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翠玉心臟的新政

眾人並沒有繼續深入常暗之森，按照道恩的說法，他在常暗森林的外圈發現了成群的血駭魔狼，那些畜生可不是好招惹的，現在指不定正躲在哪裡覓食，最好不要進入森林的範圍，真出現了問題他最多只能護著一人離開。

聽人勸，吃飽飯，昆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好奇，把自己手邊這點人手全都搭了進去，他還指望著這幾位領地里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幫他建設領地呢。

因為需要實地看一下常暗之森和豐饒領接壤的實際範圍，一行人就沿著森林的邊緣慢慢走了一圈。

這一走，就走了足足四個小時，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騎在頭上長著寸許長黑色尖角怪馬的背上，渾身快要被顛散架的李雲天面無表情，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淡然一點，事實上他的屁股早就被顛得沒有知覺了。

起初，他還以為昆所謂的領地再大也就和他家門前的那片山谷梯田差不多，最多再加上周圍的幾座山頭，夠大了吧？

剛到這邊的時候，一座低矮破舊的城堡，一個殘破不堪的農莊，再加上不到千人的領地人口，好像一切都如他所想那般，這個世界雖然存在法師和戰士這種超凡體系，但終究是太落後了，頂多算是中世紀程度的文明。

直到這趟領地巡視，李雲天才明白昆口中的『一片不太大的領地』，究竟是怎麼一個不太大法。

簡單來說就是，從山的那邊，到海的那邊。

視野所及，都是這小子的土地，反正騎馬走了這四個多小時，他還沒有望到邊。

細問之下才知道，東至常暗之森，西至禁忌焦土，北靠暴風海，按那小子的意思，他從常暗之森『拓展』多少的領土，也可以把這部分再加到豐饒領的實際領土上，反正也沒人會管。

這尼瑪是小領主？

建個省會都綽綽有餘了好么！

你以為的小領主，是手下幾百個人，管著幾百畝地，多說再有個小農場，旭光大陸的小領主，領地堪比半個大宇宙國，就離譜。

這個世界究竟是有多大啊，不過想想也正常，在人類眼中，藍星算大了吧，可從宇宙的角度來看，藍星確實只是一個小破球大小，雖然孕育出了生命與文明，實際上小的可憐。

巡視完了常暗之森，一行人重新返回了翠玉心臟農莊，確實如維托里奧抱怨的那樣，村莊里的村民全都縮在家裡，無論維托里奧的兩名手下如何在門外大聲解釋翠玉心臟的新政，就是堅決不出門，和村莊另一邊熱火朝天大興土木的氣氛格格不入，冰火兩重天。

察覺到陰暗屋子裡那些若有若無視線的老泰特冷冷道：

「好運碰到少爺這麼仁慈的領主也不知道珍惜，真是一群賤皮子，就該讓把他們通通變成奴隸，嘗嘗皮鞭的滋味就該老實了。」

話雖難聽，難得連道恩這個與老泰特一向不對付的傢伙這次也沒有多些說什麼。

他見過太多那種一心榨取領地平民手上最後一個銅幣的貪婪領主了，而平民一旦淪為領主手上的奴隸，就算把血汗流干，努力工作到死掉的那天，依舊也改變不了什麼。

像昆這種願意真誠對待領民的『傻子』領主真是少之又少，不然他怎麼會放著大好未來，跑來這種王國的犄角旮旯當什麼護衛隊長。

弱者需要強者去保護，可強者的善意更需要認真對待。

不是因為弱者弱，就可以無視這份善意，甚至是踐踏這份難得的善意。

因為他自己就曾親身經歷過這樣的糟心事情，心冷了，這才幹脆絕了入伍建立功勛，成為一名武勛貴族的路。

道恩曾在隊伍第一天來到豐饒領所開的那場宴會上，隨口警告過一次維托里奧，說不要讓領主大人失望，卻沒有說如果讓領主失望，他會有什麼下場。

整晚在角落喝悶酒的道恩其實一直在細心觀察所有平民代表的表情，哪些是真誠，哪些動了歪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日後他自然會找機會敲打幾分，若還不知收斂，他自然會解決得一乾二淨，真當他這個頂階的三階大戰士是吃素的嗎。

