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當豪門馬甲文女主的踏腳石36
「小姑娘,你沒事吧?」護士憂心忡忡走過來,柔和的聲音打破走廊的死寂,手中拿著兩塊軟糖,「這裡沒有你什麼事情了,你吃兩塊糖回家吧,我看你……」
姜里仰頭,對她一笑:「謝謝你。」
女生眉眼蒼白,眸光熠熠,崔修鈺在良久的寂靜中聽到聲音,側頭看過來,一時失了神。
她怎麼還沒過來?
護士走後,崔修鈺聲音沙啞:「姜里。」
音線暗藏一絲脆弱和徘徊。
像是夜深里孤獨而彷徨的人,極其需要有人向他伸出一隻手。
無論是誰,他都會抓住那隻手。
然後變得特別。
而與此同時,醫院的一間診室中。
幾名專家搖搖頭,聲音低低。
「抱歉,崔先生,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恐怕不太好……」
「或許可以出國一試。」
那人從容穿上西裝,推開診室的門。
夜色如晦,永遠不盡如人意。
傾盆大雨如柱。
吞沒了腳步聲,推動新的宿命。
姜映雪下車趕來醫院時,穿過靜寂的走廊,剛好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從外頭的雨夜攜來的雨水,從傘尖上墜落,映出女生溫柔潔白的面孔,眼神怔然看著手術室前的灰色幕場。
那眼神中有依戀、有悲憫,有又一絲奇怪的嘲諷。
姜映雪是從季家趕過來的,亦是最後一位被通知姜少言出事的人。
季頌津今天恰好不上班,姜映雪沒有告訴他醫院的事情,自己獨自趕來。
這種血緣關係上把人分割開來的界限,第一次令姜映雪心灰意冷。
她十八年陪伴動搖不了的血緣和感情……
那你的兩年呢,孟離,算得了什麼。
「姜里。」崔修鈺並沒有注意到姜映雪的到來,抬起頭,又一次加重聲音。
姜里全當聽不見,身體靠著椅背,很冷,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冷的有些讓人打顫。
久久的寂靜中,他咬牙踉蹌撐起身,白襯衫上還殘留著斑斑血跡,那張貫來清俊的臉,這時候也顯得狼狽不堪,慢慢走到姜裡面前,停在她身前。
身體的陰影徹底擋住光。
姜里靠著椅背,雙腿屈膝,腳後跟踩著坐墊邊沿,雙手環著膝蓋,昏昏欲睡,臉埋在膝蓋中。
崔修鈺把她的手扯起來。
看到那冰如白玉的臉,一度慘白的顏色。
命運的軌線從這一刻已經滑向無可名狀的方向。
岐歸看著作惡值不斷呈曲線狀,跌宕起伏。
「警告,警告,比率下降為31%……上升為78%……」
「太吵了。」姜里用手抵住嘴,嘴起了皮,微微乾澀,烏黑髮絲貼著下巴,「噓。」
惡不在事,惡在人心。
她只是想安安靜靜睡一會兒。
那一秒被崔修鈺拽起來,姜里抬頭,眼神空蕩的過分,倒映出少年眉眼高低,辨出純粹而駭人的冷意。
崔修鈺愣了一瞬,手指攥緊姜里的手。
這張臉讓他覺得……哪怕此刻不是阿離陪在身邊,他也需要她的慰藉。
但是姜里的眼神陌生,他忽然意識到,如果姜里和姜少言之間還有血緣羈絆的原因,永遠斬斷不了糾葛,那他和姜里之間有什麼呢?姜里又何苦纏著他呢?
不知是否是為了掩蓋那一刻發現自己並非重要的惱羞成怒,又或者是純粹不想看到現在的姜里。
崔修鈺啞聲說:「你應該讓阿離出來。」
「我需要她,少言需要她,你媽媽也需要她。」
女生似乎笑了一聲,低低的,從氣音中溢出來半聲呵。
她嘴唇輕動。
聲音嘶啞。
「滾。」
崔修鈺不可置信。
她說什麼?!
大腦還頭暈目眩,崔修鈺咬著牙,雙目充血:「姜里,你真是……自以為是!」
可是最後,崔修鈺才想起這天的對話,多少追悔莫及,都已經成了過去。
混賬的是他,自以為是的也是他。
他說出那樣的話時,為什麼沒想過姜里的潛台詞。
獻血的是她,守了一夜的是她。
——那誰需要她?
兩個人,一段距離,割開不可跨越的鴻溝。
姜映雪遠遠看著,緩步走過來。
雨水濕淋淋的在走廊蜿蜒出一道痕迹,是誰晦澀的路?
她和姜里的目光有一瞬間碰到。
對方的眼神平靜的可怕,在告訴她——
想要就去爭。
她和姜里的關係很奇怪,隔山隔海重重,卻覺得對方是最了解她心地的人。
「修鈺哥哥,你的傷也很嚴重,我陪你等。」姜映雪輕扶住崔修鈺的肩膀,嗓音輕的像是一縷煙霧。
啪。
不知何時,手術室的燈光熄滅了。
姜少言被醫生從手術室中推出來。
醫生摘下口罩和姜夫人說話,姜夫人喜極而泣,捂著嘴謝謝他。
「你應該謝謝及時送你兒子趕到的那位先生,要是再晚十分鐘,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你兒子。」
手術擔架上,少年閉著眼,呼吸微弱,減去了以往意氣風發的桀驁。
崔修鈺猝然站起身,身體搖搖欲墜,臉色蒼白的厲害,下頜緊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姜映雪陪著他站起身:「你的傷口都滲血了,也該好好休息了,我去朝醫生借一點紗布。」
燈光忽明忽暗,姜夫人含著淚看著兒子的面容。
姜里瞥了一眼,捂著手臂起身:「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姜夫人還沉浸在兒子脫離了生命危險的喜悅中,抹著眼淚喊道:「少言才剛出來,你不問問你弟弟情況怎麼樣就說要走,你怎麼這麼冷血?!」
「對,我冷血,你滿意了嗎?」
「姜里!」姜夫人懵了幾秒,怒不可遏,作勢要抬手打她。
姜里目光如炬的看著她。
「姜夫人。」那幾秒的僵持中,女生有一雙跟他們極為肖似的眼睛,甚至於眼尾上挑的弧度都跟姜少言一模一樣。
姜夫人很少仔細去看這雙眼睛,可是在醫院蒼茫的白熾燈下,她突兀的發現那雙眼睛是那麼相似,可裡面的神色,她卻從來沒有見過。
燈光如水,也如刀。
她叫她姜夫人。
「您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想起我,來向我證明,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還有那麼一絲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