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絕望的陶陂

第252章 絕望的陶陂

當日傍晚,一隊兵丁押送著十數輛囚車,自皇城西門緩緩入城。

陶陂坐在囚車中,面如死灰,沉寂的雙目看向街道兩側。

那些憤怒到猙獰的百姓面孔被他完全無視,百姓口中詛咒的話,他也當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臭雞蛋和爛菜葉子不斷的往囚車上砸,幾枚雞蛋砸中了陶陂的頭,他卻躲也沒躲,而是伸手拿起沒完全摔碎的半個,直接扔進口中咀嚼起來。

那般腥臭和酸辣直衝腦海,正如他此時的心情。

皇城沒人歡迎他們,對北狄作戰失利,大量的北兵丁在邊境戰死,他陶陂已是罪魁禍首了。

車隊一路未停,直接到了皇城天牢,陶陂被粗暴的扯下車,隨後又被扔進了一間潮濕陰暗的牢獄中。

他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甚至連表情都未曾變過。

陶陂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人,見慣了見風使舵,也深知什麼叫人走茶涼。

他現在即便跪在地上求人也不會有人搭理,只會丟掉僅存的一絲尊嚴。

讓陶陂沒想到的是,關於他的判決,第二天就到了。

傳達命令的不是某個熟悉的官員,而是宮裡的內侍。

一個小太監端著聖旨,就那麼站在陶陂的牢房前,用尖銳的聲音宣布了他的命運。

斬刑,十日後問斬,欽此。

陶陂沒有分辯,他甚至都沒看那個小太監長的什麼樣子。

只是在對方離開的時候,他沉聲問了一句。

「這位公公,行刑之前,能見家眷嗎?」

「家眷?」

那小太監聞言嘴角上揚,聲音都高了幾度,尖聲道:「陶大將軍,您現在哪還有什麼家眷?」

「因你之罪致邊境大敗,惠州百姓離散,無數流民沖入皇城,您的家眷現在都在那邊等您了。」

聽到這話,陶陂腦中嗡的一下。

心中唯一剩下的期盼在這些話語中快速分崩離析,化作一股從未出現過的詭異力量,迫使陶陂猛的起身,厲聲喝問道:「你說什麼!」

這一聲當真聲震如雷。

陶陂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是見慣生死的人,他身上帶著的殺氣不是一般人能抵禦得了的。

那小太監明明站在牢房之外,卻被陶陂嚇的面色慘白,連續後退數步才站定,眼中滿是驚駭。

「我岳丈乃當今太傅,誰敢動他!誰敢動我家眷!」

小太監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艱難的站穩身形,平復了一下心中恐慌,這才開口譏諷道:「大將軍,您留著這力氣,等到了那邊親口問吧。」

「您就好生待著,用不了幾天,您就能和他們團聚了。」

說完這話,小太監立刻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牢房。

陶陂身上的力氣像是被突然抽離了一樣,他眼中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慌之色,雙手死死的抓著牢房的欄杆,隨後又緩緩軟倒。

即便在戰場上面臨最危險的局面,陶陂都沒有如此無力過。

他想不通。

岳丈明明是太傅,權力關係在朝中盤根錯節,即便是陛下都要給幾分顏面,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皇帝!肯定都是皇帝授意的!是皇帝指使人殺了岳丈,殺了髮妻,殺了他的一對兒女!

陶陂緊緊的咬著牙,牙齦幾乎都要咬出血來,一種叫仇恨的情緒貫穿了他的全身,讓他雙目通紅。

可很快,無邊的仇恨就如潮水般快速褪去,陶陂無力的靠在牢房中,眼中已沒了任何神采。

即便他恨極了皇帝又有何用?

他不過是個被困在牢中的死囚,難道還能把皇帝恨死嗎?

這世上恨皇帝的人何其多,可那位還不是始終高高在上的坐著,對他又有什麼影響。

陶陂幾乎連喘息的氣力都沒了,無神的雙目始終盯著牢房之外,妻子的音容笑貌,卻不斷在腦中遊盪。

這輩子,就這樣吧。

婉淑,你走的慢些,我稍後就來。

……

二皇子趙昰的隊伍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了惠州,到達了現在的邊境,惠州忘川城。

忘川城位於邊城以南四百里,原本遠離北狄,可經此一戰,忘川城附近便可見到北狄騎兵的身影了。

忘川城內擠滿了逃難而來的百姓,幾乎各個衣不蔽體,骨瘦嶙峋。

北狄騎兵贏了戰爭,自不可能輕易退去,大量的北狄騎兵長驅直入,沖入了這片他們從未踏足過的土地,大肆掠奪。

惠州雖靠近邊境,但多年沒有戰亂,百姓生活相對富足,可搶的東西太多了。

戰鬥才結束數日,忘川以北的近乎所有村鎮都已被洗劫一空,被擄走的人口和財富更是數不勝數。

此時的忘川城已是人滿為患,哀嚎遍野。

趙昰到達忘川城的時候幾乎無法進城,還是城內守軍粗暴開路,他這個當朝的皇子才得以進入城池。

面對充斥街道左右的大量流民,趙昰心中厭煩至極,但還是公開露面,對難民說了許多場面話。

一日下來,忘川城內人心初定,所有難民都對二皇子殷切期盼,期盼他能力挽狂瀾,幫他們奪回故鄉的土地。

當夜,趙昰回到臨時府邸,心中的煩悶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的捶了幾下桌子,嚇的左右侍衛大氣都不敢喘。

趙昰心中的鬱悶是顯而易見的。

別人都以為他重新得了皇帝的賞識,讓他來處理如此家國大事,乃是復起的徵兆。

但這些外人又如何知道如此的代價是什麼。

趙昰,現在基本已是一個空桶子皇子了。

他的所有算計都在乾皇的掌控之下,皇帝只略微施展手段,便讓他多年積攢的實力煙消雲散。

就連他最大的助力太傅陸凌遠也離他遠去,開始陽奉陰違了。

還有,這次來邊境和北狄人談判,根本就不是趙昰自己願意來的,而是不來不行。

這是皇帝連續打壓之後給的機會,他如果不來,那之後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而且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麼好差事,辦好辦壞,他趙昰都沒有任何實際的好處。

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收攏一部分民心而已。

可這些流民的民心,要來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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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邊城一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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