入唐棠體內的那一縷劍氣。
我所修鍊的《無名劍經》殘缺不全,母親過世前,按照她自己的理解竭盡所能地把它補全。
後來,我在修鍊此劍經的過程中,更是深刻地感受到她那最為深沉的愛意。
我練成此劍經后,能夠發出兩道「劍氣」,分別是「子劍氣」和「母劍氣」。
我平日里對敵,從袖中甩出的「白芒」並非任何法器,而是一道「子劍氣」,此氣可隨我的心意陰陽轉換。
「子劍氣」迅捷絕倫、無堅不摧,能夠削人首級;同時它也能如附骨之蛆般遁入人體氣機之中,為我標記目標。
母親在過世前用她的生前佩劍,為我煉製了一把適配劍經的法劍,名為「流光劍」。
平日修行中,我會不斷地往流光劍中渡入法力,用以蘊養壯大「母劍氣」。
兒行千里母擔憂,慈母尋子,上天入地!
一旦有人被「子劍氣」標記,那麼流光劍中的「母劍氣」受「子劍氣」的引領,如磁石般相互吸引,於彈指之間,就可取人性命。
這便是《無名劍經》的可怕之處,它彷彿天生就是為了「刺殺」而生的。
我之前渡入唐棠體內的就是「子劍氣」,她昨夜與韓悅陰陽相合后,此氣便偷渡入了韓悅的體內。
之前我就跟唐棠說過這樣一段話:「殺了韓悅這件事,別人可能做不到,但你必定可以,替身可以鬥法,可以擋災,但必定做不了『那種事』……只要在行房之時……」
這些話中潛藏著某種的暗示,但不得寵的唐棠聽了這話,就有很大的幾率「以功邀寵」。
若她聽我所言,用「青蜂毒樁」刺殺韓悅,我也就省了一番折騰。
若她不聽,把事情和盤托出,我也有后招對付。
無論怎樣,我都將立於不敗之地。
在得知韓悅殺死唐棠的那一刻,我的確悲怒皆有,可是這種情緒大部分是我偽裝出來的。
在我的一步步有意無意的引導下,韓悅終於把我帶到了這間的密室中,給了我完美的刺殺環境!
要知道無論是韓素尼、韓梟,還是花嬤嬤、胡媚娘,他們無論哪個的功行都夠我喝一壺的,想要在外面刺殺韓悅並全身而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韓悅喜歡把美人製成傀儡,我則利用了他的癖好完成了刺殺,同時被我利用的還有「唐棠」。
想起了她,直到此刻我的心亦在痛!
痛來自於愛,來自於恨——
我恨她!恨韓悅!更恨我自己!
可無論怎樣的「痛」,怎樣的「恨」,都不能拖延我攀登「大道」的腳步。
最後,我割掉韓悅的頭顱放入儲物袋中,他那具無頭屍體無力地躺在地上,與密室中掛著的其它殘軀一樣,可笑又可憐。
我橫舉「流光劍」放至唇前,對著它輕聲呢喃: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