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麻袋案風靡帝都（二）

「這個趙二，居然沒把燧發槍給賣了，或者當了。」王吒有點意外，趙二挨揍時，槍還放在身上，省去找槍的麻煩。

「興許他覺得是寶物，值錢！想尋個好買家再出手。」尤平識些字，社會經驗也豐富，說出自己的判斷。

「小玉呀，知道槍的好處了吧，以後跟小六多去試射場練槍。」

王吒回過頭來，向楊玉宣傳的燧發手槍的好處，楊玉只是低頭不語，兩隻手使勁揉衣角。

美女初長成，以後麻煩事還更多，王吒希望楊玉勇敢些，學會保護自己。

王小六在一旁異常憧憬，他只去過一次試射場，開槍太慌張，今天砰的一聲，彈子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幾步外都沒轟著人，被潑皮一通嘲笑。

眾人邊吃鹵煮，邊聊著趙二的手感。天真跟林度回來，尤平一看，使了個眼色，把其他人叫走，如今他們都知道王吒有巨大的背景，他似乎掌控著一個龐大的幫派。

「二主公，人安排好了，動手么？」林度微笑請示，一副易如反掌的樣子。

「路線確定了？」

「沒問題，兄弟們早摸熟了，他剛才去了那個娘們家。」

趙虎很謹慎，時不時去暗娼家裡找樂子，但不會過夜，他只習慣在安全的地方過夜。

興華會的人一直在盯著他，發現其出來去暗娼家，立馬通知林度。

「哈哈哈！走起，一天兩頓麻袋揍人，別說，還挺爽！」

今天兩次麻袋行動的區別在於，趙二是麻袋罩頭一通揍，趙虎是麻袋罩頭，打暈后扛走，管打管帶走，一條龍服務！

......

十一月十三日，外城正西坊，廊房衚衕的一處民宅。

順天府總捕頭陸鳴，正帶著幾個手下錄口供。因為一早衚衕有人報案，說昨晚看見幾個黑衣人麻袋套頭打人，然後帶走。

旁邊一位婦人哭哭啼啼，斷斷續續講述昨晚發生之事，婦人徐娘半老，但身材傲人。手下借著詢問，屢次咸豬手吃豆腐。

陸鳴直揉太陽穴，喝道：「快點問，別磨蹭了！」

一個多月前一樁無頭小案，他不想花功夫，不就是一個九品小官被人套麻袋下黑手嘛，套多少次影響都不大，只要不出人命。

不料，麻袋狂賊再次出手，前天晚上那個叫什麼謙達又被打一頓，叫什麼謙達沒掛掉，無所謂！可同一個晚上，軍工廠給事中被麻袋套頭暴打，這事情就麻煩了！

順天府府尹直接過問，要求儘快破案！

為啥府尹著急，給事中官不大，七品。但麻煩在於，給事中是清流言官，可風聞奏事。

風聞奏事是啥玩意兒？就是言官可以根據傳聞進行舉報彈劾，不必拿出真憑實據。什麼？有這操作？沒辦法，道聽途說也能搞你！

言官最忌諱被下黑手，他們乾的是得罪人的活，不保證人身安全，以後誰敢幹這活？所以，朝堂一片嘩然，波瀾四起。順天府府尹急了，一通怒吼，陸鳴只能默默承受。

心煩意亂中，一個捕快跑來稟告。

「什麼？又是一起麻袋套頭案！」帝都是咋了？麻袋也能流行？陸鳴臨近崩潰。

「是，大人！苦主是一個市井潑皮。」

「一個潑皮被打，何需稟告？」陸鳴語氣嚴厲，心情不佳還煩我？

「潑皮說他被搶了一件價值千金的寶物。」捕快趕緊補充。

陸鳴眉頭緊鎖，沒再罵人。

捕快看到表情后，進一步說明：「他說是一把雕刻銀花的小火銃。」

「小火銃？」陸鳴自言自語，他有聽說最近勛貴紈絝、富商子弟在炫耀一種單手火銃，號稱用什麼隕鐵打造，價值不菲。

「市井無賴有此寶物？」

「屬下也是疑惑。」

「動刑了么？」

「沒有，潑皮說他唐兄是三千營千戶。」

「上刑，什麼千戶，這些潑皮慣會使詐，一定要問清楚他，火銃從何而來？」陸鳴倒不覺得這次的麻袋案跟給事中的麻袋案有啥關聯，只是想找到銀花小火銃，能破案，也算一件功勞。

