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金錢與人性（25）—— 塵埃落定（完）

水淼有了動作。

她後退了一步，巧妙的將自己隱藏在眾人之中，事實上，她不過實習警員，沒必要排在前頭。

退後一步之後，水淼站定，她沒有任何動作，靜靜地站著。周邊的一切彷彿慢鏡頭播放。

她看著於中挺舉起手中的菜刀，臉上的神情癲狂，像是地獄惡鬼，又像是怒目金剛。

她看著吳大路右腳蹬地，整個人往前撲沖，整個右腿肌肉隆起，油的發亮的警褲都凸顯大小腿后側肌肉的形狀。

於中挺的刀砍下去了，但是水淼還是沒有動作，沒有將邊上的水杯擲去。

「噗嗤」一聲，於中挺直接握著菜刀砍下去了，刀深深地劃過陳茉的背部，從左肩到右側肋骨一道猙獰的傷口，深可見骨。

吳大路等人撲救不及，沒法阻止於中挺的動作。鮮血從陳茉的背部湧出，背被鮮血浸濕了，慘叫聲不斷，不過越來越虛弱。

吳大路控制住於中挺，安排好搶救人員，此時他臉上身上也沾染了陳茉的血，好不狼狽。

水淼沒有動作，她後退一步就定在那裡，看著前方混亂的場面。

「四水，我以為你會救她？我知道你能救下她的。」石頭對水淼的操作不理解了，它剛開始以為水淼的動作就是為了做解救準備的，沒想到她一動不動。

「可以，但沒必要。」水淼看著釋然的於中挺，以及被現場搶救奄奄一息的陳茉，「我之前就跟於中挺說過，如果老天給不了公正，那麼作為父親可以親自去要個公平，這是身為父母在自然界的權利！」

「陳茉的行為也許會判個死刑，但是於中挺未必等得到那一天了，既然都是要死的，他自己親自動手帶人到地府，我覺得沒問題。」

「……」石頭難得沉默了，「可是你是警察……」

「我是警察，只是一個力不從心，無法力挽狂瀾的普普通通的警察。」

只不過一息，水淼掐斷了和石頭的對話，看向走過來的吳大路等人，於中挺被壓著直不起身。

但是經過水淼的時候，他還是拚命站定，直起腰來，跟水淼說道:「水警官，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早就想殺了陳茉了，你是個好警察，還是要感謝你一直堅持還惠惠一個公道！」

水淼看著被押走的於中挺，嘆了一口氣。從她和於中挺打交道以來，他給自己的印象一直是一個老實巴交，不善言辭的人。

但是匹夫之怒，血濺五步，所以千萬不要去惹老實人。

水淼一回頭就望進吳大路探究的目光，心一凜，問道:「怎麼了，吳所，這麼看著我？」

「沒什麼，我以為你會快我們一步出手，畢竟你的反應能力和力量是數一數二的高。」

水淼低下頭:「我很抱歉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剛剛被於叔的動作弄蒙了。也許我能早點做好準備就好了。」

「算了，這種事驟然之間很難做好應對，我們回所里吧。還有事要忙呢。」

「tui！你就會欺負老實人！」石頭按捺不住，又跳出來「批判」水淼的心口不一。

「你也不用站在道德制高點批評我了，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世界，道德只能束縛別人，怎麼可能被他束縛，我只求無愧於心，無愧於群眾就行了。」

「的確，血債血償，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像陳茉這樣的，未必會判死刑呢！不過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陳茉沒有生命危險，於中挺沒有砍到要害，不過她傷到脊椎，要高位截癱了……」

水淼也說不出遺憾還是高興，她坐在車上，看著路邊的景色一路往後退，幽幽地回了一句:「外行人就是外行人，不知道哪裡能一擊致命。」

再往後的事水淼也沒有執意跟蹤，不過該知道的她也都知道。

陳茉高位截癱了，以後一輩子都要在床上度過，這對她來說也不吝於一場折磨的無期徒刑，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她自己受不了這樣的活法，自己用保鮮膜包住自己的頭，窒息而死。

而於中挺大事一了，心存死意，不過半年就病死了。

從水淼進入這世界開始，就圍繞著他們一家的事情，現在終於塵歸塵，土歸土，萬事皆休！

但是水淼的日子還在繼續，她萬分珍惜這樣的生活。

她從實習期轉成正式人民警察，對待工作熱忱如初。飛身撲救要跳橋的輕生者，一個照面踢飛在逃通緝犯……屢立奇功，短短三年，拿三等功就好像去批發市場批發獎狀一樣簡單。

不過外面再威風的人，回家了也是小貓一隻。

「你說你也二十五六了，自己的事一點都不上心，之前陳阿姨介紹的那個男孩子不好嗎？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工作也很好，怎麼就不見你們聯繫了呢？」

