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與藍

「姓名？」

「白葉。」

「年齡？」

「18。」

「住址？」

「四海為家。」

「職業？」

「呃……收銀員，廚師，貨車司機，編劇，護林員……」

提問的男子手中的筆一頓，狐疑地盯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身著一襲與現代格格不入的青色漢服，一頭短髮烏黑如墨，微微蓬鬆，如同古代詩人筆下的俊逸少年。

「我說的是實話，不信你可以問張大爺。」

白葉一臉無辜，看向了提問者身後泡茶的老者。

老者年過半百，一頭銀髮如霜，名為歲月的刻刀在他臉上雕琢出深淺不一的紋路。他的雙眼明亮有神，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小何啊，他說的確實是實話。」

被稱為張大爺的老者緩緩開口，將剛泡好的茶倒入茶杯中，舉杯至嘴邊細細品嘗了一口。

嗯，有點淡了。

「你看，張大爺都承認了。」

白葉微笑著，早在小何之前他就和其他執法者打過交道，類似的場景見過很多次了。

「不過嘛……」張大爺不合時宜地插了一嘴，「當收銀員被顧客投訴錯賬，當廚師差點燒掉廚房，當護林員擅離職守，說什麼森林裡有兩隻熊招呼他一起去玩……」

「咳咳，張大爺，這些小細節就不用再說了……」

白葉有些尷尬地咳了幾聲。

「你說你怎麼就不能安分點，我當執法者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來這地方來這麼頻繁的，都快把這當自己家了！」

張大爺沒好氣地呵斥了幾聲。

「誤會，都是誤會……」

「這次你又犯了什麼事？拐賣人口？」

張大爺瞥了眼白葉旁邊的少女。

少女端坐於椅上百無聊賴地玩弄著桌上的圓珠筆，她身著淡雅的藍色漢服，其色澤宛如天空般湛藍，寧靜，與她白皙的皮膚相映襯。

一頭青絲輕輕紮起，隨意地散落在身後，隨性又不失風雅。

兩側肩前，各有一縷髮絲垂落，更添幾分俏皮。

「其實是偷東西……」

「呦吼，能耐了？當起賊來了？」

「不是，我冤枉啊，而且我說了只是借用一下他們的衣服，又沒說不還。他們非得死纏爛打，叫了一群人合起伙來把我帶到這來！」白葉立刻反駁道。

「放你個彩虹泡泡尾氣，分明是你帶著這個小姑娘莫名其妙衝到我們後台大鬧，搶了我們花大價錢定製的服裝！」

白葉身後，一位戴著帽子的中年大叔指著白葉身上的青色漢服怒罵道，在他身旁扛著攝像機的大哥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這個中年大叔是青城當地一位小有名氣的導演，好不容易買下一部有名編劇的劇本，托關係選好了新劇的角色，精心定製了演員的服裝，準備靠這部劇小火一把。

結果呢？

開拍的第一天，一個小夥子帶著一個小姑娘衝進後台，二話不說，搶走了他精心定製的服裝，嚇跑了他托關係找來的知名演員。

直接把他氣得血壓飆升，就差進醫院了！

於是，他召集保鏢們將這兩人抓來執法處，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誰叫你們把這麼帥的衣服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

白葉小聲嘀咕了一句。

情急之下，為了躲避，他「迫不得已」換上了那件衣服。

「你說什麼？」

「我說我冤枉啊，這個姑娘我也不認識啊！」

「不認識？我看沒準就是你欠下的風流債！」

中年導演沒給白葉什麼好臉色，在心裡默默給白葉加了個渣男的標籤。

張大爺和小何看向白葉的目光也變得不善。

「不是，我真的冤枉啊！我這輩子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我真不認識她啊！不信你們去問問附近菜市場的七大姑八大姨！」

白葉欲哭無淚，長這麼大第一次被污了清白。可問題是，他真的壓根就不認識這個穿著藍色漢服的姑娘！

「姑娘，能告訴我們你受了什麼委屈嗎？放心，有我們執法者在，任何渣男終將被繩之以法！」

張大爺看向白葉旁邊的少女，眼中滿是同情。

白葉崩潰地癱倒在椅子上，滿臉生無可戀。

蒼天啊，來個雷劈死我算了！

「我倒是沒什麼委屈……」

少女認認真真地回復，而後偷偷看了白葉一眼，腦中在思索著什麼。

可這一舉動在張大爺他們看來就像是，白葉對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給她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小何啊，你先帶著這臭小子去旁邊坐著。」張大爺嚴肅開口，讓小何將白葉支開。

「哦。」

吃瓜群眾小何不情不願地起身，朝著一旁對白葉比了個手勢。

請往這走。

不對，請往這滾。

「不是，大爺？」

「這位兄弟，聽我一句勸，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都要敢於面對自己犯下的錯誤，誰年輕時候沒犯過錯呢？」

