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向

在此之前，她就勉為其難地大方一次，施捨給鹿聞笙一點兒她一直期盼的母愛。

現場氣氛彷彿凝固了。

最終，還是司堰開了口。

他修長的手指壓在桌面上，深深地看了眼鹿聞笙，「鹿聞笙小姐，按照庭審正式流程，若要給霸凌者定罪，我們需要將證據當眾呈現出來，你現在……精神狀況如何？」

鹿聞笙對上司堰幽深的雙眼，抿了下唇，嗓音微暗，「司警官不必擔心。」

「那個視頻徐嘉瑩在我面前放過很多遍，我不覺得它現在還能對我造成什麼傷害。」

「不行！」樂寧站了起來，憤怒地說，「這是對受害者的二次凌遲！」

「鹿聞笙同學本來就患有重度抑鬱症，若按正常流程走，這是逼她去死！」

鹿夫人剛從鹿聞笙真得被霸凌的事情中回過神，緊接著就聽到了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什麼重度抑鬱症？！鹿聞笙……有抑鬱症？！」

樂寧在鹿夫人出聲那一刻，突然想起鹿聞笙也姓鹿，在聯想鹿夫人進門就毫無顧忌打鹿聞笙的舉動……瞬間就猜到了鹿聞笙的家長是誰。

她嘲諷地看向鹿夫人，冷冷地道，「是的，鹿聞笙同學因為這場長達半年的惡性群體霸凌事件，患上了重度抑鬱症跟精神分裂症，這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怎麼？鹿夫人作為鹿聞笙同學的監護人，難不成還對此一無所知？！」

鹿夫人臉色煞白，看著坐在那裡的鹿聞笙，就連嘴唇都在一瞬間顫抖起來。

徐嘉瑩見此情況，卻認定鹿聞笙只是在強撐。

畢竟，沒有那個女生，真得敢當眾將自己的裸照放出來。

並且，鹿夫人絕對不會允許鹿家丟這麼大的臉，她必定會想辦法阻止。

等出了這間會議室，她立即刪掉視頻，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想到此處，徐嘉瑩揚起下巴，有恃無恐地道，「我手機里根本沒有那種東西！是鹿聞笙在冤枉我！」

她惡意森森地注視著鹿聞笙，「鹿聞笙，你只說同學們欺負你，但你怎麼不說，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是你不知檢點、做了那些噁心的事情，傷害我們在先，我們才小小的教訓了你一下。」

「不然無緣無故的，怎麼大家不針對別人，卻全部跑來針對你？！」

鹿聞笙彷彿沒聽到徐嘉瑩惡毒跋扈的話語，轉頭看向樂寧，眸光微斂，語氣清冷，「謝謝學姐，不過不必擔心，我的抑鬱症不會因為這個視頻加重。」

樂寧氣得渾身都在抖，「不行！我們在想想其他辦法……」

樂寧正絞盡腦汁地想著兩全之法時，就聽到鹿聞笙毫無情緒起伏地道，「因為它已經發展成了雙向情感障礙。」

「我現在對外界情緒感知很弱。」

「那個視頻對我造成的影響，可能還不及對學姐你來得嚴重。」

樂寧一怔，直愣愣地看著鹿聞笙，「……你說什麼？」

整個會議室的眼神都在此刻震驚地看了過來。

談舟眼神閃過絲波瀾，看著鹿聞笙，「……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鹿聞笙仔細想了想，用一種平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說，「兩個月前。」

「有天晚上，徐嘉瑩帶著人將我的東西丟出了宿舍，我沒地方去，就回了鹿家。」

「但鹿家人不允許我進門，鹿夫人讓下人帶話給我，說我偷了鹿爾雅的項鏈，若一天不給鹿爾雅道歉，就一天不準進鹿家大門。」

「我透過窗戶，看到了鹿家人在為鹿爾雅舉辦生日宴會。」

「鹿爾雅喜歡帶著鹿夫人，在我面前秀母女情，最開始的時候，我會難過、傷心、羨慕、嫉妒。」

「但那天晚上，我看到那一幕，心裡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不是抑鬱症了。」

死一般的寂靜回蕩在會議室里。

鹿夫人宛如傻了一般，看著鹿聞笙，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辦法發出聲。

鹿爾雅安靜地低垂著眼睛，眼底閃爍著鋪天蓋地的得意與怨毒。

她一邊得意於鹿聞笙是真的被她折磨瘋了，一邊又怨毒於鹿聞笙不在乎鹿家人了，就意味著她也失去了利用鹿家人，傷害折磨鹿聞笙的機會。

談舟抬手壓了壓眉心，對著司堰點了下頭，「作為鹿聞笙小姐的主治醫師，我作證，她所言屬實。」

「雙向情感障礙，主要表現癥狀為感情淡漠，對於外界情緒感知薄弱，共情能力約等於無。」

氣氛再次靜了靜。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鹿聞笙平靜淡漠的面容上，有絲恍然。

難怪她們一直都覺得，這女孩有種平靜破碎的瘋感……

原來她真得早就瘋了。

鹿聞笙面對諸多打量的視線，神色一如既往得冷淡，「司警官，我的訴求是，當眾審查證據，將徐嘉瑩定罪，抓進監獄！」

徐嘉瑩聽到這句話，臉上滑過慌亂，盯著鹿聞笙的眼神，多出尖利與怨毒。

司堰沉默片刻，沉聲道，「鑒於鹿聞笙小姐情況特殊，為了防止她的病情加重，警局會選擇一位同性女士，作為這份證據的審查者，諸位覺得如何？」

現場的警察對校領導們對視一眼，紛紛出聲。

「贊同。」

「附議。」

「過。」

徐嘉玉儘管生氣徐嘉瑩私底下竟然會做出如此惡毒的事，但也知道這件事一旦定錘，徐嘉瑩必定會坐牢。

但秦城警局擺明了要護著鹿聞笙，想讓證據不暴露出來，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在人選上……動手腳了。

徐嘉玉抬起頭，視線在臉色蒼白的鹿夫人，與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的鹿爾雅之間打了個轉，最終定格在鹿夫人身上，

「鹿夫人是鹿聞笙同學的監護人，這份證據不妨就由她來看？」

怕旁人反對制止，他又加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樣既表明公正，對鹿聞笙同學的傷害，也能小一些。」

徐嘉玉此言一出，現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鹿夫人驟然抬頭，看向徐嘉玉。

徐嘉玉看著鹿夫人的眼睛，凝聲道，「徐家與鹿家乃是至交，兩家還曾定下過婚約，想來鹿夫人必定能做到公正嚴明，絕不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