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分鐘的庭審

第18章 三分鐘的庭審

三分鐘的庭審。

小橋流水,小道常蔭,晨風自清涼——

可是知縣的額頭卻掛滿了汗水,手中的白手帕濕了大半。

一路走來還未到那大堂,只行了不到三百米。

走走停停卻已然過去了一刻鐘的光陰,他的雙手顫顫巍巍,手裡握著一節陳條,這已經是第九個為這忘憂先生帶話的了。

上到那知府衙門,下到那城防參將,竟是都有,而手中這張更不得了,乃是出自天霜城的二把手,城主的大管家親自手書。

這份厚重,他心裡自然清楚。

知縣內心惶恐,瘋狂的擦拭著因為慌張而流下的汗水。

「這忘憂先生好大的來頭啊,根本得罪不起。」

一旁的師爺也沒了往日的淡定,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期。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班頭,把這尊活佛給我弄了回來,這是打算要了老夫的命哦——」知縣罵了一句。

師爺促狹道:「大人,當務之急還是快些受理這堂審,早點結束要緊。」

「對對對,趕緊的,可別讓人忘憂先生等太久。」

「老爺,你慢點走。」

知縣提著官袍,一路小跑。

頭一次,審案的官員比那被審的疑犯還要心急,心慌,心亂些。

不過這說來也並不奇怪,雖說許輕舟有自己的準則。

用派簽的方式以確保公平公正,好對這天下女子一視同仁。

可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公平,更不可能絕對的公平。

山有高低,水有深淺,人有長幼尊卑,何來公,又何來平。

即便是許輕舟,考慮的已經很合理了。

可是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那些富家之人,為了解憂,多是找人大清早的排隊,簽有300,那便找100人去排著,抽中的概率便是三分之一,若是在多一些,機會自然就更大了些。

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對於有錢有勢的人來說,她們抽中的概率很高。

雖說一日一解,解了一百多日,渡了一百多人,可是這其中真正的有緣人卻不足三成。

那剩下的都是「有元人」。

當然這些小動作,自然是瞞不過許輕舟的,只是他不願管罷了。

規則制定了,別人只要在規則之內,如何折騰自是與他無關,他只需要每日按時打卡,按部就班,便就足以。

當然也存在一些小私心,那就是這些有錢之人出手多闊綽,給的報酬便會多些。

許輕舟不過只是一俗人,自是要掙錢養家糊口的不是。

這些為許輕舟求情者,哪個不是欠著許輕舟一份恩情。

如今許輕舟被抓,可不就是還恩情的最佳時機嗎?

在者言語,即便沒有交集,為何又不能助呢?

畢竟像忘憂先生這樣的奇男子,又有誰能忍住不伸出橄欖枝呢。

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從那後門走進了大堂,迎面而來的是耳畔的喧鬧之聲,抬眼看去,只見南城府衙的大堂外,圍了里三圈,在三圈。

