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視如兒徒

第四百八十八章 視如兒徒

何百忌看著童清奇遞給他的小箱子,沒有貿然打開,而是疑惑地望了過去。童清奇道:「這是童家初祖寫的,因為與醫道無關,所以我留在宗門沒有帶走,你是卜針一脈,收著吧。」

「先祖非行醫出身?」何百忌奇怪問道,他身屬外房,又是外姓子弟,沒人和他講過族內掌故。童清奇搖了搖頭:「我童家初代先祖,本是侍奉一位盲公的童子。盲公以揣骨望氣為生,兼營按摩針灸。有次入山為某大戶人家定穴,中途遇雨路滑,兩人拉扯著不小心跌落山崖,盲公身亡,先祖也受了重傷。幸好那裡恰巧是靈氣匯聚之地有汪靈泉。先祖骨折無法動彈,只得安心盤坐等待救援。」

「然後呢?」「先祖在坑穴中苦等無人,飢則苦捱,渴則飲那靈泉之水,竟引動了體內靈脈覺醒。他枯坐坑中,白天無事便翻閱盲公所遺「紫微相書」,夜晚則觀察星斗運行,終有明悟。」

童清奇說,這位童家先祖後來被救出,便拾起了盲公舊業,未曾想在針道上漸至精微,成為一代宗師,他沒有開宗立派,而是把所學所悟在家族傳承下來。

何百忌聽完故事心中感慨,原來家族針道竟是先祖融匯風水相術而成,他問道:「那為什麼後來分出了『醫針』、『戰針』、『卜針』三支呢?」

童清奇道:「針就是針,只是我輩追求天道的工具而已。後人沒有先祖那樣大才,僅能擇其鱗爪而學,因此慢慢分出支脈。你也算跟我學了段時間醫術,我問你,是湯藥治病,還是施針治病,抑或是推拿行氣治病?」何百忌聽完暗忖:「若是不違醫理,自然是哪個合適用哪個。」便道:「不分彼此。」

「這就是了。醫術之理、臨敵戰鬥之理和術數之理,在獨自的道里兼遵循更高的天道,那我問你,卜針能戰鬥不?」「能。」「能治病不?」「能。」「所以孰優孰劣,是後人們自己畫地為牢,起了爭競之心的產物。爭競之心既熄,路就在眼前。」

童清奇這番話讓何百忌心中觸動,的確,他修鍊卜針的時候的確帶著不忿。少時被內房欺侮打壓,他內中暗憋著一口氣,也時常想等哪天自己破境出繭,也好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誰知這已偏離大道,有了門戶之見。

「打開它。」何百忌依言打開小箱,裡面是六支銀子打制的細棒和一本厚冊。這東西呈全身起棱,兩端一般粗細,上面刻滿了細細密密的紋路。「這是?」「這是銀制的蓍草莖,上古時期,異界面之人認為此物不死而通神,因此拿來占卜,先祖針道大成后,閑來無事以此觀運。」

「這本書名為〈常觀〉,取自『天行有常』和『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之意,是先祖對卜筮之術的闡發,我沒有興趣,你既然有此慧根,也算此道後繼有人了。」

何百忌猶豫著沒有取。童清奇輕鬆予之如敝屣,但這物他珍而重之存在宗門,又豈是不知道它的價值。自己也只是與他沾了點遠親,充其量算是他醫道的旁聽生,收下這份厚禮,心中是有愧的。

童清奇看穿了何百忌的念頭,擺擺手道:「不要作這兒女態,長容若是知道,該在旁邊著急了。」何百忌心中一酸,老醫師這般善待他,是在替白長容還願呢。他慨然將小盒收起,伏地朝童清奇叩首,口中說道:「我絕不以此道為惡。」他這是借用了愈生門「凡我宗人,不得作惡」的誓言。

「好、好、好。」童清奇露出笑容,便如家中長者般慈祥。可能冥冥之中白長容是推手吧,他將東西交給何百忌后,感覺心中一個塊壘消掉了。

老醫師非無識人之明,這個木訥的年輕人,雖說說話吐字以個數來計算,但品性不亞於長容,才能更遠在他之上。在痛失愛徒后,童清奇從何百忌身上能感覺到,白長容的精神並未亡去,正被其好友傳承著。

兩人對坐沉默了會兒,還是童清奇先開口道:「下山前,你還有什麼醫道上的問題想問,抓緊時間問吧,遲些我可能很忙,再沒有空回復你了。」

何百忌也知道,彼此並無師徒之名,再想扮成病人上山請教機會渺茫,也不客氣,將種種關於醫道的疑惑盡數相詢。兩人一問一答,不覺已到晚間,童清奇說道:「原理就是這些,只不過以一化萬,需要在實踐中慢慢摸索校正,你不可見獵心喜,妄自與人看病,真想的話,須得耐下性子找家診所,從學徒做起。」

何百忌絲毫不覺得童清奇讓中階圓滿境修士當學徒是輕視,他點頭應道:「是。」「嗯,你在病房宿下,明早下山吧,不可逗留。」「是。」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神中感受到關切,但沒有更多閑話,何百忌就這麼行禮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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