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尋仙者

活得越久，羅索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越發恐懼，因為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的危險。

以前，在他沒有踏入修仙界時，對世界的認知是簡單的，認為妖魔鬼怪只有修仙者才會遇到。但現在，他對於妖魔鬼怪的存在習以為常，有很多非正常死亡是因為妖魔鬼怪，也有很多「正常」死亡是因為妖魔鬼怪。後者往往是普通人看不到的存在，而且它們行事詭秘，因而在這個存在修仙者和武者這樣修鍊方式的世界，平均年齡比一般的古代社會少。

只有修仙者才能真正生存在這個世上，凡人什麼時候死於莫名是無可奈何的事。

突然爆發的瘟疫，洪水漫江，突發的地震……有很多事件並非出自自然界。

對羅索來說，死並不害怕，但不能死得莫名其妙，這也成了他修仙的另一個理由。

活得久了，羅索也掌握了一些生存法則：

1.不要生活在亂世的國家，不要滯留在荒野之中。因為這些地方的妖魔鬼怪會特別多。

2.不要在同一個地方逗留太久，對每個地方都是過客。因為如果在一個地方留得久了，痕迹也就變多了，痕迹多了，遲早會露出破綻。

3.對宗門修士敬而遠之。因為宗門修士比散修強大，宗門的秘術繁多，也許會發現羅索的壽數。而除了少數特殊的妖魔鬼怪，大多數妖魔靠本能修鍊，大多數的天賦不會看穿羅索的壽數。

4.要不斷更新知識。比如宗門的信息，這樣可以快速辨識修士，還有些小知識，可以讓羅索瞞過某些秘術的修士，比如望氣宗的天眼望氣術，如果被觀察者攜帶著上品好玉，就會極度失真。另外修仙界的辨時術也有各種限制，要一下子看破羅索的根腳，只有那些掌握法則或者特殊異術的修士才可以，這些人少之又少。

5.不要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一直保留偽裝。這是因為這個世界有推衍術和詛咒的存在。

6.和人保持距離。

……

羅索是完全按照這原則來行事的。

因而這個世界雖然危險，他還是勉強活了下來。

但有時他還是不得不打破原則行事。

他現在就不得不挺而走險。

他和五個相識之人去探索一個遺迹。

他們都是尋仙者，在這個世界，是一群可悲可憐的存在，連世俗界都有些蔑視他們，因為他們大多都是做白日夢的「白痴」。

期望機遇，仙緣，或者幻想有朝一天被修仙者收為徒弟，諸如此類。

可是大部分人都沒有靈根，也不知道修仙是不是一定必須靈根，他們往往忙碌一生，都沒有摸到仙道的邊緣。

這個遺迹是六人中最大的長者發現的，不知過了多少年。

「馬道長，這裡真有靈物？」楊劍對前面的老者道，這個楊劍是隱退江湖的超一流高手，不知他修鍊的是什麼武功，五十多歲的年齡仍像二十多歲，英武非凡，比羅索前世看到的男明星還要俊俏幾分。

「應該有……這可能是個古遺迹。」馬道長道。

「如果真有靈物，可能很危險，我們中有多少能活下來呢？」紅衣女道，這女人大約四十歲左右，戴著面紗，身材苗條，僅是臉部輪廓，就讓人想入非非。由於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因而稱為紅衣女。

「為了修仙這是難免的，修仙界那些真修也是一樣的。」十分有氣派，如同大財主一樣的趙員外道。

「就是不知道得到靈物后我們能不能修仙了呢？」長得高大又粗壯的葉萬道，他是眾人中最普通的，也是最努力的，一邊務工，一邊尋找仙緣。

只有羅索不說話，活得久了，他深知言多必失，沒有必要不要說話。

眾人一邊探索一邊談話，突然葉萬道：「各位，我有個問題，你們為什麼要修仙呢？」

這個問題很突然，眾人有些面面相覷，他們之間相識曾約定不要打聽對方的過去。

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有可能有去無回，因而有人不在意這個規矩了。

「我首先說，我的村子被一個修士毀了，我修仙的目的是為了報仇。」葉萬輕淡道，只是這聲音中帶有某種恨意。

眾人有點同情葉萬，這種事在這個世界時有發生，真遇上的話，只能算作倒霉。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楊劍打破沉默道：「我修仙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見識仙人的劍法。」