另一邊，馬背上的維托里奧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領主的表情，確定昆並沒有因為他辦事不力而動怒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雖說拿著高薪資混日子也很好，但這次的情況明顯和上次不一樣，那個成天指手畫腳實際屁都不懂的豬頭貴族在破產之後下場有多慘他才懶得計較呢，實在是這回的僱主太良心了一些，工作沒辦好，讓他有些良心難安啊。

李天雲有些奇怪這裡村民的狀態，為什麼寧願忍受饑寒交迫，也不肯踏出房門一步，彷彿他們是什麼正欲擇人而噬的洪水猛獸一般，昆就大概跟他說了一下這裡的情況。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別拽文，說人話。」

李天雲正色道：

「說白了是你們這些貴族的集體誠信遭受到了毀滅性的破壞，而你這個新人領主，因為上一任的領主的胡作非為，而陷入了誠信危機。」

「這口黑鍋這也能砸到我的腦袋上？行吧，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昆有些頭痛，他才來到豐饒領兩天，兩天啊，又是資金危機，又是魔狼危機的，這又來了個誠信危機，他就想種個地，怎麼就這麼費勁呢。

「聽說過『立木而信』這個典故嗎？」

李天雲笑了笑，就將這個成語的來歷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昆這個『異界人』，雖然昆是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但解決起來也簡單，畢竟是兩任領主，信任建立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只要和上任領主形成鮮明對比，並維護好這份信任，吃過苦頭的這些農民就會更信任昆這個新領主幾分。

昆聞言眼前一亮，贊道，「好辦法。」

叫來維托里奧仔細叮囑一番，兼任書記官的維托里奧將信將疑，方法倒是很簡單，可是真的能管用嗎？

昆可不管這些，領主的工作可不包括手把手教下屬辦事，若是全都親力親為，怕不是要累死他，還要這是輔佐官幹嘛？

「對了，泰特，還有一件緊要的工作需要你去要辦，等翠玉農莊里的這些人也全都登記后，記得優先建設一座公廁，趁著天氣還未轉暖，村莊里的這些人畜糞便還好處理，趕緊處理掉，我的領地里，衛生一定要重點重視，絕不允許再有糞便成堆的現象出現了。」

「……」

維托里奧欲言又止，又不是那些金尊玉貴有潔癖的大貴族，都是一些習慣了這樣的農戶罷了，就算是號稱鮮花之都的丹蘇王都，在平民居住的街區，不也是把那些糞水就直接倒在了大街上嗎，為此還特意劃分出了貴族區，平民區，以及貧民窟。

何必在這種事情上較真，在一個小村莊里建立什麼公廁？

怕又是一筆不必要的開銷，領主大人還是太天真了，就算是建好公廁，連城市裡的平民都不會去，一些鄉下的農民而已，真得會有人去遵守嗎？

維托里奧並不能理解昆的想法，畢竟兩者的見識和視野天差地別，建立公廁其實還只是昆的最初步規劃，之後還有潔凈飲用水，建設公共澡堂等一系列規劃。

昆是從另一個世界的文明水準來要求和建設自己這片領地的，畢竟他想要的是這自己的家鄉復刻這邊出一個另一個世界的彼鄉。

這個世界的一般人無法理解很正常，但只要遵循他的意志一點點去建設就好，也無需他們去理解。

這就是領主的好處了，在豐饒領的範圍之內，他的意志甚至凌駕於王國的法律之上。

就像他提出的衛生要求，在維托里奧眼中，或是村莊里的絕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但只要下強令，這些人都會按要求去做，最多是以為是昆這個貴族無法忍受這裡的髒亂。

甚至在這個世界里絕大數的貴族眼中，其實並不存在什麼衛生要求的觀念，常年不洗澡，身上生虱子的貴族不要太多。

昆也是在降臨到另一個世界，才了解到衛生與生命安全之間的強烈聯繫，他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豐饒之鄉，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惡性傳染病，或是人畜共患的瘟疫給團滅掉，破壞永遠比建設要來得更容易。

