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啊！
晚飯時，沈渝摘掉眼鏡，那裡有些腫
出門，他著意看了眼，發現並沒有林然的身影才鬆了口氣，這也恰好歸了他心，省的聽對方譏諷的話和漠視的面色。
張婉然給沈渝盛好飯，見人眼角處帶著淤青壓痕，語氣驚呼起來：「哎呀，小渝你這鼻樑下怎麼了？」
正低下頭默默吃飯的沈渝划拉飯的筷子停了，他默不作聲將右手收在桌子底下，搖頭平靜道：「沒事，不小心撞到的。」
這種情況說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從幾何時，林然的一些手段和動作沒有她的默為
開口，到頭來反而會倒打一耙說自己沒事找事。
「這要不要帶小渝去醫院檢查下啊，都快要眼角，要是視力加重怎麼辦，或是撞到什麼神經。」
沈建華滑著手機看新聞，耷拉的眼皮抬起看了眼，似乎在呵斥兩人：「吃飯就吃飯，那點小傷用的著大驚小怪。」
沈渝握著碗的手一凝，默不作聲低著頭。
張婉然卻是嗔怪的瞥了眼沈建華，仔細盯著沈渝掛心道：「這哪裡是小傷，都淤青了，得去診所看看，包紮下，這到底是撞到哪裡了，以後走路可得小心些。」
沈建華被這話眉目快擰成川字，他只覺得吃個飯都不安生
「哪裡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看他就是一天不放在正經事上故意磕的，還去診所，浪費錢，我一天到晚在外頭拼死拼活時給他這樣浪費的？」
「誒，哪有你這樣說的，小孩自己還會去撞牆啊」張婉然輕推著沈建華，轉頭給沈渝碗里夾菜，語氣安撫著：「別聽你爸的，晚點阿姨帶你去吧，啊」
或許是覺得人在挑戰權威
「不許去！」沈建華臉色很黑，筷子敲著碗沿，聲線也變沉
「我還不信了，這點傷能要他命。」
「誒，你...」張婉然話在口中幾番還休，保養得當的眼角帶了絲笑。
氣氛霎時變得格外凝重，又厚又沉天傾而來。
沈渝指尖掐緊筷子，刮出絲絲木屑，這窒息的氛圍讓他作嘔，他低著頭吱聲：「不用，很快就會好，不勞煩了，阿姨。」
「唉...」張婉然聽此，無奈般也不再繼續勸，只是叮囑人：「那這幾日就別戴眼鏡了，不然充血了就不好。」
沈渝輕嗯著，草草扒拉幾口后，騰的起身：「我吃飽了」
「就吃飽了。」張婉然盯著飯碗勸道：「還剩大半在吃點吧小渝，晚上會餓，可別像小然一樣，他是晚上有小提琴課，才沒辦法。」
「別管他。」沈建華冷喝道：「他有能耐，只吃半碗，以後就給他單獨只做半碗。」
「這麼大個人餓不死」
「......」
沈渝深呼口氣，裝作沒聽到，旋即抽出紙巾無視兩人異樣臉色，徑直朝房裡走起
他實在不想聽到對方這虛情假意的一面，太窒悶了，這個家，這個餐桌，這些人，在多待一秒都會氣噎喉堵。
關上門障蔽一切，沈渝立刻癱倒在床上。
相冊繩夾著分佈細密的相片，纏繞上一圈圈星星燈，在僅開一盞床頭燈下，暖熏熏的熠熠生輝
沈渝伸手碰著那張在傍晚梧桐樹下的背影，或是想起什麼，他拿起手機，又滑到QQ頁面
最頂上信息欄X頭像依舊是黑的，沈渝在輸入欄里敲擊著，思索再三又熄滅屏幕，他長吁了聲，側身蜷縮著將自己埋在鬆軟的被褥里。
還有五天。
——
「車輛正在運行前方到站，華東師範南站，請前往華東師範南站的乘客做好準備，依次從左側車門下車，下車時請注意前後車輛，從後門下車。」
——滴滴滴
女生雙肩背包，隨著車輛到站邁步走了進去，正值晚上最後一班高峰值，公交車內人擠人，快沒下腳地，個個摩肩接踵
女生嘴裡暗罵著，也不管是否有人沒站穩，用力撞開擋在中間人牆，往右側關門走。
等終於鑽到最里側，靠在門邊她才拿出手機
聊天信息頁面，幾人組成的群聊里不斷跳動著信息，女生眼底全是陰狠，雙拇指笑著在輸入框中打出
——上次根本就沒解氣，媽的，下次扒光他衣服拍視頻，到時候有這個看他還不老實。
叮咚！
這話一拋入群聊，立馬炸起洶湧浪花，其他幾人迅速簇擁回應，信息蓋的一層比一層快
——不是吧，玩這麼狠啊
——哈哈，我覺得是好辦法啊，不愧是你啊
——早就看那不娘不男的東西不順眼了，長得一臉小白臉樣
——你沒看到他昨天那樣搞得我都想上去兩腳，心痒痒
——別說我也想，你說的我現在都等不及了。