「無聊！」紅衣女冷笑道。

「你說什麼？」楊劍怒道。

「哼，楊劍你在江湖上也不是絕境高手，武功都沒有達到巔峰，憑什麼去追求修仙者的劍法？」

「即使我達到絕境又如何，還比不上修仙者的一根手指，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我楊劍要修那天下第一的劍法，自然只能尋仙了。」楊劍傲氣道，「如果我這樣做沒有意義，那你又是為了什麼目的來尋仙的？」

「我的目的比你們正當得多了，可是我不想告訴你們！」

「哼，肯定是為了男人，你們女人的低俗我在江湖上不知道見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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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將我和那些江湖戲子相提並論，我可是有著更偉大的目的。」

「哼，連說都不敢說，還提什麼偉大。」

「兩位，莫再吵了，我們這些凡人聚集來尋靈物，可能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相逢即有緣，何必相爭呢？貧道來說說自己的過去吧。」馬道長制止兩人的爭執，道，「說來也是貧道的錯，當初定下這爛規則。」

「馬道長沒錯，這規則不錯，保證了我們十年的友情，我也不想被人窺視自己的來歷。」趙員外道。

「事實上貧道這麼做是為了自己，其實我是一個小仙門的掌門，當初制定這個規則，就是為了不讓大家窺探我的秘密。」

「仙門掌門！？」眾人震驚地停下了腳步，他們尋仙這麼多年，竟然有人是仙門掌門。

「你們別誤會，是一個破落宗門的掌門，除了一本殘破的功法和一些資料，就沒有別的傳承的掌門。」

見眾人鎮定了下來，馬道長邊走邊笑道：「從我師傅接過復興宗門的大任后，我就尋仙尋了一輩子……我也不知道師傅為什麼要收我為徒，明明我修鍊不了節氣宗的功法。後來我尋仙后明白我沒有靈根，但是不是真的沒有靈根就修鍊不了，我心中沒有底，因而才一直做了尋仙者……總不能放棄宗門復興啊……」

馬道長雖然在笑，但眾人都聽得十分苦澀和沉重。

靈根——仙凡的分界線。

「靈根，誰說修鍊一定要靈根的。本員外查了一萬多冊古籍，發現有三十多例沒有靈根的人仍能成就仙業的事迹。」趙員外咬牙道。

「這點倒貧道查的一致，大道五十，遁去的一，哪有如此絕對的事。」馬道長道，「趙員外也問道過修仙者嗎？」

「嗯，我花了很多銀兩，才請了一個修仙者，結果那人一口咬定我修仙無望。上天不公，為何有人生而為皇，有人生而為奴，連修鍊都分為三五九等，本員外不服，為什麼我付出那麼多卻只有五年壽命，而修鍊者可以輕易活過千秋。」趙員外激動道。

「五年壽命？」

「很多年前我就得了絕症，大夫說我還剩七年壽命，為了活命，我修鍊內功，以毒攻毒，不論寒暑，不論日夜，終於修鍊出不錯的內功，挺過了七年而亡的命運，但大夫還是說我大限將至，最多五年，而後我便尋找仙緣……」趙員外悲憤道。

眾人又是一陣寂靜，紅衣女看了看大家，道：「想不到大家都是為了外在的東西尋仙，真是可悲啊。」

復仇，劍術，復興宗門，活命。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楊劍不滿道。

「我是為了美！」紅衣女笑道，「據說修仙界有青春永駐和回復青春的秘術，還有些功法可以增加容顏，如果我能修仙，那修仙界就多了一個絕代仙子。」

「這就是你修仙的目的！？」楊劍道，「還說不是低俗？而且美不是外在的，最低俗的事物嗎？」

「美怎麼會是低俗的東西呢，只有丑才是低俗的。」紅衣女自通道。

「你的意思你很美嗎？」葉萬好奇道。

「我是個絕代佳人……只是可惜，有些人生了雙狗眼，不會欣賞。」紅衣女自信地笑道，若有所指。

眾人吵吵鬧鬧，彼此之間又熟絡了不少，這時終於有人注意羅索了。

趙員外道：「羅道友，你為了什麼而尋仙呢？」

眾人停下腳步，連馬道長也是，因為羅索在他們六人中，是最神秘的存在。沒人看清羅索的修為，楊劍看不出羅索的招數來歷，馬道長比不上羅索的見識廣博。

「為了……打發時間！」羅索想了想道，發現很難回答這個問題。是為了修仙？修仙又為了什麼？明明他已經長生了，為了不死？但為了不死不就和世間所有的生靈一樣了嗎，掙扎活著，一切皆為了活著？

找不到答案的他，只好這樣說。

「打發時間?」眾人皆是一愣，都覺得羅索不願告訴他們真話。

他們沒有質問，因為這是不能勉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