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將軍墓(下)
大人物建墓,往往講究一個保密性。
怎麼保密呢?大家寫一份保密書,然後一個個排隊按手印?或是賭咒發誓!
還不行?
殘忍點,割掉舌頭,砍掉手指?
最後,別麻煩了,把修墓的工匠一起埋裡面不是挺好嗎?很多墓在修建初時,就已經準備好預留一個坑位,那是專門給工匠們準備的。
這事有點損。
人家給你幹活,你臨了把人埋了。
不給工錢還要人命,簡直豈有此理。
所以工匠也學精了,給大人物造墓之餘,自己先挖一條對外的逃生通道。
當然了,即便是逃得了性命,也沒敢聲張的,你一底層屁民,還想翻天?想什麼美事呢。抓到了只會被一刀砍了。事後大人物們還會很誠懇的問你,憑什麼你不能死?
你為什麼不能死呢?風光大墓它不豪華嗎?哪怕你不是墓主,能在裡面住著,不是福分嘛。還是覺得刀不利了,砍不得你了?
所以,人逃了,就走了,不敢聲張。
只有極少數膽大不服氣的,進化為盜墓派。
但這一行太危險。
墓中的機關且不去說了。
在墓中的鬼魂,奇獸,殭屍,毒素……有太多可以要人命的東西了。
甚至還有工匠的天敵——設計師。
這群設計師十分陰毒,讓工匠出力卻不知道自己做是什麼,結果死都逃不掉。逃掉了,回來又中了別的他不知道的機關陷阱。
所以盜墓派真的不好混。
而現在,又有了三個膽大的盜墓派。
他們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來到了一條水流處。
錦天瞪眼看這水流。
這是從山後往外流出的水流。
水流平緩,只是表像,其實水下激流湍急,水潭幽深,往外,蜿蜒出一條河道。
能堆出一條河,可見這裡的水流其實是很急的。
張小乙道:「有把握么?」
錦天幽幽道:「三個選擇,一是用老劉的小鍬慢慢挖,二是我們回村找鐵鍬再回來挖,三就是從這裡試試……方向是那個方向。」他說著手指了一下。
「如果都不行,那我們就只能放棄這次行動了。以後啊,別幹這一行了。」
張小乙當即道:「行,別說了,我來吧。」
他說著就要脫衣服。
劉一夫拉了他道:「你會游泳吧!」
張小乙道:「不是……這有多難,會閉氣不就行了?我閉上氣,順那一方向,我就不信我游不了。」
錦天道:「一種植物,你不會游泳?那你脫個屁衣服裝得個和真三樣的。算了,回吧,咱沒這個命。」
「好了……」劉一夫開始脫衣服。
「老劉你——」
「也不知我還行不行,但總比你們行的,都到這一步了,不試試不甘心啊。」
這不是吹,說到游泳,劉一夫還是有一手的。但他不是在這個世界,而是穿越前的世界。好歹也是得過獎狀的。
「老劉你行不行啊?」
「老劉你別硬逞強啊!?」
劉一夫把小貓樣的虎崽遞給了錦天。
他開始活動身體。
終於,入水。
水很涼。
忽然想到了水太涼。
幸好頭皮不癢。
在水裡怎麼癢?
方向,方向,要把方向確定好。
潛游過去。
有石頭。
低頭。
有光。
衝上去。
呼!
劉一夫笑了。
「嘩啦」一聲響,劉一夫從水裡探出頭來了。
「怎麼樣——」
「怎麼樣?」
劉一夫沒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呼——」
「呼——」
張小乙,錦天,雙雙一起鬆了一口氣。
旋即,二人又跳起來。
「等等,不是,我們雖然找到了秘道,但我們怎麼進去?我們可沒有老劉那麼好的水性啊。」
「說的對,老劉一個人進去,遇到危險怎麼辦,就算髮現銅山,他一個人要搬到什麼時候!」
劉一夫從車上抱下一塊皮子。
那是他從虎精身上剝下來的皮子。
慢點就要給三麗的大狗們咬得到處是洞了。
「好了,我有法子,大家一起下去。」
劉一夫攤開手上的虎皮,頂起來,在水中留足空氣,抱著小虎崽在中間,由張小乙和錦天四手持邊,形成一個水中的汽泡。
依靠這一手,三人在水下,慢慢走。
內功好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張小乙和錦天的水性都不怎麼樣。
普通平平。
但硬憑藉高深的內功,氣沉丹田,在水中漫步。只在必要時,來汽泡里換氣。
沒一會,劉一夫就引他們上來。
只見一條暗道呈現在三人眼前。
「看,這有字呢。」
在牆上,是工匠們在逃得性命后,留下的圖鴉之作。雖然有的字丑,有的模糊,還有的是錯別字,甚至還有一些圖畫,但大體是一個意思。
在痛罵——這座墓的主人。
劉一夫瞅了半天,道:「高原王你個——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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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乙道:「高原王?那個手下三十萬鐵駝騎的前周封王?」