——沒錯，身上還有一股不知道什麼香，他不會是來學校勾引男的吧
——那到時候你把他約出來，我們幾個給他來頓好的
女生嘴角掛起笑，正要回復
「咣！」
公交車緊急剎車，猛地搖晃，女生身子趔趄著，一個不注意差點栽倒在身側高大身軀上。
車輛上其他差點摔倒的顧客也開始嘀咕抱怨著
「會不會開車啊」
「不會慢點開啊，不知道車上很多人啊」
「真是」
「......」
女生沒抬頭看，只自顧抓住門側欄杆
扶穩后，繼續低下頭沉浸在密謀的快感中，她敲打的速度極快，群里已經由單純拍攝，變成了各種慘不忍睹的施虐殘暴。
——就那雙手，看著那雙手就煩
——你們這都什麼啊，還不知道開膛是什麼樣子。
——哈哈哈
惡劣因子將人血液，細胞全部裹挾浸染，卷囿成烏黑殘忍的惡積禍盈。
女生打字的指節在泛白。
——我最不爽的就是他那雙眼睛，最後裝無辜，最好就狠狠剜下來，塞到玩偶里
字句剛發出去，一股極強凜視就從上方割來，強到讓人全身發寒無法忽視。
女生抬頭跟隨軌道看去，只見一身黑衣，頭戴鴨舌帽的男人雙手環臂，長腿交叉靠在她身側，公交車內昏黃光線刺的人視網膜微眨。
車門外，車水馬龍的霓虹燈光和視線交織在一塊，讓人看不清臉，但露出的手腕很是壯碩，筋脈盤吝繳繞
手背像凸起的山脈不斷順著山勢蜿蜒攀爬至手肘處，再往下腰間有什麼東西發出銀光。
女生睨了眼，目光湊近
突然
人群中一人手機鈴聲乍響，不斷往耳骨里鑽
——RejoicerejoiceEmmanuel
高興吧Emmanuel
——eandcheer
歡呼吧
——OurSpiritsbyThineadventhere
你們的靈魂將得到靈魂
——Dispersethegloomycloudsofnight
驅散陰霾
——Anddeath'sdarkshadowsputtoflight
死亡的恐懼將一去不復返了。
幾乎是瞬間女生就移開目光朝人群看去，是昨天廣播的歌
詭異的音調，在靜謐的車內響起。
極為不好的預感，刺穿皮膚往頭顱注射，讓女生重新扶緊上方把手，往一旁躲了躲。
——滴
車輛剛到站，女生就快速收起手機擠開人群下車
剛出公交站台，濃郁夜色就頃打在地，上空繁星幾點，她看了眼四周稀疏人群，快步朝小區方向走去。
路越走越偏僻越安靜，路燈更是少的可憐
正前方唯一的捷徑路被鐵板攔住修路，女生煩躁的頓了頓腳
此時已來到晚上23.00，四周靜的只有細微蟬聲
不甘原路反回，繞大路的她，徑直走向那條從未走過的小路。
深夜下蟬鳴聲和蟲聲唧唧咋咋叫著，兩側黑樾樾大樹分支成各式奇形怪狀黑影，從泥地里爬出往路上延伸
微信群中幾人還在興緻盎然討論著計劃，女生邊走邊翻看著最新幾條信息，單手剛摁上輸入法
——「咔滋」
身後樹枝被踩斷了。
誰！
女生踏出的腳停下，她的耳朵聽到了
她聽到了，有人
可那聲音在她停下時也消失，彷彿之前只是幻覺。
叮！
手機群又傳來信息
——就這個星期六，約他出來
——晚上吧，這個時間沒人。
女生臉被白熾光照的慘白，她手壓在胸脯上，不敢往後看，邁腿快速往前走著
——「咔滋」
身後樹枝繼續踩斷。
女生攥著手機呼吸很快，後背激起一身冷汗的她，大口喘著氣，逃也似的加快步伐。
——「咔滋」
——「咔滋」
後頭並未放過她，那聲音就如同跟上了她
每走一步，身後踩斷聲就愈發快，是那麼富有節奏規律，如同潮水和爬行的蠕蟲，一點點來到你的後頸，後背，停靠著。
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女生停下掐住手機，
雙手捂住耳朵往後看。
這一下也讓她尖叫，驚恐萬分。
——啊！！！
漆黑夜幕下，一個帶著橡膠手套的男人，正拿滴著血的鈍刀，刀尖處血漬還在滴滴答答往地上淌。
鴨舌帽下唇彎起，在女生摔倒四肢向後爬時，大步追了上去。
視線外隨著持續幾分鐘撕心裂肺的慘叫。
畫面內最後只留下一地血肉模糊殘骸，和淌進樹根的血河。
男人舔著下唇，滿是血跡的掌心內，一段3分鐘的視頻正在微信聯繫人中進行群發，信號不斷打著轉，直至全部發放完畢。
叮
——23.05
——Anddeath'sdarkshadowsputtoflight
死亡的恐懼將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