「不是，哥們？」

小何連拉帶勸，終於把白葉「請」到了一邊。

「自作孽，不可活。」

中年導演也跟了過來，一臉鄙夷地看著白葉。

「……」

張大爺的談話持續了很久，期間小何好奇地湊過去，都被張大爺一個眼神瞪回來。

直到十分鐘后，張大爺才招呼眾人過去，臉色古怪。

「怎麼樣，凌遲還是安樂？」

吃瓜小何童言無忌，一開口就嚇了白葉一跳。

「奇了怪了，她還真的不認識白葉這臭小子。」

「我就說嘛……」

「怎麼可能？」X3

「那她為什麼要一直跟著白葉？」

小何一臉的難以置信，難得遇見的吃瓜的快樂頓時沒了。

「按她的意思是……她只是看白葉長得比較順眼而已，然後就一直跟著他。」張大爺也懵了，他也處理過大大小小無數起事件了，頭一次見到這種理由的。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小何，中年導演，攝像：「……」

「既然證明了我和她沒什麼關係，那我可以走了吧。」

白葉鬆了口氣，微笑著起身，撒腿就往門外走去。

「嗯……誒，不對，你給我站住！」

張大爺很快就反應過來，差點讓這小子直接跑了！

「我們現在說的是這回事嗎？你給我老實點坐下！」

「哦。」

白葉不情不願地坐回了原位。

「真不讓人省心。」

張大爺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白葉的相關記錄補充完放到一邊，抽出一張新的記錄紙，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張大爺和藹可親地問著。

「偏心……」

「你小子甭說話！」

「蘇嵐。」

少女輕輕地開口，聲音婉轉動聽。

「年齡？」

「18。」

「住址？」

「四海為家。」

白葉：「？？？」

張大爺，小何：「？？？」

中年導演，攝像：「？？？」

蘇嵐：「？」

「咳咳……姑娘你也居無定所？」

張大爺再次看向白葉，滿臉的懷疑。

其餘幾人也是懵圈。

「是啊。」

蘇嵐輕輕地點頭。

「那你的職業……」

「我沒有職業。」

「那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他們離世很久了……」

蘇嵐的目光有些黯淡。

「抱歉……」

「那你在這個城市有什麼能依靠的人嗎？」

「有。」

蘇嵐認真想了想，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白葉。

「噗——」

剛向張大爺討口茶喝的白葉沒忍住，一口把剛喝的茶水噴了出來，茶水濺了小何滿身。

小何：「……」

「抱歉……不是，為什麼是我？我們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吧？」

察覺到周圍再次變得不善的目光，白葉急忙開口解釋道。

「一見鍾情不行嘛……」

蘇嵐面色微紅，趁著其他四個人沒注意，偷偷向白葉使了個眼色。

「？？？」

於是，現場的氛圍再次變得奇怪起來，白葉花了半天才在蘇嵐的配合下讓其他人誤以為她是被自己人格魅力折服的。

而後才算回歸正題，討論白葉和蘇嵐砸了中年導演場子的事情。

一直討論到黃昏，幾人才出了結果。

1.白葉賠償中年導演所有的損失。

2.支付青色漢服兩倍的價錢買下它。

當然，第二條是白葉軟磨硬泡，自己加的，因為他照過鏡子，莫名覺得這衣服挺適合他的，反正都要賠償，乾脆直接把這衣服也一起買了！

中年導演雖然不爽，但考慮到天色已晚，最後還是罵罵咧咧地同意了，帶著攝像大哥先走了。

白葉還恬不知恥地想要在張大爺這邊住一個晚上，最後被張大爺無情地轟了出去。

「唉……真是世態炎涼啊……」

一青一藍兩道身影並肩站在黃昏下，白葉忍不住感慨道。

「本來可以早點走的，結果你貪小便宜，硬要買這衣服。」

蘇嵐忍不住吐槽道。

「首先，這不是小便宜，我可是花了我整整一個月賺的錢才買......啊不對，賒下來的。」

「其次，姑娘，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

白葉皺起眉頭質問道，眼前的這個少女讓他今天吃了不少苦頭。

他今天在回家路上很早就注意到有人在偷偷跟著他，為此他嘗試在人群之中甩掉那人。

可是無論他怎麼甩都甩不掉那人，最後陰差陽錯，趁安保不注意，偷偷翻進了那個倒霉導演的拍攝場地。

誰知，那人竟然直接強行闖了進去，鬧出了大動靜，嚇得白葉還以為自己惹到什麼人了，情急之下換了那套青色漢服，混入拍戲的人群之中。

然後，不出意外地，白葉被中年導演發現，而蘇嵐也在那個時候闖到白葉面前。

緊接著上演的就是一出追逐大戲。

他逃，她追。

他帶人嘶吼咆哮無能狂追。

最後，就是現在的情況了。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們在去你家的路上說吧。」

蘇嵐將額間飄舞的髮絲輕輕撥開，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那方向？」

「我找人打聽過了。」

「找誰？」

「菜市場的七大姑八大姨，我向她們描述了你的樣子。」

「我好像確實有托趙嬸她們幫忙送菜上門過，不過也就幾次，她們記憶力竟然這麼好？」

「先不說這個。」

蘇嵐突然停下了腳步，疑惑地看著白葉。

「你怎麼沒有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