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傾天軋地符

時間如白駒過隙，三月轉瞬即逝。

世界變化好像很大，又好像什麼風浪都沒有掀起。

商家，迎來了暫時的一段安寧。

後山小院，商玄從修鍊中起身，打開小屋的門，他心底一聲嘆息。

這所謂逆天悟性，終究不是自己真的如此聰慧，所有的東西都講求一個緣法，沒有那突然間的福至心靈，沒有那所謂冥冥中的註定，徒勞許久，還是未能從那劍種中得到任何收益。

那日過後，老祖亦自閉關而去，至今未見蹤跡。

感悟之餘，商玄也沒放棄修鍊。

三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從鍊氣七層一路升到無法再寸進的巔峰。

不知道有沒有鍊氣十一二層之說，但他感覺，自己現在的實力，肯定比所謂的鍊氣十層要高上許多。

如果和那家族中的二境修士對上，在不動用其他法門的情況下應該也能搏上一搏。

只是這築基之路，他卻很茫然。

小說中，有的需要什麼築基丹，有的需要什麼築基寶物，有的卻是什麼也不需要，只需積攢靈力，時間到了，水到渠成，一下就突破上去。

但那是修仙世界，有前人足跡參考，自己可是想摸石頭過河也沒石頭給自己摸啊！

思索半天，沒有頭緒，商玄長身而起，足尖輕點小院的土地，一個縱躍，人已上了屋頂。

馮虛御風施展開來，整個人如一道殘影，瞬間消失在後山密林。

領悟了這輕身功法的當天就想要一試身手了，未曾想直到今日才付諸實施。

吾乃一仙人，飄飄天地間。不問紅塵事，但求余心安。

作為一名藍星人，誰心中沒有過這樣的幻想，御劍凌空，穿梭天地。

很多玩穿越機的，不都起了很多頗具仙俠范的技術名字。

商玄在山崖間縱躍，在樹梢上起舞，在雲朵中觀看升華凝華，在灌木叢追捕野兔。

十七歲還未到，放在藍星，也還是個貪玩的少年。

此刻的商玄，完全釋放了自己的天性，恍若將多年前的夢境搬到現實，他盡情的在這無人的山野間放縱自己。

……

商家側院，沉睡近百天的商庭斌手指微微動了動。

時刻守護在一旁的丫鬟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然後，她看到那手指又動了動。

她驚喜的大叫，然後衝出屋去：「少夫人，老爺，夫人，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身體虛弱的少婦聽到喊聲，突然間捂住臉失聲痛哭。

