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哀莫大於心死
見楊全一臉為難，諸葛彥純又補充道：「我只等5分鐘，5分鐘之後就要冒犯了。」
見諸葛彥純話說的這麼絕，楊全沒有絲毫猶豫就轉身回去稟報。
5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楊府的大門仍然緊閉著。
諸葛彥純嘆了口氣，只好下令強攻。
門沒有上鎖，家丁也沒有反抗。
「盧晉軍，你帶人去搜捕鄺素明。無論是誰，只要敢阻止就地格殺；成衛平，你和我去議事廳；燕天力，你守好前後門，不許放走一個人！」
諸葛彥純分配完任務在成衛平的陪同下徑直趕往議事廳。
楊蔚東的這套官邸是整個平康坊最小的，也不是刻意針對，這是他自己選。
楊蔚東對物質生活沒有那麼高的追求，所以府里的裝飾也很樸實，有幾間不使用的屋子甚至都剝了漆。
諸葛彥純之前經常和父親一起拜訪楊蔚東，楊府里的一切在諸葛彥純看起來都很親切。
只可惜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來了。
諸葛彥純來到議事廳，發現楊蔚東和楊全主僕二人早就等著自己了。
「來了？」楊蔚東笑道：「你們別白費力氣了，她已經走了。」
「好吧，看來失敗了。」諸葛彥純的語氣很是平靜。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在這一點上，你比你父親要強很多。」楊蔚東不禁嘆服諸葛彥純的心性。
「沒什麼好生氣的，這一次的收穫已經很多了。」諸葛彥純回道。
「世伯這是什麼意思？要辭官歸隱？」諸葛彥純看到桌子上疊好的官服和印綬，以及先皇帝陸抗禦賜的寶劍。
「我倒是想，但大丈夫在世，上無愧於父君，下無愧於百姓。我是帶罪之身，沒有臉面活在世上，現在只求一死。」楊蔚東說著拿起桌上的寶劍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
「世伯言重了，您為帝國操勞了這麼多年，皇上和天下百姓心裡自有公論。只要配合我的調查，於情於理都罪不至死。」諸葛彥純不知道楊蔚東為什麼把事情說的這麼嚴重。
「我這一輩子還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壞事，沒想到現在卻犯了錯。」楊蔚東苦笑著：「我犯的錯，我自己都無法原諒。」
不等諸葛彥純再問，盧晉軍一臉驚恐的走了進來，趴在諸葛彥純耳邊低語。
諸葛彥純瞬間變了臉色，再看向楊蔚東時眼裡多了幾分震驚和畏懼。
「想必你已經知道了，這樣也好，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楊蔚東問道。
「你說。」諸葛彥純冷著臉。
「我書房主案第一個柜子里存放著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俸祿，還有一些書畫和古董，希望你能把它們分給那些慘死的下人的家人們，再替我說一句對不起……估計也不會得到原諒；另外現在帝國各處都有戰事，詳細的情況以及擬定的解決辦法都在主案上，一定要交給皇上；我死之後，兵部可由左侍郎寇建保接任。」楊蔚東說罷又看了一眼楊全：「這些事情本來是留給楊全做的，可他也要和我一起走，所以只能麻煩你了。」
「行，我答應你。作為交換，你也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諸葛彥純回道。
「關於素明的事免談。」楊蔚東搖了搖頭：「不要白費力氣了，我願意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你還記得這把劍是怎麼來的嗎？」諸葛彥純見楊蔚東不鬆口，只好轉移話題。
「記得，是我大婚時先皇帝御賜之物。」楊蔚東回道。
「劍是君子之器，你不感覺到羞愧嗎？」諸葛彥純故意刺激楊蔚東。
「你說的對，所以我希望能用這把劍斬斷我的罪惡。」楊蔚東已經放棄了自己。
「唉……」諸葛彥純也嘆了口氣：「世伯，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回不回頭？」
楊蔚東搖搖頭：「你不懂，我的心已經死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勸你。我無權決定三品大員的生死，我現在就去請示皇上。」
「不用麻煩了，我也不想讓皇上為難，更何況我也沒臉見皇上。」楊蔚東起身對著皇宮的方向拜了三拜，直接抽出了寶劍。
諸葛彥純背過身，直到聽到撲通一聲才離開。
「收斂屍體，清點府庫……」
諸葛彥純獨自來到楊蔚東的書房。
自己很久之前來過一次，不過被楊蔚東趕了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整個書房的擺設都是一成不變。
諸葛彥純注意到案上有一幅沒有寫完的字，石硯裡面的墨還沒有干。
「身臨滄海心無岸，意——」
諸葛彥純把字仔細的收好，就傳喚成衛平進來清點文書。
諸葛彥純在唏噓之餘，突然想到了後事：
楊蔚東這麼一死倒是身死債消，自己這個卷宗應該怎麼寫？
不管怎麼講楊蔚東都是於國有功的，而且也沒有為帝國造成太大的損失。非要挑毛病的話，就是藏匿罪犯和蓄意殺人。
這兩件事情要是放在尋常人身上，判個死刑都不為過，而且可以判好幾次。
但到了楊蔚東這個級別的官員，誰沒有直接或間接的傷人性命？至於其他更多更嚴重的事情更是數都數不過來，只不過沒人報官罷了。
自己又一向以公平公正自居，據實書寫記錄下來的話，楊蔚東一定會鬧個晚節不保的壞名聲。
而且陸雲又是個極為感性的人，想來也不會希望看到楊蔚東這些老臣在死後還要受人詬病。
自己的父親也許不會說什麼，但畢竟年紀大了，看到相交多年的好友落得這樣一個下場，難免會代入自己的情感，到時候再生個病就壞事了。
另外楊蔚東在朝中的威望極高，一旦處理不好一定會引得眾人非議。雖然自己不在乎這些，但因為別人的事情惹到自己身上的麻煩，諸葛彥純還是不願意去做的。
諸葛彥純越想越心煩，楚雲逸的臉突然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他一定有辦法。」一念至此，諸葛彥純大喊道：「成衛平，去鴻臚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