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巡邏

空屋內，就著火摺子，施音禾跟施昊天夫婦互相仔細打量對方，確認沒錯，抱頭痛哭。良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施音禾三兩句說了自己的處境，說好不說壞，女兒好好活著，家裡產業祖宅還在，讓施昊天夫婦放心不少。

但施音禾見不著兩位哥哥，著急問道：「爹、娘，什麼不見大哥二哥？他們去哪了？不跟你們一起么？」

陳氏聽了，忍不住掩面哭泣，施昊天也長嘆一聲，哀哀說道：「我們也有幾年不見他們了，竟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如今過得如何？可憐的孩子，被抓去當叛軍，也不知能不能吃上一頓飽飯……」

「抓去當叛軍？什麼時候的事？」施音禾著急問道。

蕭稷也忍不住眉頭緊鎖：這五皇子當真大膽，還敢抓壯丁從軍！

施昊天嘆道：「說起來，也有五六年了。當年我們出門做客，那時你還小，身體也不好，就沒帶你出來。也幸好你沒出來……否則，不知要跟著我們受多大的罪……」

陳氏聽到這裡，搶過話頭，咬牙切齒說道：「都是那廖昇做的孽，他哄得我們繞道去他家談生意，全家卻被他扣了起來。」

「接著，我們跟你兩個哥哥就被蒙眼送上船。上了船才知道，你兩個哥哥被臨時抓去當兵，還當的是私兵，這不是砍頭的大罪么？誰願意啊？可你倆哥哥若不去，他們就拿爹娘性命安全威脅。沒辦法，只能認了。」

「誰知，孩子們被抓去當了私兵，我們這些老骨頭也不給放回去，直接被拉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讓我們開荒種地，還得給軍營里供糧食。每隔段時間就來查人，威脅說敢逃跑就處決我們的孩子……」

陳氏絮絮叨叨講了好一會，蕭稷跟施音禾總算聽明白了。

這些年無緣無故失蹤的人，恐怕都全被拉到這地方了，久而久之，變成了一個不小的村落，叫坎兒村。

青壯年當兵，婦女孩子老人就在坎兒村就地開荒幹活，給兵營供糧。

施音禾看著瘦弱年邁的父母親，他們這年紀，能種出多少東西來？還要供兵營，哪裡能填飽肚子？這麼多年，能活著，算不錯的了。

施昊天看出女兒一臉心疼，安慰道：「閨女，沒事，爹娘好著呢。能把你盼來，算是好命了，還有些人，到死都等不到自己的親人……」

當下，說好了暫時保密，施音禾對外還是女扮男裝。

施音禾從貼身衣兜里取出銀票，讓賀峰易容，去最近的集市採買米面菜肉，回來讓兩老改善伙食。剩下的肉腌制好了，偷偷藏在屋后的地窖里，兩老這就不缺肉食了。

她不敢將人帶出去，就怕驚動了五皇子兵營里的人，對兩個哥哥不利。

當下，只能先把老人安頓好，再按照老人提供的路線，前往前方山裡的兵營，打探兩個哥哥的去向。

陳生跟東子身體恢復后，已經找理由離開了村裡，不知往哪裡去了。

蕭稷施音禾還有賀峰三人，打扮成往兵營里送菜的大叔大媽，混進了兵營的后廚。

夜裡，三人換裝成巡夜的小兵，在各處巡邏。

每個人都有任務，蕭稷查探兵營的布防圖跟主帥營地；賀峰查探糧草跟兵械數量；施音禾查自己兩個哥哥的去向，還有四周的地理位置。

施音禾趁著夜色，一個營帳一個營帳的走。夜深人靜，所有營帳黑燈瞎火，人都在休整，只聽到她自己刷刷刷輕踏草地落葉的腳步聲。

忽然，隱約察覺到細微的急促呼吸，那決不是睡著的均勻呼吸。她頓住腳，對方也隨著她腳步停頓，屏住呼吸，明顯在觀察她。她假裝按照原先的步伐，慢慢往遠處走。

轉到遠處拐了彎，再用輕功繞道到那人後頭，反過來跟蹤他。

那人見他巡邏到別處，躡手躡腳往營地外走，竟是想溜出營去。

好傢夥，正愁沒人問。

施音禾尾隨著他，甚至發現有別人巡邏靠近那人時，施音禾故意在別處鬧出點聲響把人引開。

一來二去，那人也察覺到有人幫他，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他放心大膽的往營地外頭走，接著毫不猶豫逃出荒郊野外。

那人正呼吸急促的快速小跑，前方猛的出現一個黑影，冷森森擋住他去路。

「誰！」

他輕喝一聲，心裡發毛。若被軍長發現，輕則吃軍棍，重則被處死，他不禁有些擔心。

「別怕，我沒有惡意，不會聲張的。」施音禾開口應道。

「你是？剛才暗中幫我的兄弟？」那人遲疑一會，問道。

「沒錯？」

「為何幫我？」

「我想知道你為何逃跑？」

「我沒想逃，只是想出去見見我娘跟我媳婦孩子，確定他們還好，就回來。逃跑是不敢，我能逃，我父母妻兒也逃不掉。」那人回答。

「你家人？住在十里開外那坎兒村？」

「嗯。不對，你咋知道？」那人詫異。

「我當然知道，我爹娘就住在那。」

那人聽了，有些激動：「兄弟，你也是全家都被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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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音禾：「嗯。我大哥二哥都在軍營里。」

「這……唉！沒想到你們家也跟我一樣慘。」

施音禾：「兄弟，我想找我兩個哥哥，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他們的名字？」

「你說說看，也許聽到過。」

「大哥施南二哥施宇。」

那人一聽，沉默半晌。

施音禾見他不吭聲，心裡打鼓：怕不是出什麼意外了吧？

那人糾結了一會，才猶豫著開口說道「是他們啊？我當然認識，那是兩條硬漢吶……也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施音禾搶向前幾步，急道：「兄弟這是何意？」

「你兩個哥哥挺厲害的，一開始不服從，被各種虐打折磨，到最後，軍長拿你父母親性命威脅，他們不得不從。但骨頭太硬，軍長怕他們惹事，被調到別的地方去了……」

「別的地方？」

「沒錯，」那人四處張望，發現並無追兵，確認無人發現他倆的蹤跡，才壓低聲音說道：「聽說，去了地底下的營地，也不知道那地方是做什麼的。」

施音禾聽得迷糊，卻更著急：「怎的還有地下的營地？」

「我也是聽說的，就在前頭最高那山，山腳有洞口可以出入。有不少一開始不服從的硬骨頭，就被送進那地方去做工，只一出口，有人守著，他們就算想逃也逃不掉。」

被關進洞穴做工，怪不得一直都沒回這附近的坎兒村見一見爹娘。

那人見施音禾怔住，趕緊說道：「我就知道這麼多了，兄弟，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我還得趕回去見我家人。天亮前趕回來……」

「你走吧，回來的時候不一定還是我巡邏，你自己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那人「唉！」了一聲，趁夜色往坎兒村方向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