真要是有那一天，神殿的神術或許有用，但那無疑需要付出更多，這個世界的宗教可不是擺擺樣子，手伸得很長，權利，金幣，信仰，他們通通都要。

在有些國家，連王位的更替都要神殿點頭，或許有一天豐饒領也會建有自己的神殿，但昆並不希望那一天來得太早，會打亂他很多的計劃。

扭頭看向一旁面容剛毅身材魁梧的大戰士道恩，昆仔細斟酌了一下語言，道：

「我這位朋友對鬥技很感興趣，想向道恩師傅拜師，成為您的弟子，您看如何？」

昆雖然是一位法師，但道恩以前還真的教過他一段時間鬥技，只是沒有學成而已，所以這聲道恩師傅，道恩還真是受之無愧。

「這算是領主的命令，還是私人的請求？」

昆笑了起來，「當然是私人請求。」

公事公辦的話，昆估計道恩不會用心教導，如果只是單純讓李天雲學會鬥氣的話，他護衛隊的那些騎士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足以勝任，難的是如何讓李天雲少走一些彎路更快成為一名高階戰士，畢竟他只有成為一名高階戰士，才可能救得了自己。

戰士的天分是不用想了，就算再有天賦也來不及了，因為李天雲和他同歲，今年都十六歲了，要知道在王都的那個家裡，昆可是從五歲開始就開始接觸鬥氣和武技了。

平民家的孩子則要晚一點，八歲左右開始成為戰士學徒，要一邊交著學費，一邊成為正式戰士的隨從，負責戰士的吃喝拉撒，洗衣牽馬，就算是這樣，絕大多數孩子一輩子都摘不掉戰士前邊的『見習』二字。

所以李天雲最多是在後天努力上下功夫，而有無一個良師從旁指導，天差地別。

昆要的就是讓道恩這個在王都里都曾闖下不小名氣，甚至能被他那個武勛家族聘請來指導他們這些侯爵之子的大戰士，用心指導李天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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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昆願意花重金在外邊聘請一位三階大戰士來教導李天雲，其實也未必有道恩教得好。

昆非常明白，有些人能混成高階，還真就是老頭爺賞飯，稀里糊塗踏入的高階領域，實際上未必能比一位有經驗的低階武者教得好，更遑論道恩這樣的專業人士了，有實力，也不缺乏教導經驗，真是再沒有比道恩更適合的人選了。

道恩瞥了一眼騎在馬背上細胳膊細腿的李天雲，搖搖頭，直言道：

「我並不覺得他有什麼成為戰士的天賦，與其在這上面白費功夫，不如找點別的出路，省得浪費彼此的時間。」

昆自然很清楚李天雲並沒有成為戰士的天賦，但問題是再沒天賦，戰士的這條好歹他還能走得通，畢竟戰士修行一方面要看天賦，另一方面就要看個人努力和資源了，而有他在背後支撐，這方面總歸是有點優勢的，總比走法師這條死路要好一些，有更大概率的進階到高階。

「鬥氣法門，武技秘典，乃至每日的葯浴，都無需道恩師傅操心，您只需要時不時的指點一下他就行，讓他少走一些彎路，再加上每月十五枚銀幣的指導費，我可以向您保證，我的這位朋友，或許不會是什麼天賦異稟的學徒，但絕對會是那個學起來最認真，最用心的那個，絕不會讓您失望。」

畢竟修鍊鬥氣就是在救治自己的性命，由不得李天雲不認真，而且據他對李天雲的了解，他也不是那種會因為艱難困苦就半途而廢的人。

見道恩有些動搖，昆趁熱打鐵，勸道：

「我知道道恩師傅不是擔心鬥技或是錢的問題，而是擔心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光是領地的治安官工作就耗費了大半的精力，又要管著護衛隊，很難分心他物再去教導一名弟子，實在是沒有那麼多精力。」

道恩點點頭，算是認可昆的說法。

昆還知道，其實道恩不願意收徒弟最重要原因，還因為他今年四十歲，正值身體素質巔峰。

一名鬥氣修行到瓶頸的大戰士，最渴望的是什麼？

當然還是趁著身體素質還在巔峰，嘗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打破修行瓶頸，從凡人的領域，踏足高階之上的英雄領域，自然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天賦的李天雲身上。

不然等到年歲一大，戰士的實力會下滑非常嚴重，就真的沒有機會躋身那自古寥寥無幾能踏足的傳說境界了。

法師是越老越值錢，所以有老法師這一美譽，而老戰士，就是真的老了。

巧了，對英雄領域的瓶頸，昆自認非常有研究。

簡單地同道恩說了一些研究近況，道恩便不由有些心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