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國草 第八章(六)(1)

1.北國草 第八章(六)(1)

馬俊友壯烈地獻身於拓荒。***

遲大冰絞盡心思地南逃。

在鶴崗市,他沒有去醫院檢查身體,直接奔向了火車站,登上了南下的列車。

在大雨傾盆的時刻,他俯在列車的小桌上,望着車窗上滾落的雨珠。他告別荒地時,採摘的那朵留作紀念的野百合花,雖然還插在上衣兜里,但花朵早已枯萎。他對此並無覺察,他全神貫注地寫着一封給馬俊友的信:

支部

馬俊友同志

你好!

在鳳凰鎮的十字路口分手后,我下了長途汽車,立刻去醫院進行肺部檢查。

醫生說我是開放期肺結核,建議我到大城市治療。哈爾濱算是省內的大城市了,但我在那兒沒有親友,想來想去,還是回北京治療為好。說老實話,我並不願意回北京去治病,但這小地方又治不了我的病。列寧說,身體是革命的資本。**也說過,在世界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最可寶貴的。遵照這些指示,我考慮還是先回北京治病,是當務之急。

這裏要向你彙報的是:我在鶴崗市醫院的診斷證明,在火車站買票時,順手掏丟了,好在我在鳳凰鎮醫院的診斷證明,你和宋書記都親自過目了。因而,請你向同志們解釋一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解。

很遺憾,不能和同志們一起參加麥田的收割了。

請相信我對組織的真誠。

祝你

健康!

遲大冰

x月x日

這封蓋着哈爾濱郵戳的短訊,飄到墾荒隊時,適逢墾荒隊為獻身於黑土的烈士——馬俊友,召開盛大追悼會的日子。

這個和夥伴遺體告別的儀式,是在麥田邊上老橡樹下舉行的。這天,百花垂,鴻雁哀鳴。當盧華、賀志彪、諸葛井瑞、李忠義。把林場工人特意為烈士趕製的紅油松棺木,徐徐放入墓穴時;當唐素琴、俞秋蘭。把魯洪奎大爺特意從百里之外馱運來的石碑,矗立在墳前時,會場肅穆得如同靜無一人。

縣委書記宋武,眼裏含滿了淚水。

為馬俊友治過腰椎骨折的醫生,垂下了頭。

和馬俊友一塊扑打荒火的老鄉,淌下熱淚。

墾荒隊員的隊列里,傳出嚶嚶哭聲。

只有鄒麗梅沒有哭——這幾天,她的淚水已經流幹了,她用一把理智的鐵鎖,牢牢地鎖住了感的閘門。她的臉消瘦了,她的眼窩凹下去了,嚴峻的生活給她開闊的前額,增添了一道淺淺的皺紋——但她承受住了命運的沉重打擊。

白黎生正指揮着「文工隊」奏哀樂時,一輛車身上沾滿泥漿的美式吉普車,停在離會場不遠的荒地上。一個身材瘦削,目光炯炯的中年人,從車廂里跳出來,就匆匆奔向了默哀的人群。他不聲不響地排在墾荒隊的隊列后,低下頭來,靜聽着回蕩在廣漠荒野的哀樂聲。直到默哀完畢,排在隊尾的葉春妮,才現身旁站着一個陌生人。最初,她以為是縣委會的幹部,站到墾荒隊的隊列中來了。她揉揉哭得紅腫的眼窩,仔細朝這個人盯了幾眼,不由地大聲呼叫起來:

「同志們!蘇。蘇。蘇堅書記來了。」

盧華早就把團中央書記要來草原視察的消息,傳達給墾荒隊了,但誰也沒有料到他會來得這麼早,而且偏偏趕上了這個追悼大會。霎時間,會上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蘇堅看去,那不是他又是誰呢?一年前,他曾主持了那次「奇特的宴會」,又為墾荒隊員們在前門火車站送行;現在,他依然和在北京時一樣,但臉上沒有笑容——在這悲慟的日子,他怎麼會有心思笑呢?!

墾荒隊員們都想朝蘇堅擁過去,但蘇堅的臉色和籠罩在荒地上空的悲涼氣氛,使他們戛然止步。只有宋武從隊列的夾縫裏,向蘇堅走去,他神色肅穆地向蘇堅伸出去一隻手:「我是宋武。省里來電話說你兩天以後才能到荒地呢!」

蘇堅雙手握著宋武的一隻手:「我馬不停蹄,像打仗時的急行軍那樣趕來了。感謝你在這群北京兒女身上所花費的苦心。」

「我沒把工作做好,你看——」宋武扭頭看了看墓碑,「我很難過。」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北國草(全本)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北國草(全本)
上一章下一章

1.北國草 第八章(六)(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