正可謂是人山人海,鼎沸之聲可沖蒼穹。

知縣那邁出去的腿,明顯的僵了那麼一息,望著大堂外的場面,讓他一度陷入自我懷疑的境地。

他在這南城當了10年的師爺,10年的知縣,審理的案件不說十萬,一萬卻是有的,還從未見過如今日這麼大的場面。

也未曾見過這麼多的百姓來旁聽,一時竟是失去了分寸,不該如何是好。

好在一旁的師爺將他喚回了神,他方才匆匆來到了明鏡高懸之下。

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眼看了一眼堂中。

那裡正站著一位男子。

謙謙公子,手搖摺扇,兩袖清風,腹有詩書氣自華,俊朗的緊,也儒雅的緊。

雖說此刻大堂兩側,捕快林立,手持殺威棒,可是這公子卻依舊是氣定神閑,臨危不懼。

他甚至還帶著一抹笑,如春風初醒。

縣令的心裡自是清楚,眼前之人便就是忘憂先生了,竟是忍不住在感慨。

「器宇軒昂,坦坦蕩蕩,確實是個人才,難怪有這麼大的氣場。」

「快看,知縣大人來,要開始審了。」

「噓,大家都保持安靜,聽知縣大人怎麼說?」

那知縣此刻心中惶恐,面對如此多的百姓,卻也強裝沉穩,將身體挺直了不說,還清了清嗓子。

隨後取過驚堂木,往那桌上輕輕一放。

「升堂!」

「威——武!!!」

隨著殺威棒敲擊地面,四周的喧鬧之聲消失,噤若寒蟬,民眾屏氣凝神。

「今日堂審,審的是何事?」

「回大人,今日審理的是南城小街,忘憂閣入室行兇一案。」張捕頭恭敬道。

「哦,犯人何在?」

「犯人已死。」

「何人所殺?」

「是忘憂閣之主,忘憂先生所殺。」

「那又是何人報的案。」

「亦是忘憂先生。」

縣令與張捕頭一問一答間,整個案子脈絡已然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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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那堂外不知所云的人們也明白了怎麼一回事,不由側耳低語。

「原來是入室行兇,被忘憂先生給殺了。」

「這就合理了,我就說忘憂先生,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殺人呢,他心地如此善良。」

「在理,在理。」

此時的縣令摸著鬍鬚,看了一眼桌上的卷宗,抬眼,明知故問道:

「忘憂先生,可來了。」

許輕舟聞言,往堂中又挪了兩步,傾身拜見。

「回大人,就是在下。」

他這不行禮還好,這一行禮,那知縣本能的要起身,一時險些失了分寸,雖然明面上依舊淡定,並看不出異常,可是心裡卻是慌亂的緊。

「這一拜,老夫受不起啊。」

不過明面上卻還是說道:「忘憂先生,且問你姓甚名何?」

「民姓許,名:輕舟。」

「恩,好,忘憂先生,這卷宗所說,來人持刀入室搶劫,被你撞破,惱羞成怒,欲要殺你滅口,情急之下你慌亂避讓,導致那匪徒不小心跌倒,被自己的利器所傷而亡,可都屬實?」

縣令一本正經的宣讀,卻聽得許輕舟一臉茫然,下意識的看向了那負責寫案卷經過的張捕頭。

卻發現那張捕頭也同樣一臉詫異不解的看著自己。

二人四目相對,竟是懵逼遇上了懵逼,很是懵逼。

那捲宗是許輕舟看著張捕頭寫的,與方才縣令所述,不說毫無出處,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兩個版本。

被殺的人,被安了莫須有的罪名,也被按了一個自殺的事實。

如此一聽,那便和許輕舟毫無關係了。

自知其中頗有原委,許輕舟也不傻,當即說道:

「大人明鑒,一切屬實。」

知縣滿意的點頭,「既是如此,證據確鑿,乃是此人行兇未遂,被自己誤傷身亡,自然與忘憂先生無關了。」

「這行兇之人已死,便不定罪了,拋屍荒野以示懲戒,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師爺,消案。」

"諾!"

許輕舟更懵了,這就完了。

「忘憂先生,勞煩你親自跑了一趟,莫怪。」知縣道。

「額,應該的,應該的,大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知縣眯著眼,笑得有些假,卻是很燦爛,「自然,張捕頭,還不快送忘憂先生回去,切記,務必送回忘憂閣,出半點差池,要你好看。」

張捕頭茫然應下,「諾!」

一切結束的莫名其妙,一樁殺人的庭審,不到三分鐘,便以結束。

忘憂先生無罪。

看懵了許輕舟,聽懵了張捕頭,凌亂了那大老遠跑來的百姓。

「這就結束了?」

「額,自殺的,這兇手,真夠蠢的。」

「意料之中,忘憂先生的罪,小小知縣還定不了。」

「好厲害啊!」

「我就知道,這事和忘憂先生無關,太好了。」

驚堂木再響,這次乃是退堂,知縣如釋重負,匆匆離去,此刻正在暗暗慶幸。

「還好本知縣圓滑,真是嚇死我也,不行,我必須好好吃一頓補一補,來人,讓廚房備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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