前朝,是大周國的時代。
那時,大周覆滅了北涼,驅逐了北莽,雄霸天下。
為大周征戰統一,立下汗馬功勞的,就是這位高原王。
因為戰功太豐,以至於他得到了從前北涼封國的領土。
麾下三十萬鐵駝軍,威震一時。
這是一個在歷史上留下了名字的人。
赫赫戰功,煊赫威名。
一柄鐵鱗槍,打下了一座封國。
生為傳奇,死為鬼雄。
更重要的是,他開始是沉迷於高原王的虛名,但在晚年,卻幡然醒悟,掛冠封印,上交了高原封國和三十萬兵權。
故而被大周封為有國祚以來第一將軍。
這樣一個人,死後竟然葬在這裡。
也對。
這人啊,活著的時候,希望成為天下之焦點,所有人都要看著他。但死了,永遠也不希望自己的墓被別人找到,當然是選盡可偏僻的地方。
此地就是——太偏僻了。
附近卻又有月亮溝這樣的村子。
說不定這裡面另有文章。比如逃墓的工匠在就近建村,或是月亮溝的村子原本就是此地的守墓一族。只是時間太久,大家都忘了。
只有時間,默默注視一切。
直到現在。
不是錦天的眼睛,上哪找這地兒去。
三人休息一下,整理心情。雖說猜出這可能是個大人物,搞不好就是高原王,但就算真是這傢伙也一樣。因為這個高原王在歷史上忠於大周,算是好臣子,可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個將軍,能是好人?你怕不是對將軍這個職業有什麼誤解。舉個例子,很多學兵法的都會被教導一件事,不要屠俘。但一個將軍,只要做大,又怎麼可能不去屠俘?
可能有人說我殺的少。
那就不是殺了?
也有人說下面殺的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嗎?心知肚明罷了。
說不定還高興有人當黑手套呢。
封建社會,將軍,王者,就不可能有個好東西。如果有,趕快死。遇到這樣的,一定得盜他的墓。這是天意。
只是……往裡走的話。
「誰帶火把了?」
「不是,你們覺得我們這樣下來,能帶什麼東西?火把?怎麼想的?」
「下墓不帶火把?原諒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火把沒帶,蠟燭更沒有了?」
「連火把都沒有,想啥蠟燭呢?」
「一種植物,我說我們是來幹什麼呢!怎麼這麼不專業呢?我對我們這行事業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啊!」
「現在抱怨有意義嗎?想個法兒啊。」
「我們走,不就是暗一點嗎?我內功深厚,可以夜視。」
「俺也一樣。」
「抱歉,我給二位丟臉了,我連內功都沒有,啥都不會,對不起,空活四十多,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一種植物!」
「一種植物!」
「你們先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等一下!」
「嗆哴——」
一抹霜雪明亮起。
一下子亮了很多。
張小乙舉著獅子照夜白得意道:「行了,這下我們都可以進去了。」
錦天手捏了自己新月寶刀的刀柄,心中再次生出了嫌棄之心。
寶刀啊寶刀,你為什麼要自晦呢?你現在可是徹底給比下去了。
其實,錦天不知道。
神物一般都自晦。
自晦,除了保護自己外,也是神物的一種節能模式。神兵利器為什麼比凡物能夠更經得起時間考驗?原因就是它們自晦。在不用時,自我保護自己。
獅子照夜白之所以特殊……是被施了降的。另有神力在維持它的霜雪明。
有了寶刀,三人深入其內。
這條路,不好走。
漸漸入至深,甚至要跪下來,趴在地上走。劉一夫幾次想回頭。這感覺太危險了,萬一通道崩斷,他們豈不是要給埋了起來?
好在——這一切在劉一夫耐心快完時結束了。
他們一一出了甬道。
一出來,眼前就是地獄景像。
死人,太多死人了,粗略估計,有數以千計以上,或許更多的骷髏骨骸。粗略心算估計,大約有數千人的屍骨在這裡。
「應該是工匠……地上還有他們的工具……」幹完活不給錢,還埋人,這樣的墓,有一個盜一個,都是替天行道。
骨頭十分乾脆,血肉全部腐化完了,什麼都沒有。連衣服也是。只在地上,能夠看到一層層的積灰。
「不是有甬道嗎?怎麼沒逃掉呢?」
「應該是封墓時放了毒進去,而工匠自留的甬道不可能太大,我們方才過來,都得跪地爬過來,所以他們應該是來不及跑,又或者是分批跑,先頭的走了,後面的中毒,就都死了。」
「不會還有毒吧!」
「應該不會的,工匠在大人物眼裡是賤籍,毒殺的話,肯定選擇論斤稱的便宜毒素,可能是某種毒煙,這麼長時間,那點毒早揮發乾凈了。」
劉一夫以一個降術師的身份做出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