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秦老師

Z市，省實驗小學，今天是學期最後一天，也是學生們領期末成績的日子，明天就正式進入暑假。

學校門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高檔汽車，省實驗小學作為全省最好的公立小學，能進入這裡的學生，家庭也都是非富即貴。

六年級二班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秦浩，正在教學樓走廊里接電話。

「秦浩，我媽說了，她就我這一個女兒，也希望我幸福，所以也不想太為難你，其他的禮金首飾都可以商量，只要你把我弟弟房子的首付出了，她就同意咱們的婚事。」

秦浩的女朋友姚莉莉給秦浩發去了最後通牒。

秦浩今年三十歲，父母都是本市的退休職工，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算是小康，但是Z市作為省會城市以及國家中心城市，這幾年房價也是漲得飛快，父母幫他全款買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已經是掏空了家底。

「莉莉，咱們買房子我父母已經是拿出了所有積蓄了，我真的沒臉再找他們要錢了，而且我這個工作你也知道，穩定是穩定，但是收入真的不高，我攢的這點錢還要給咱倆裝修房子用。」

秦浩無奈的說道。

他跟姚莉莉是大學同學，姚莉莉是他們學院的文藝骨幹，舞跳的很好，每逢大型活動都要齣節目。

秦浩第一次看到姚莉莉跳舞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展開了熱烈的追求，最終也成功拿下，但是學校的愛情再美好，到了社會還是要面對現實。

姚莉莉家不是本省的，她來這裡上大學，畢業之後也是秦浩父母托關係幫她找了個體面穩定的單位。

她老家在很遠的一個小縣城，當地文化比較重男輕女，所以她父母希望姚莉莉能幫她弟弟一把，給她弟弟付個首付，也能去大城市定居。

「我知道你的困難，秦浩，所以我也是跟我媽爭取了好久，你也知道我們那邊的禮金很重，如果我什麼都不要就嫁給你，我父母以後在外面就抬不起頭了。」

姚莉莉老家所在的省份是全國有名的高價彩禮地區，秦浩這幾年通過網路也確實了解一些。

網上的一些段子說：「你以為歲月靜好，其實有JX老表負重前行」，讓秦浩哭笑不得，他自己就成了JX老表。

姚莉莉接著在電話里說著。

「我知道你的難處，我這幾年也攢了一些錢，咱們房子裝修的時候不行用我的錢就行，我也又問了我同事，她家的那個輔導班這個暑假又擴大了，她也特別希望你能去代課，費用很高，能給到你四位數一小時，你看怎麼樣？」

姚莉莉的同事家裡是開輔導班的，知道秦浩這層關係后，一直讓姚莉莉慫恿秦浩去她們那代課。

因為秦浩年紀輕輕就已經評上學科帶頭人，青年骨幹教師等等，教學能力十分突出，帶出的學生也是參與各類數學競賽獲獎無數。

如果他能來代課，那說出去當廣告，慕名而來的學生能把輔導班門框擠爛。

但是秦浩一直擔心外面會代課會分散他的精力，影響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一直都不願意去輔導機構代課，不然以他的能力和名聲，想賺錢的話一個暑假真能賺個房子首付出來！

「好吧莉莉，你讓我再想想。」

秦浩掛了電話，無奈的嘆了口氣，難道真得要打破自己的原則嗎？

且不說是否違背學校的規定，單是他自己的內心就過不去，他一直都拒絕將教育和商業聯繫起來，想做一名純粹的教師。

往年的寒暑假，他都會無償的為自己班裡的學生進行輔導，所以他們班的數學成績在全市都是數一數二的，學生們也十分愛戴他們的秦老師。

好在今年是畢業班了，學生們都升去中學了，這個暑假確實也沒什麼事了，如果真的只能這樣，那我就只能出賣自己嘍，秦浩安慰自己，然後轉身往自己班級走去。

最後一節課馬上下課了，他也要給同學們進行最後的告別和囑咐了，秦浩還是十分不舍的，畢竟從三年級開始接手這個班，也帶了四年了，每一個學生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還沒走到教室門口就看到隔壁六一班班長金佳悅滿臉慌張的往他這邊跑過來，秦浩好奇的問道：「佳悅怎麼了？這麼著急出什麼事了？」

「秦老師！我們班孟菲瑤要跳樓！你快去看看吧，就在教學樓樓頂！」金佳悅急匆匆的說道，「秦老師你趕緊去樓頂看看吧，我要趕緊通知找我們班主任！」

「佳悅，王老師在辦公室，你馬上去通知他，我先上去！」秦浩聽到有學生要跳樓，也顧不得自己班的告別了，撒開腿就往樓頂跑去。

秦浩邊跑邊回憶孟菲瑤這個學生的情況。

他跟六一班的班主任王老師在一個辦公室，也聽到過關於孟菲瑤的事情。

她父母都是省衛生廳的領導，是名副其實的官二代，而且她自己也爭氣，成績好外表又出眾還會各種才藝一直都是學生中最耀眼的明星。

但是今年全國的醫療系統反腐，她爸爸被帶走調查，母親也因此暫時停職，家裡發生重大變故，加上周圍的同學也說她是貪官的小孩，一些嫉妒她的女生趁機孤立她，所以這個孩子的情緒也一直都很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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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每次說起孟菲瑤都直搖頭，直嘆太可惜。

