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您不喜歡？

「小姐，您想離開楊家？」小蓮去小院倉庫取賬簿，被住在旁邊的雷叔發現，他跟在小蓮後頭，上二樓廂房問小姐。

雷叔從小就跟在施音禾身邊，對她比父母還盡心儘力，相當於施音禾的師父。他會的東西可真多，施音禾都不知道父親母親從哪裡找來這麼個寶貝，本事挺大，卻心甘情願當一個小女孩的師父跟僕人。

「雷叔，楊鎮要娶親了，我留在楊家礙眼，想著，還是回施家的好。」

施音禾對雷叔就像半個親人，跟他說的話，一半解釋，一半徵求意見。

「也好，」雷叔說道：「小姐去哪，老奴就去哪，有老奴在，定不會讓小姐吃苦。」

雷叔向來平靜無波，但施音禾知道，他並不認同楊鎮這門親事。但他從不會說出口，只在一旁默默保護施音禾。

雷叔知道小姐言出必行，不再多言語，轉身下樓打包行李去了。

小蓮把所有賬簿都扛到二樓小姐的寢室。

「小姐，老爺之前的房契地契有大半是雷叔保管，需要讓他回去拿么？」小蓮問。

「不用，」施音禾說道：「那些跟楊家沒有關聯的，或者不在明裡的，不用拿出來，也沒必要讓他們知道。」

「奴婢算了一下，貼補出去的，少少也有兩萬兩。還有部分零碎的沒算呢，這麼些年下來，估摸著也有五六千兩。」

「零碎的就算了，我在他們家住著，雖不吃他們喝他們的，但也受了庇護，算是給他們的補償吧。」

「唉！小姐可真委屈，替他們打理這麼多年，到頭來給人家做嫁衣了。」小蓮一路跟著施音禾，知道她打理兩份家業有多辛苦。見楊鎮辜負了她，不免替她打抱不平。

「傻姑娘，我又沒跟他成親，他如今有了別的女人，何必上趕著去看人家恩愛，自己給自己添堵？」施音禾並不往心裡去。

「可小姐跟楊少爺畢竟有婚約在前，小姐又以兒媳婦的身份在楊家住了這麼久，這跟成親有什麼區別？還不如被休出門呢。」小蓮越說越傷心，眼眶都紅了。

施音禾見小蓮想不開，趕忙寬慰她：「沒事，不管怎樣的說法，只要咱們不往心裡去，那便什麼都不是。要我說啊，自由自在才好呢。」

小蓮過不去那道坎，還是唧唧哎哎委委屈屈：「能不能找個辦法？不要讓別人覺得小姐被楊家趕出門。咱們又不是乞丐，太丟人了，小姐以後什麼嫁人啊？」

施音禾歪頭想了想，說道：「有是有，但比較麻煩。」

小蓮眼睛一亮：「怎麼辦法？」

「找個乞丐嫁了，連你一起嫁過去，哈哈哈……」

施音禾說完，快速爬起來，哈哈笑著跑出門去。

「小姐，」小蓮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您還開玩笑。」

施音禾出門卻不是躲小蓮，她徑直下樓，找到雷叔房間，雷叔還在打包東西。

「雷叔，」施音禾叫住他：「我想找你問個事。」

雷叔趕緊停下手裡的活，垂手站在一旁：「小姐怎麼自己下樓來了？有事可以讓小蓮下來喊一聲，老奴上去回話便是。」

「雷叔不必多禮，我是故意避開小蓮的。」施音禾遲疑了一下，問道：「雷叔，我聽母親說過，在楊鎮之前，家裡曾經為我訂過另外一門婚約，姓蕭，但後來聽說那家的公子是個癱子，就做罷了。你可有印象？」

雷叔眼神一閃，臉上有些異樣，但很快恢復平靜，快得施音禾根本看不出來。

「是有這事，」雷叔應道：「小姐什麼想起這茬了？」

施音禾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了：「麻煩雷叔幫忙打聽一下，那蕭公子可曾娶親？若不曾，我想找他商量些事。」