「媽，這可不怪我，我們那天一起吃飯，只不過我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套現實生活中的抓捕通緝犯，他嚇到了吧？」

「那再後面你爸單位里的那個年輕人呢？

「哦，也是吃飯的時候，碰到吸那啥的感覺可疑，現場搗毀了一個販毒據點，也是嚇到他了吧？！」

「那……」

「媽，你不用說了，我就是個相親犯沖，只要我相親，總會碰上這種事，那你說我是個警察，我能不管嗎？！」

張莉莉又重新說起她的職業:「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攔著你不報公安了，不然現在多好啊，找個輕輕鬆鬆的職業，不用這麼提心弔膽。」

水淼無視石頭的幸災樂禍，抓起外套就往外走，「爸媽，我們還有案子沒破呢，我回去加班了。」話一說完，人就閃了。

「唉！這孩子，我話還沒說完呢？！」張莉莉轉頭看向沙發上看報紙一言不發的水昭城，「你也是，也不幫幫我說說淼淼，這麼大人了還對自己的事不上心。」

原本安靜降低存在感的水昭城現在也無法保持沉默了:「孩子還小呢，再說她就算一輩子不結婚又怎麼樣，該有的都有了，看著趨勢，以後也是國家給她養老。」

「得得，你是貼心好爸爸，就我一個當惡人啊，以後你姑娘成了老姑娘了，看你還怎麼悠閑？！」

水昭城不服氣，嘟嘟囔囔一句:「我姑娘就算一輩子不嫁人，那也比他們過得好！」

日子就在熱鬧中過去，過了十年，水淼已經35歲了，她靠著自己的一個個戰功坐到了省公安廳刑事偵查總隊負責人的位置。這樣一來她也就更忙了，回家通常沒待半天又要回去工作。

張莉莉現在也看開了，不結婚就不結婚吧，看她這麼忙，結婚了也顧不上家庭，更別說孩子了，現在年輕人單身的越來越多，她也算是見識到了。

反正她和水昭城兩個也退休了，水淼也無需他們支持什麼，兩個人太閑了，直接報了旅行社，每個月都出去半個月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水淼也樂見爸爸媽媽為他們自己生活，退休后能找到新的樂趣。還別說，這樣一來，反而大家能更愉快相處。

十年如一日，現在的水淼已經五十五歲了。現在的她孑然一身，但是並不孤獨。

三十多年來，她一直秉承著上輩子的夢想，認認真真在警察這個崗位上發光發熱，一身的獎章是對她工作最好的褒獎。

而今天她身處會議廳里，坐在台上的會議席上，面對著台下數百上千名同仁。

這是省公安廳為她個人舉辦的全國公安系統一級英雄模範」授獎儀式。

儀式在氣勢雄渾、振奮人心的國歌聲中開始。水淼認真聽著主持人宣讀的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公安部關於授予她的「全國公安系統一級英雄模範」的決定。

水淼跟自己說不要太激動，要保持嚴肅，但是想想三十幾年來的堅持，往後自退下來之後無法在一線工作，仍然紅了雙眼。

正是因為熱愛，所以不覺得辛苦，一切都值得。手握著一級英雄模範獎章證書的時候，此生無悔！

授獎儀式后，省公安廳舉行公安英模媒體見面會，水淼這位英模代表與媒體記者進行交流。

無數網友看到這一身的功勳章的時候，聽著主持人連續用了四五分鐘的時間才介紹完水淼的英雄事迹后，炸了！

【我的媽！活著的一級英模！！】

【光一等功都有六個了吧，我在猜她其實還有很多獎章，但是衣服上不夠掛了！！】

【這是什麼神仙，從業三十三年，年年一個獎章打底！】

【水淼啊，真的戰神，從實習開始就是三等功起步了！】

【我小的時候就是她撲過來抱住我躲過了貨車，那個時候她都自己快四十歲了，你們去查飛人警察的視頻還能查到，真的是潛能爆發了，一般人都沒有那個速度救下我的，但是她做到了！！！我還和她約定我也要像她一樣當一個英雄，現在我來兌現承諾了，圖】

【樓上好樣的，人民公安大學，水淼的母校，希望你也能沿著她的路，像她一樣，肩扛正義，腳踩罪惡。】

……

聽到主持人最後問道自己的感想，水淼回想三十三年來的風雨歷程，沉靜地說道:「我能夠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心中的熱愛和不斷地堅持。現在工作取得一點點成績，但是群眾還有很多困難需要我們去解決，還有很多人需要我們去幫助，還沒有到歇一歇的時候。只要身體條件允許，我就會一直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