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應對之策
楊母急問：「姑爺怎麼說？」
「這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他當然不願意。可家裡沒錢，他也不能看著公公去死。」
「那個病癆鬼，沒錢就別看病，憑什麼來禍害我閨女。」楊母一邊氣憤的罵人，一邊拿出了鄭屠夫給的彩禮。
她從裡面拿出來一兩銀子塞給楊盼兒，囑咐道：「你先拿著應個急，當務之急是趕緊生個兒子。你看你爹，自從我生下兒子，他對我好了不少。」
楊母說著看著吃糖的兒子，滿眼期盼：「等你弟弟長大，你也就有撐腰的了。」
「家寶，讓大姐抱抱。」楊盼兒抱起楊家寶，眼淚呼啦啦的往下流。
楊希兒看著這一幕，什麼都沒說。裝起桌子上的飯菜，出門給父親送飯。楊念兒拎著水壺，抓起兩個紅薯追上二姐。
一人一個紅薯便是她們姐妹倆的早飯。
楊鐵柱坐在田間地頭吃飯，姐妹倆繼續往家背苞米。來回幾趟，終於背完了。
「二姐，我們去捉螞蚱吧？」
楊念兒堆完苞米抬頭，發現二姐不見了。她恍然記起，今晚，鄭屠夫讓二姐去找他。
河邊，一棵歪脖子樹下，楊希兒看著湍流不息的河水，慢慢往前走去。河水打濕草鞋，一點一點淹沒。
「二姐！」
楊念兒飛奔過去，將二姐拽上岸，趴在她的懷裡哭泣。再晚來一會兒，自己就沒有二姐了。
楊希兒輕拍妹妹的腦袋，悠悠道：「念兒，你知道嗎，我們的父母只給了我們肉體，我們的靈魂是自由的。只要敢於放棄這具肉體，我的靈魂就能回到我想去的地方。」
「二姐，你別這樣，我害怕！」
楊念兒抬起頭，鼓足勇氣道：「二姐，我們走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傻丫頭，你是想被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男人抓去當老婆，還是被人賣進窯子里。」在這裡，女人能走到哪去呢。
楊希兒其實不是尋死，她只是想試試，能不能回去，回到那個她幸福的生活了三年的現代化社會。
可縱然是這個她厭惡的世界，她也捨不得用命試。
「我沒事！」她推開妹妹，凄涼的笑了笑：「我該去找鄭屠夫了。」
「不去！」楊念兒擋著路，頭搖的像撥浪鼓。
楊希兒道：「念兒，我以後要嫁給他，惹惱了他，對我有什麼好處。我不想被他打，我怕疼。」
「你就說你有事。就一晚，沒事的。對了，」
楊念兒想到了推脫的理由：「我偷葯的時候，聽見李郎中說吃炒螞蚱能生孩子。我給娘說了，今天給大姐抓點送去，晚回家會。鄭屠夫就是去找爹，他也只會以為是爹娘不讓你去的。」
「好吧！」想到要做那種事，她也害怕。
秋後的螞蚱已是強弩之末，蹦躂的高度都矮了一半。沒多久，就串了六串狗尾巴草。
楊盼兒的婆家在五裡外的長水村，兩人拿著穿好螞蚱的狗尾巴草沿著河溝往長水村走去。
「大姐！」
楊盼兒正在院中做飯，聽見聲音扭頭看過去，就見楊念兒進來，將六串狗尾巴草串著的螞蚱放到灶台上。
「大姐，這個炒炒吃，能生娃娃。」她將李郎中的秘方告知。
這幾天，楊盼兒一直處於極度的恐懼之中，聽見妹妹的關心，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跑了那麼遠的路，餓了吧！」她拿起鍋里熱騰騰的貼餅，遞給兩位妹妹。
「謝謝大姐！」
楊念兒高興的伸手去接，楊希兒急忙拉住妹妹的手，拽了回來。
「我們剛吃過，不餓。大姐你忙你的，我們走了。」
說著就拉著楊念兒離開。
那鍋里總共也沒幾個貼餅。這要是讓大姐的公公婆婆知道她給了娘家小姨子吃，還不知道怎麼埋汰大姐呢。
兩人走出去沒多遠，見大姐的婆婆引著一名四十多歲的瘸腿老漢往家中走去。
大姐婆婆健步如飛的介紹著自己的兒媳婦多麼乖巧可人。那老漢聽著，乾癟的臉上如沐春風。
「二姐，怎麼辦呀？」
等人走遠，楊念兒從一旁的衚衕里探出頭來，滿眼焦急。
「走，去看看！」
大姐要真當了典妻，在村裡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
楊希兒拉著妹妹走到院門口，聽見屋裡傳出凄厲的哀嚎聲。
「當家的，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呀。」
瘸腿老漢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臉色比見了鬼還難看，口中碎碎念著聽不清的咒語。兩姐妹對視一眼，跑了進去。
東屋裡，張老漢躺在炕上，腦袋耷拉在炕頭外，脖子上吊著兩塊磚頭，雙眼外翻，舌頭墜的老長。
他竟然弔死了。
張豐收站在炕頭，像根木樁子，微微張開的手掌心，有清晰的血痕。
楊念兒奇怪的指向張豐收，還未來得及開口，楊盼兒急忙蹲下捂住妹妹的嘴，嗚嗚的哭了出來：「公公不願拖累家裡，自己走了。」
街里鄰坊很快聽到動靜趕了過來。楊希兒裝模做樣的陪著大姐演了一會兒戲，拉著妹妹走出令人窒息的房間。
「你說什麼？」
僻靜無人的小路上，楊念兒震驚的看向二姐，緩了好一會兒才道：「姐夫對大姐還挺好的。」
「好什麼，他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在他心裡，大姐只是他的私有財產。這般偏激，楊希兒擔心以後大姐同旁的男人說幾句話，就會被他打。
「可大姐至少不用受苦了。」楊念兒倒是很高興，突然間停下了腳步：「二姐，我們把鄭屠夫也殺了吧？」
「你說什麼呢！」楊希兒急忙捂住妹妹的嘴巴，沒想到妹妹這麼小，就能冒出這樣的心思，震驚的冒冷汗。
她勸道：「大姐這，是他自己家裡人，沒人會管閑事。她婆婆就算知道了，也不捨得兒子。但鄭屠夫是外人，那能一樣嗎？再說了，殺人是不對的。」
「知道了，我還不是為了你。」楊念兒嘟著嘴往前走。
楊希兒上前握住了妹妹的手，感慨道：「念兒，你聽說過一句話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陽光。」
其實，鄭屠夫是周邊幾個村子里，還算富裕的。嫁給他，至少不用餓肚子。
可是啊，她去過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她可以上學，工作，主宰自己的命運。不用小心翼翼的討好男人，只為了有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