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憐的上班族
公交車緩緩啟動，顛簸的路況讓車廂跟著晃動。
秦諾不小心沒坐穩，身體往左側一偏，手背恰好碰到花裙子女人的胳膊。
好冰！
「不好意思，滑了。」
他趕忙道歉。
餘光瞥了眼，卻發現花裙子女人依舊保持著詭異的坐姿,毫無反應。
將耳朵稍稍往左側貼近。
沒有呼吸，體表冰涼。
不像活人。
除了花裙子女人，前邊、右邊、後邊的乘客均是如此。
他心頭咯噔一下，右手下意識拉開運動包的拉鏈。
恰在此時，公交車駛過一個彎道，糟糕的路況讓車輛原地彈了一下。
哐啷~
一個金屬重物掉落在地。
那是一個扳手。
「呵呵，不要慌張。我的本職工作是汽車修理工，帶個扳手很正常吧。」
秦諾隨意扯道，順便撿起扳手塞回去。
十分鐘后，公交車駛過一個凹坑。
咚！
一個更大的動靜響起。
那是一柄羊角錘。
「身為汽修修理工，隨身攜帶柄鎚子不奇怪吧。」
秦諾撿起足有五公斤重的高碳鋼羊角錘。
這一次他沒揣回去，而是拎在手裡來回晃蕩。
大有一言不合，隨時開掄的架勢。
車輛繼續行駛。
每一站有乘客下車，又有新的乘客上車，自始至終保持著五成的上座率。
「十五路公交的終點站在東城區寧園新城，全程接近兩個小時。」
秦諾心裡估算時間。
從他上車開始，差不多過去一個小時。
按道理，十五路公交早該駛出西城區進入繁華的東城區。
可窗外始終是樹林、荒野，哪裡有人煙跡象。
不對勁。
「任務要求在終點站下車，這個終點站真是路線圖所指的地點？」
秦諾警惕周圍，心思急轉。
又經過半個小時觀察，他確定一個事實。
這輛超時營運的十五路公交，應該是一輛...午夜靈車。
所載乘客亦是傳說中的孤魂野鬼。
至於理由。
每當車輛在站台停靠時，那些上下車的乘客都是踮著腳尖走路！
一滴冷汗從額角滑落。
秦諾暗暗攥緊手中羊角錘。
陳大鎚有張妹妹貼身保護所以不怕鬼，他可沒有啊。
死寂的公交車在公路不斷前行。
當駛過大片荒蕪破敗的農田后，前方出現了一塊巨大廣告牌。
「叮咚！幸福火葬場到了，請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從後門下車，下車請走好。」
公交車靠邊停穩，前後門打開。
秦諾瞬間汗毛炸立！
開了一圈居然又回來了。
無限循環四個字立即從腦中蹦出。
這樣下去，想抵達終點豈不是遙遙無期。
心悸感緩緩升起，漸漸溢滿胸口。
怎麼辦呢？
秦諾思考，觀察。
「目前車中能算作活人的，包括我在內共有四個。」
他扭頭掃視車廂。
上班族、睡衣大叔、紋身壯漢。
當視線與後排的紋身壯漢交錯時，後者露出不悅之色。
似乎是在說，你瞅啥？
秦諾沒退縮，直接瞪回去。
瞅你咋滴？
手裡的羊角錘來回比劃，意思不服試試。
反正大家都在鬼車上，誰怕誰啊。
短暫交鋒，紋身壯漢慫了。
憋著氣將腦袋撇到一邊。
結果鼻腔哼出的熱氣噴到鄰座乘客，導致對方有了動作。
原本低垂的頭顱，僵硬抬起轉動。
毫無生氣的臉龐看向紋身壯漢。
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眶，好似要將人吸進去般。
後排位置當即飄起一陣陰寒、潮濕的腐敗氣息。
嚇得紋身壯漢臉色驟降幾個色調。
趕緊壓低腦袋，幾乎不敢呼吸。
如此過去幾分鐘，沒有眼球的乘客並未做出其他動作。
而是重新將頭轉回去，恢復原本姿勢。
「鬼不會輕易攻擊活人，但過於靠近還是會引起鬼的懷疑。」
秦諾將一切看在眼裡，默默記下。
公交車始終保持在壓抑死寂的氛圍當中。
每多待一秒，都感覺是種煎熬。
一圈、又一圈。
當公交車第三次路過幸福火葬場時，有人動了。
是坐在司機位置附近的上班族。
只聽他「哇」地大叫一聲，抱著公文包就往後車門狂奔。
布滿血絲的眼球中充滿瘋狂。
原本虛弱的麵皮上泛起不正常紅暈。
顯然，這人是將積攢的力氣一次性全部爆發出來。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我要下車！」
他大喊著，飛快衝向門口。
坐在門旁的睡衣大叔露出驚恐之色，屁股挪動，換了個更靠窗的位置。
紋身壯漢把腦袋稍稍抬起一絲，眼球上翻偷瞄。
至於秦諾，他不動聲色。
未找出生路之前，不能輕舉妄動。
三個活人的目光均集中在上班族身上。
但見後者左腳伸出車門，就差一步便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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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成嗎？
就在這時，公交車的前車燈突然熄滅，隨後車廂過道的燈也開始黯淡。
黑暗瞬間從車廂前段延伸到了後面。
涼風席捲，吹打在所有乘客的身上。
危險！
隨著那黑暗籠罩，秦諾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
隱約能看到睡衣大叔和紋身壯漢的恐懼和茫然。
最靠近車門的那個乘客動了。
四肢扭動，如蛇般拉長，直接撲向上班族。
先是左腳，再是右腳，然後是身軀。
呼吸間，上班族全身上下就被這道黑影死死纏住。
「放，放過我！我老婆還在家裡等我！求求...」
最後幾個字尚未吐出，清脆的骨頭擰斷碾碎聲讓他徹底沒了氣息。
光明重新降臨車廂，秦諾瞳孔驟縮。
血、血、血，車廂到處都是血污。
車門、玻璃、座椅、地面...視線所及之處，皆被鮮紅色覆蓋。
滴狀、噴濺狀、流柱狀、散射狀...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血漬，刺眼醒目。
好似畢加索的抽象畫。
「這是把一個人體內的血液全部爆乾淨了么。」
秦諾轉頭看向倒霉濺了一身血的睡衣大叔。
過度血腥的場面，讓他處於懵逼狀態，尚未回過神來。
想必鬼虐殺上班族的一幕對其造成了極大震撼。
秦諾收回視線，將「未抵達正確站台，會觸發必死禁忌」與「車內可以自由行動，更換座位」的規則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