一夜白髮的婦人聽聞喊聲，跌跌撞撞，奔向兒子病房。

正在逗弄孫子的中年漢子，亦是瞬間紅了眼眶。

他舉起手裡的嬰兒，聲音哽咽，「你阿爹醒了，走，我帶你見他去。」

一家人，奔向他們的希望，奔向那個他們的驕傲。

家主說，庭斌是英雄，是為了家族榮譽才變得如此。

他們眼中有著自豪，說男兒就該如此，但多少個午夜夢回，猛然坐起，淚水不自覺會打濕枕巾。

英雄嗎？

驕傲嗎？

也許是吧。

但如果可以選擇，他們寧願自己的孩子是一個普通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歲歲年年。

商庭斌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一張張讓他眷戀的臉。

「爹、娘、欣兒……」

他低聲開口，目光落在父親懷中那個嬰孩的身上。

妻子坐在床榻邊上，不敢靠近，怕她無心的碰觸，會傷到那千瘡百孔的身體。

「你們放心，既然已經挺過來，我就沒事了！」

商庭斌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的胸腔里，一顆有力的心臟，正在磅礴跳動。

他的身軀，每一個細胞都在死去，又迅速新生。

他想仰天長嘯，想大聲抒發情感，想對所有人說，我，做到了。

他一把拉過床沿的女人，摟進懷中，將其緊緊抱住。

父母和丫鬟，悄悄退出房屋。

他們的臉上，掛著淚水，但淚水不再冰冷，很熱，有溫度，那種溫度叫幸福。

後院之中，有一個年輕的婦人，亦在流著幸福的眼淚。

她的元兒，今天六歲生日。

商元，經過持續不斷的治療，已經三月有餘沒有再發病。

大夫說已完全可以放心，沒有任何問題了。

雖丈夫在外，無法歸家為孩子祝賀，但她還是做了滿滿一大桌，叫上院里的管家僕人，一起慶祝。

小男孩很開心，根本沒有歲月流逝的驚懼，他只是高興，自己又長大了一歲，踮起腳尖，都快到媽媽的肩膀了。

……

商玄在後山肆意徜徉，釋放天性，但到達後山邊緣時，卻猛地一驚。

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讓他差點一個沒剎住衝下懸崖。

照亮這個世界的大星，比藍星上看太陽要大上無數倍。

此刻身處懸崖邊上，看殘陽夕掛，蒼山如墨，仿若縱身一躍，就能投身到畫中去。

遠處的群山，在夕陽的餘暉下若一段段起伏不定的線；江河，成了躍動的弦；那飄過的雲朵似一隻只溫柔的手掌，輕輕拂過，有泉水叮咚，百鳥齊鳴，還有那粗狂的獸吼，將調倏地拔高，最終譜成一曲。

晚霞，從天邊漫向雲端，恍若演出的大幕，正向人間鋪滿。

七彩的光芒無私的點亮每一寸土地，將懸崖之上的商玄也染上了顏色。

手指不由自主抬起，忍不住想要將這夕陽留住，把畫面定格。

靈力在指尖吞吐，天地成了作畫的紙。

山巒紋路，大地阡陌，還有如煙的霧，似線的河，被商玄一筆筆勾勒。

可是，作畫需要天賦啊，我這是不是一時的腦熱？

不對，還是不對，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他畫了擦，擦了寫，寫了重畫。

天地間，留下一道道震蕩不休的靈力。

夕陽墜下山坡，暮色開始四合，商玄的指尖，依舊沒有停歇。

山峰在跳舞，江河在涌動，那四散的雲朵，好像也偶爾會飄過。

可是，這畫沒有神采，恍若天地間，日落，遲暮。

腦海靈光一閃，手指圈點，匆匆幾筆，畫中出現一輪大日。

微微光芒，恍若螢火，似要與日月爭輝，努力綻放自己的一點光明。

不夠，繼續添加。

越來越亮，越來越熱，似黎明前的試探，已能影響一點天地之色。

還是不夠啊！

商玄心急。

靈力自指尖噴薄，鍊氣十層的積蓄毫無保留，極速在那大日四周添光加色。

光芒暴漲，雄雞開啼，一輪紅日，掙脫束縛，冉冉升起。

商玄還在「奮筆」，他卻不知，這所作之「畫」，已不屬此方天地。

隆隆聲在腦海中響起。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天地，你觀山河有感，刻日月輪轉，領悟符文——傾天軋地符。】

聲落，只感覺天地色變，地動山搖，蒼天和大地，似兩輪巨大的磨盤，向著中間隆隆合攏。

傾天，軋地，碾蒼生……

「不要……」

商玄面色蒼白，大吼一聲，就想停止。

腳下卻是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睜眼，自己踹到石塊了。

嗯，還站在這懸崖邊，還是自己一個人。

晚風獵獵，天色已黑。

空中飄蕩著一片金色的符號，他用手輕輕一戳，那些線條飄散開去，有的飄向空中，有的落入土裡，轉瞬不見了蹤跡。

商玄拍了拍胸脯，「嚇死我了，我以為一個小小鍊氣修士，一道符就將這天地泯滅。」

他縱身躍起，準備返回屋子，今天感悟頗多，說不準能試試那劍種。

在他離開之後，地面傳出嗤嗤響動，一道道裂紋蛛網密布，不管是土壤，還是山石。

就連那虛空，也如打碎的玻璃，那駭人的割裂感，久久未能癒合。

商家後院，那商元的母親哭得撕心裂肺。

他以為已經痊癒的孩子，就在剛剛，說有兩扇大磨，要碾碎這天地。

這天空有沒有大磨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