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衣男子與先生

「那一天……是末日！我的一切都被他們毀了！」

「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賣完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可是……我告不贏啊！」

「無論我是報警還是找人，都被他們攔下了，他們還威脅我……」吳夢潔說到這裡似乎在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身體都在顫抖，「我老公從小就只有一位父親，我父母的身體也還很好，他們本可以安度晚年，我…我不想……連累到他們……」

「我，我不敢告訴他們……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啊！」

看著面前掩面哭泣的女子，林天文內心不忍，誰都不知道她承受了什麼，面前的是殺人兇手，可她卻無能為力，身後是要贍養的父母，沒有選擇，無法抉擇。

林天文拉著椅子往前坐了一些，讓她有了個可以倚著的東西，似乎也正是他的這種舉動，面前的女子再也忍不住了，靠在林天文的肩膀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天文感覺自己的肩膀有些許濕潤，那個抱著自己的女子，聲音也漸漸變小。

兩人分開，林天文抽了幾張紙給她，因為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別人，想了想，輕聲的說道：「趙鑫已經死了……你的人生還遠……隊長和我說了，你的天賦其實很好的，以後……說不定會有減刑，還有可能被國家重用…」

「那個…抱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至少我們還活著，可以帶著他們的希望活著。」

「謝謝你，也謝謝姚隊。」吳夢潔擦著眼睛，儘管表面已經稍微平靜了下來，但聲音依舊有些哽咽，「我不後悔我的選擇，我只是感覺自己特別自私，還有人需要我，但是我……我……」

「謝謝你，讓我知道世上還有公道可言的。」

但他來的太晚了。林天文低著頭，內心想著，總有人說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一定會來，但他認為遲到了，就會導致更多的悲劇發生，哪怕到來了也無法挽回已經失去了的。

「感謝你。」吳夢潔放下了手中的紙，有些釋然的說道：「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來生，希望我和他還能相遇，戀愛，結婚，生子……」

林天文猛地抬頭，發現面前女子的手上多了一把粉色扇子，他下意識的向前撲去，只是終究還是慢了。

下一瞬間，扇子刺入血肉，鮮血如同紅色的雨滴灑落在林天文身上，染紅了他的雙眼。看著緩緩消散的粉色扇子，吳夢潔笑了，聲音帶著顫抖，似是解脫，似是感謝，似是歉意，「謝謝你，對不……起。」

林天文雙手捂住傷口，瘋了般的催動浩然氣，想要修復那個心口的巨大缺口，只是無論多少浩然氣的湧入也沒有發生任何改變，面前的女子眼中的神采如火苗般緩緩消散，林天文一邊持續的輸送浩然氣，一邊大聲叫喊著：「醫生，醫生……！！！」

艹艹艹，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該這樣啊……

看著湧進病房的醫生和護士，林天文不知道怎麼的就被推出了病房，感受著肩膀的濕潤和臉上的熾熱，林天文感覺面前的世界似乎都慢了下來，一切都變得恍惚了，一個踉蹌就撞在了牆上。

「哈…呼…哈呼……哈……呼……」林天文張大著嘴，大口呼吸著，卻依舊感覺有些窒息，雙手捂著心臟，明明沒有任何的傷口，卻有著巨大的疼痛，他扶著牆，有些艱難地緩緩跪在地上，看著病房中來來往往的人，雙眼逐漸模糊，意識漸漸消失。

————

「小天以為，此方世道如何？」

林天文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亭中，而周圍的世界如同水墨一般，皆是黑白，但林天文還是第一時間看到了端坐在亭中的兩人，其中一位鬍子飄然，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面帶微笑。不知為何，林天文見到老人時，儘管看不清面容卻依舊感覺異常的熟悉，親切，如同家人般。

他們好像看不見我，這難道是誰的記憶？林天文內心想著，就聽到了白衣男子的回答。

「先生想聽假話還是真話？」白衣男子笑著回應，但在林天文聽完后，轉瞬間就忘記了他的聲音，想要再次回想，卻只能回憶起聽到過這樣的一段話，卻不知道是誰說的，也沒有任何的聲音。

「哦？你既然把假話放在前面，那我就先聽聽假話。」

「這個世道不好。」

「那真話就是這個世道好嘍？」

「不，真話是這個世道比不好還要垃圾。」

老人放下茶杯，收回了笑容，整理衣襟，肅然端坐，「此言何解？」神情之莊重，已然忘記剛才弟子的不當言語。

「先生不必如此。」白衣男子隨即起身行禮，隨後端坐，為先生敬茶，「弟子就斗膽在先生面前大言不慚一回，若有愚見之處還請先生指教。」

「唉，你這孩子…」老人啞然失笑。

「先生周遊列國，自然知道世道之真假，世人之善惡，先生以為諸國之差異在哪？」白衣男子看到面前老人即將開口，連忙搶先說道：「種族，文化，生活習俗，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但決定這些的根本是上位者的態度。」

「在其位不謀其職，不擔其責，不問其心，不看世人，這樣的世道真的好嗎？」

「人族諸國還好，他們敬佩、尊敬先生，接受先生的禮、義、仁、德，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對其約束，而其中也難得會出現真正的兩袖清風之人，但其他種族呢？」

「暫且不論偏居一隅的神靈後裔，妖族對待我們人族可並沒有多大的好感，對於先生您，也只有實力上的尊重，更別提文化上了，他們奉行的一直都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先生去過妖族領地，自然也知道那些被視為底層的卑賤螻蟻，是什麼樣的生活，他們連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這和我們人族的普通百姓何其相似。」

白衣男子看到老人的茶杯空了，繼續倒滿，之後端坐著沒有發出聲音，看到老人從思考中緩緩醒來，就準備繼續開口，只是忽然扭頭看向一邊。

林天文內心一驚，這是在看我？儘管看不到臉，沒有聲音，但林天文似乎依舊感覺到了善意。

他……就是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