雷叔少有的抬頭看向施音禾：「小姐找他？何事？要不要老奴直接去談？」

「不用，」施音禾搖頭：「我自己去。雷叔可以同我去，但事還是我自己說比較好。」

雷叔眼底一暗：「是不是跟楊鎮娶親有關？小姐不想拖泥帶水的離開楊家，對不對？」

「嗯。」

雷叔不愧是看著我長大的，話沒出口，他就知道我想幹什麼了，跟他商量事還真不費力。

施音禾心裡暗暗為雷叔的七竅玲瓏心叫好。

剛才跟小蓮說起如何體面的離開楊家，施音禾腦袋瓜靈光一閃，何不借力打力？

蕭家也算是高門大戶，若他肯出頭為自己說句話，或許能風風光光離開楊家，而不是掃地出門的狼狽樣。

「施姑娘，大夫人喊您去前院商量事呢。」

小院門口傳來蘇媽媽的聲音，蘇媽媽是楊夫人身邊的僕人，有重要或者緊急的事，才會讓她來喊人。

小蓮聽到聲音，丟下還在算著的賬本，從樓上下來，找到施音禾，壓低聲音問到：「小姐，蘇媽媽來找，估計是楊少爺娶親的事，去不去？」

「當然要去，沒必要這麼縮頭縮腦的，我們又沒做錯事。」施音禾從雷叔屋裡出來，帶著小蓮，跟著蘇媽媽往前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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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神清氣爽的樣子，彷彿要過去議親的是她，而不是那位新來的廖碗寧，讓蘇媽媽心裡直納悶：大少爺不是說她很不開心，死活不肯讓步么？很不開心是這表情？

楊家大院座落在燕國都城晉城，祖上曾經是皇商，輝煌無兩，楊家祖宅更是建在王府大街，整條街大多是王公貴族。

曾經楊宅出入的人也是非富即貴，但皇室更迭，楊家開始落寞，加上祖輩父輩已經入土為安，那一輩打下的人脈也漸漸沒了往來。

到楊鎮這輩，只剩楊鎮一人勉強可以支撐，二弟楊軒靠譜些，但他一心仕途，只知道讀書，沒有從商的念頭。

三弟楊武更不用說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學會鬥雞走狗，吃喝嫖賭。楊大老爺在世時還能管管，楊老爺一離世，他能把吃喝玩樂給你玩出花來。

二老爺楊浩也已經病逝。三老爺楊博老實本分，不懂經商，是個舉人，為了不給楊家拖後腿，他出去給大戶人家做私塾先生，賺點家用補貼自己的三房。

故而一大家子還是擠在老宅，緊著那點祖產過日子，還讓楊鎮這一房經常倒貼。

來到楊大夫人房中，施音禾發現人來得挺齊整，各房老爺夫人弟妹都在。

「施音禾見過楊大夫人，見過各位叔叔嬸嬸。」

施音禾乖巧的跟大家行禮。

眾人都一愣，什麼突然稱呼楊大夫人了？但只是一個稱呼，大概是聽岔了，大家沒有多在意。

楊大夫人安氏還是那麼雍容華貴，在吃穿用度上，她從不虧待自己，就是不想管事。

「音禾來了。」安氏笑得特慈祥，向施音禾招招手：「來，到母親這來，哎呦，你看這孩子，多乖巧。」

施音禾走到安氏跟前，安氏拉住她的手，眼裡卻是笑眯眯看著她：「孩子，這些年操持家務事，辛苦你了。現下，楊鎮回來了，也成了事，擔得起家業，你可就有了依靠了。就算你娘家沒人，只要有我們楊鎮在，斷不讓你在外頭受半點委屈。」

得，老太太這番話，說得可真毒。

在外頭不用受委屈，可在家裡有委屈你就得受著，誰讓你娘家沒人？往後只能指望咱們楊家給你撐腰。

施音禾反手拿住大夫人的手，笑眯眯問道：「大夫人這樣開心，今兒是不是見著廖姑娘了？」

安氏定了一下，臉上的笑一時收不住，嘴角有點抽：「自然是見過的，那孩子也懂事，不過跟你沒法比，還是你乖巧些。」

施音禾故意問道：「這樣好的姑娘，您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