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當面

夜深露中，光線昏暗，微風吹過，窸窣聲不斷，但與昨夜不同。

腳步沒有一起，不止沒一起來，也沒有在一起走，黑灰色分散開，散落在地面上，從大門的位置，向四周蔓延。

「今夜沒有人類。」

是「鬼」得到的信號，直接由系統發布，足夠有保證，能夠讓各位放心。

首先，不用擔心撞到人，還不是自己家的，被別人的星塵誤殺。

其次，不必在如今的許可權下，先與人類見面，被陽氣衝撞，提前削弱魂體。

兩者相結合下，成為「分開走」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恐懼，單純因為第一天死人了，還沒確定兇手，走在一起不安全。

倒不是不信任的原因，恰恰是因為……大家太清楚彼此，都知道對方「不是好東西」，能下黑手的時候，一點也不會手軟，誰也不是做慈善的。

再聚在一起，反而沒有趁著天黑，自己找個位置，縮起來等天亮，能安全一點。

隨月生也是其中之一，不如說，他昨晚也是孤身一人，要不是「一起走」時，沒人特意去孤立他，大家都很單純，只是走個過場，不在意那些的話，他上次也該是自己玩。

畢竟除他之外，在場的大家是舊相識，有兩位不太熟，但至少彼此認識。

他是其中的意外，那種審視的目光，和調侃的笑，也是輕飄飄的，短暫停留在他身上，又挪到別處去，能夠說明他的待遇——讓大家連興趣都沒有。

這就是普通契約者的情況。隨月生嘆口氣，繼續向前走。

他的腳步飄在空中，踩不到地面，只在經過的區域，留下淺灰色的痕迹，在搭配昏暗的背景，幾乎無法看到。

這條線向前，走過三樓的樓梯，向四樓系統，逐漸靠近星塵的教室。

隨月生的目標明確，他昨夜便有想法，在短暫的幾秒里，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是宋逸。

他沒聽到暮雲的聲音，但他猜測著，按照對宋逸的了解，有很大的可能性，暮雲已經與宋逸組隊，像資格測試時那般，說不定昨天也有暮雲。

所以，他要多搜索信息，去教室里看一下，等有機會的時候，再將線索傳遞給暮雲。

或者宋逸。

隨月生在心裡補充，按他原本的想法，即使沒有的意外，他也打算找個機會，單獨行動，先去尋覓，再找個機會，與夜間探索的人類碰面。

只是在他有收穫之前，先有特殊情況發生。

隨月生想到這裡，臉上閃過一絲擔憂，既然是比賽，將契約的雙方分開，顯然是有合作的需要。

但又設置「陽氣」這一設定，隨著時間的增長，侵蝕度在逐步提高，才可以消磨「人類」對「鬼」的傷害，這又是希望直接合作。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能提供給他們的信息也不多。

比如今晚，系統只用「在美術課上，學生的精氣被食用，今夜格外睏倦，會在睡眠當中，直接度過夜晚」來解釋。

隨月生還是有些擔心，他推開教室門，在房間里搜尋，與白日不同，這裡的桌椅陳舊，蓋著一層灰塵。

最關鍵的是，沒有立牌，隨月生在其間走動，只能嗅到腐朽味，很難透過衰敗，來分辨出課桌的主人。

在這間教室里，一切都爛得爛、碎得碎，隨月生從上面掃過，幾乎沒發現有用的。

他大膽猜測，夜晚與白日是不同的。

要是白天也這樣，那他們不會來夜遊，光是白天探索，就要換幾間教室搜尋……等下？

如果兩個空間，人在白日探索周圍，鬼在夜晚尋找線索，能將兩邊的信息結合，再進行反推靈異事件。

隨月生邊想，邊走出教室，他越做打算，就越想嘆息。

還沒提示音響起，播報著「誰誰發現靈異事件」這種內容，大概率是都沒發現，在這種情況下，很可能前者是誘餌，真正的通關路只有一條。

他們要走「結束」這條路了，瞬間便難度加倍。

隨月生嘆口氣，抬手摸摸耳垂，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從剛才開始，他就感到一種不安，像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或者正在發生，這種忐忑在持續，多少會影響他的心情。

他越走越快，想按照原定的想法，巡視完樓內，便回到出發點，準備迎接第二天。

這是天不遂人願，不，準確說，還是人自身的問題。

隨月生剛踏上樓梯，還沒有繼續前進，就被眼前的場景鎮住，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場進行中的死亡。

主角是昨日見過，那位穿著長裙的女人，此時正踮著腳，讓上半身貼近樓梯，同時頭靠近扶手位置，似乎要找一個角度，然後……將自己塞進去。

「等一下！」隨月生喊著，幾步衝上前，轉瞬間便要來到五樓。

可由於距離的拉近，他能看到的也更多，在女人身後還有一位，從身影上看，比穿著高跟鞋的女性略高，兩位的距離頗近。

隨月生腳步一頓，下意識問：「你是誰？」

對方沒回答，只有輕笑聲傳來，即便還沒看到臉，也能夠察覺到，會出現如今的局面，多半是那位的傑作，顯然是身為逼迫者的一方。

隨月生升起警惕來，腳步也隨之放慢，他緊盯著黑暗處，手不自覺地握緊，開始防備突然的襲擊。

但計劃沒有趕上變化。

女人的動作更危險，身體完全搭在樓梯上，腳還在慢慢離開地面，眼看便要跌下去，也正是因為這個角度，隨月生臉上一濕。

他下意識抬頭，從下向上看去，正瞧見女人的面容，那張漂亮的，在此時此刻，帶著恐懼和痛苦，頗有衝擊力。

「等下！放開她！我們來談談！」

隨月生喊著，再次抬腿，想加快速度，阻止這場慘案，但終究慢了一步。

女人的身體扭曲，在兩聲碎裂聲中，硬是將自己擠入扶手間，而後是一場下墜。

隨月生的瞳孔隨之收縮，被慌亂與恐懼包圍，卻又聽到腳步聲，是皮鞋落在地面的脆響，他在倉促之間，抬頭看去，對上一雙淺藍色的眼。

「為……為什麼？」隨月生艱難地問。

那人笑著說：「抱歉，我不是故意嚇你的，下次會換個地方。」

隨月生呼出口氣，又講：「燕老闆，我認識你，也和宋逸是朋友，希望能得到一個答案，你不是濫殺無辜地人，為什麼殺他們？」

「啊，你猜到了，昨天也是我做的。」燕唱月輕飄飄地贊同著，還配合地拍了下手，又說：「他們探索的太慢了，讓我想幫個忙，要知道，無論過程如何，最後剩下的三名，都會是前三的。」

隨月生沒有反駁，他只是望著燕唱月，軀體都因為恐懼，也開始顯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