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餓肚子才好打仗
朱由檢命令下達之後,太監們連忙跑去傳旨。
不過跟以前幾次一樣,刑部的位置更遠些,還是戶部的畢自嚴,提前一步來見皇帝。
「臣拜見陛下。」
畢自嚴臉上滿是喜色。
「陛下,臣聽說這次抄掠東南,抄到上千萬兩銀子?您看這……」
他這一開口,朱由檢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老東西,肯定又想讓朕調撥些銀子,交到他戶部那裡了!」
「還有他說話咋那麼難聽,什麼叫抄掠,明明是拷掠!」
不過朱由檢轉念一想,畢自嚴確實也是個忠臣。
他總是說這事情,也是因為戶部確實沒多少銀子。
再加上他考慮到,江南的事情肯定還有餘波。
雖然清理了東林黨,但朝廷里也定然有人同情士紳。
現在給戶部一批銀子,然後把過去這些年,欠京官的俸祿都給補上。
「他們拿了朕的銀子,還怎麼好繼續罵朕?」
「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於是朱由檢笑著開口:
「行了畢愛卿,朕知道你想說什麼。」
「等周延儒把金銀押送回京,朕就……」他猶豫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
「朕就給你們戶部撥三百萬兩銀子,如何?」
這個數字,距離畢自嚴的預想還有些差距,但這次皇帝居然沒有一口回絕他,已經是讓他喜出望外了。
他連忙行禮道:「陛下聖明。」
「不過陛下要是能多給些銀子,那就更聖明了。」
「你個老東西!」朱由檢呵呵笑了幾聲,也沒有接這個話茬。
而是對畢自嚴說起正經事。
「畢愛卿,這次解決了東南士大夫,朝廷除了浮財之外,還又得到了兩百萬畝土地。」
「你看該如何處置這些良田啊?」
畢自嚴一聽,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陛下,您莫非是要給那些新兵分地嗎?」
「按照大明祖制,這一戶衛所兵,應當分五十畝土地。」
「這江南的二百萬畝良田,再加上福王的一百多萬畝,倒是正好可以給那七萬人分地了。」
「只是……」
說到這裡,畢自嚴有些猶豫。
朱由檢抬手道:「只是什麼?」
「畢愛卿,朕找你過來,就是向你詢問此事的,你只管暢所欲言就行了!」
畢自嚴這才繼續開口。
「回稟陛下,臣其實不贊同現在就給那些士兵分了土地。」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
「那些士卒多是西北兵,一旦給他們分了中原和江南的良田,他們心裡固然感激陛下的恩情。」
「未來幾十年,都會成為朝廷最可靠的支柱。」
「但朝廷要把他們訓練成精兵,總還要花費幾年的功夫。」
「這期間里,他們有了土地,又有了官兵的身份和朝廷的兵餉,那一定是要……娶妻生子的。」
「到時候再要讓他們出關去打建奴,他們還能打嗎?」
朱由檢聽后,下意識就覺得這話不對勁。
「那怎麼不能打?」
「朕可是記得有句話,叫有恆產者有恆心。」
「漢唐時最能打的兵,也都是關中有家有業的良家子,怎麼到了朕這裡就不行了?」
畢自嚴聽后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心中暗道:「現在距離大唐,都過去八九百年了,距離兩漢更是有一千多年。」
「事情早就變了!」
「現在那些新兵,如果真讓他們都過上了好日子,那他們對朝廷和皇帝,絕對是一頂一的忠心,能對各路流民反賊重拳出擊。」
「但指望他們去跟建奴拚命……」
畢自嚴輕輕搖頭。
他對著朱由檢認真說道:
「陛下可曾聽過窮凶極惡四個字?」
「這山野間的猛獸,只有餓著肚子時才最兇殘。」
「這士卒也是一樣,只有又窮又想著出人頭地的士卒,才是最可靠的。」
「陛下若是想用新兵平定遼東,現在就不能給他們太多好處。」
「至於這土地倒也不是不能分,但必須當做平定遼東的賞格,用這些東西吊著他們。」
朱由檢聽到這裡,總算明白了畢自嚴的意思。
「這老東西的話,朕好像在哪兒聽過……」
「對了,高師傅平時說的那什麼躺平和內卷,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按著畢自嚴的說法,就是要用那些土地,當做吊在士兵前頭的胡蘿蔔,勾動他們去跟建奴拚命。」
「這招數有些缺德,但估計還真有用。」
朱由檢思索片刻后,總算把心一橫。
「還是平定建奴要緊,朕就做一次壞人吧!」
他抬頭說道:「畢愛卿說的是,那就按你說的辦。」
「等大軍回到京城,朕就下旨,讓士兵努力訓練。」
「等日後攻打建奴收復遼東,朕必然論功行賞,以土地為酬勞。」
畢自嚴聽后,心中生出一絲激動。
他口中說道:「陛下採用此策,只怕根本用不了五年。三年之內就能平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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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臉上也露出微笑。
「若真能如此,朕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了這句話,他腦子裡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對了,不久后鄭一官要跟著大軍一起北上。」
「皮島本就十分重要,可以騷擾建奴後方。」
「若是再有鄭一官的幫助,朝廷就可以給皮島從容增兵。」
「到時候兵分兩路,足以讓建奴顧頭不顧尾。」
「所以依你看,朕該如何應對這鄭一官?」
畢自嚴隨口道:「陛下本就天縱英才,只需讓那鄭一官見了陛下,那自然就會對您俯首帖耳。」
「又何必特意關心他的想法?」
這馬屁渾然天成,而且還是從畢自嚴口中說出。
就是朱由檢也有點兒飄了。
「也是。」
「好了,畢愛卿你先退下吧。」
正在這時,兵部尚書總算姍姍來遲。
「臣參見陛下,臣……嗯?」
他看了一眼往外走的畢自嚴,還有轉身要離開的皇帝。
「這是什麼情況?我又來晚了?」
「不是,這到底啥意思啊,我們刑部衙門遠一點兒,就不讓我議論朝政了是吧?」
兵部尚書無奈,但也無話可說。
只能快走幾步,追上畢自嚴,對他小心問道:
「畢大人,剛才陛下召見咱們,到底是要說什麼事情?」
畢自嚴思考片刻,倒也不瞞著他。
剛才商議的事情,兵部尚書早晚要知道。
甚至用良田做胡卜蘿,吊著士卒認真訓練,再去找建奴拚命的事情。
還要讓這兵部尚書來幫忙。
所以他快速開口,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兵部尚書聽后,先是滿意微笑。
「陛下確實是少年明君。」
但等他聽到最後,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起來。
「哼,那鄭一官不過是個海盜罷了,朝廷能招安他,已經是他幾輩子求來的福氣。」
「陛下又何必如此重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