秦浩有幾次幫一班代課也看到過她，確實很引人注目，面容姣好身材欣長，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就已經跟成年人一般高，有種跟同齡人完全不同的成熟氣質。

但是沒想到家裡的事情對她造成這麼大打擊，居然要尋短見。

眨眼間秦浩已經跑到樓頂天台，看到一群學生圍在一個角落亂鬨哄的，趕忙靠上前，擠開人群就看到孟菲瑤一個人坐在欄杆邊緣，雙腿都懸在樓外，給秦浩都嚇蒙了。

他從小就恐高，四層樓的高度都不敢伸頭往外看，更別提這七層教學樓的樓頂。周圍的學生大都是六一班的，也不敢上前，都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說什麼的都有。

有孟菲瑤的好朋友勸她：「瑤瑤，你先下來！咱們是好姐妹，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有男生趁機表白的：「孟菲瑤，我也不再隱瞞了，我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你就是我的小天使！我每天晚上都要想著你才能睡得著，所以我不希望你做傻事，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心意！」

聽到這些秦浩肉麻的腳趾快摳出三室一廳，但是情況緊急也顧不得教育學生不準早戀，心想回頭一定告訴你們班主任然後通知你家長！

也有平時嫉妒她的女生譏諷她：「喲，孟菲瑤你是不是故意演戲給大家看讓大家同情你啊？我不信你敢真跳！」

聽到此話孟菲瑤低下頭，眼淚忍不住滑落，喃喃自語道：「你們到現在還要說這種話，是不是一定要我死了你們才能開心？」

「你給我閉嘴！」秦浩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說風涼話的學生，他很驚訝這些學生小小年紀心腸就如此狠毒，完全沒有同理心，更是漠視生命。

接著對孟菲瑤喊道：「孟菲瑤，你先冷靜，老師知道你可能遇到挫折了，雖然老師可能沒辦法感同身受你的困難，但是老師了解你，知道你是一個優秀且堅強的孩子，老師也想幫助你，你可以把你的想法給老師說說，老師幫你出出主意，咱們一塊去面對困難，好不好？」

秦浩不敢言辭太過激烈，先穩住學生情緒為主，確保學生安全，讓她先下來，後面一切都好辦。

也許是剛剛被惡語所傷，孟菲瑤一邊流淚一邊搖頭：「秦老師，你幫不了我的，雖然大家不說，但是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說我是貪官的孩子，都孤立我，或許我死了才能讓大家都滿意」

聽到這些秦浩更急了：「不是這樣的！你不要亂想！你父親的事我也知道，他只是接受調查，真相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要聽別人瞎說！」

雖然秦浩也很再憎惡貪官，但是他更加尊重客觀事實，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不會輕易的跟風對一個人妄下定論。

「而且不管其他人怎麼樣，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你，你的為人，你的品行，同學們老師們心裡都清楚，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聽聽大家的看法。」秦浩趕緊使勁給周圍的學生使眼色，學生們心領神會。

「是啊，瑤瑤，咱們倆從小就一起玩，我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孟菲瑤，你學習又好，又會彈琴，其實你一直都是我追趕的目標！」

「孟菲瑤，你家裡的事我也知道，但是我不介意，我這段沒找你玩是因為期末要複習，等暑假了咱們每天都一起出去好不好！」

學生們都配合秦浩勸起了孟菲瑤，當然他們說的也確實是實話，他們絕大多數對孟菲瑤並沒有惡意，只是極少數人落井下石加上孟菲瑤自身的情緒低落敏感，就容易把少數惡意放大。眼見孟菲瑤逐漸平緩，秦浩趁學生們說話的空隙，慢慢的向欄杆上的孟菲瑤移動過去。

忽然沒由來的颳起一陣大風，吹的學生們都睜不開眼低下了頭，孟菲瑤更是身體不穩搖晃起來眼看就要跌落。

秦浩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抓住孟菲瑤的胳膊，就在他長舒一口氣準備放下懸著的心時，他另一隻手扶的欄杆突然斷裂，加之大風，他一個不穩跌了出去，手上拉的孟菲瑤也跟著被他一起拽了下去。

「他媽的，寄了」

秦浩下落中，終於說出了成為老師后的第一句粗口。

但突然眼前閃過一陣強烈白光，刺得秦浩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