「大人，婦人交待了。」

「說。」

「婦人是一個暗娼，昨晚被麻袋套頭的，是她的恩客，離開她家之後才被套麻袋抓走，與她無關。還有......」

陸鳴不耐煩，喝問：「有什麼不能說的？說。」

「是，大人。她說恩客好像是一個錦衣衛，而且官不小。」

「什麼！」居然涉及錦衣衛，麻袋套頭系列案，還需要我破么？陸鳴越發感覺到事情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了。

給事中被打，加上有目擊者，麻袋套頭案快速成為帝都頭條。

隨後三天，帝都興起一股奇葩的模仿秀，不斷有麻袋套頭打人事件發生，有人是跟風模仿，有人是故意攪亂視線，趁機報復。

終於，命案發生，在西城，一個商人在深夜被人麻袋套頭，亂棍打死，暴屍街頭。

噗！王吒聽聞后，一股老酒沒忍住，噴了出來。多好的創意呀，被這幫複製抄襲者禍禍了，以後還怎麼用麻袋套頭打李謙達？

李謙達躺在床上，心中仇恨之火已經快能從口中噴射而出，閹賊，我誓要跟爾等斗到底！沒錯，坐實了，每次跟兵仗局這幫太監發生爭執推搡，他就斷一次腿，不是閹賊是誰？

以王吒這驚為謫仙的智商，也無法算到最近的二件事。一是麻袋套頭競風靡帝都，一時風頭無二！二是章進成了背鍋俠，李謙達和田仁林躺在家中，讓人過來傳話，要與他勢不兩立，不死不休！一定要告倒他。

王吒很內疚，送上一盒華子，外加一副墨鏡。哥哥呀！你替小弟我背鍋，受委屈了！

章進確實很鬱悶，口角之爭而已，李田二人居然讓人給自己帶狠話，你倆挨打，關我何事？我章進那麼好欺負么？最讓他憋屈的是，剛剛乾爹把他叫過去，語重心長地勸他，下次別這麼狠！

褚章文更鬱悶，雖然聽說章進打了那兩個老跟兵仗局不對付的狗官，心情舒暢一些，可嘉定伯是徹底纏上他了。

文官可以不怕嘉定伯這種國丈，畢竟國丈只有一個爵位，沒啥實際權力。可他們太監怕呀，不是怕嘉定伯，是怕皇后，嘉定伯這老不死的，要不到人，居然找到了皇后，尼妹呀！一個小工匠，你找啥皇后？

最初是一個月以前，嘉定伯聽說鐵敢被兵仗局綁走，派管家過來要人，沒想到鐵敢失蹤了。

確實是失蹤了，可嘉定伯不這麼想，他認為褚章文是在敷衍他，不停派人來催。

最後竟然找到皇后，褚章文沒轍，親自去找他。苦口婆心，掏心掏肺！說只要鐵敢帶出一批工匠，他立馬把鐵敢送過來，給他一些時間。可嘉定伯不依不饒，讓他立刻馬上交人。

現在最要緊的是造槍，鐵敢帶出一批工匠后，你們愛咋弄我不管，怎麼就不理解呢？褚章文快瘋了！交個毛線交，交完后，我這條老命也交待了，事情就這麼僵著。

王吒現在確實在帶工匠，傳授燧發槍擊發裝置的配件製造。但法不輕授的道理，每一個成年工匠都明白。

王吒解決方法很樸素，對天對祖師爺發毒誓，學到的工藝，未經王吒允許不可傳授給他人，未經他的允許不得私自製造賺錢。

任何時代知識就是財富，這不是大話，不是場面話，這是任何時代都有的底層邏輯！

法律不健全的時代，沒有專利法的時代，能用的只有毒誓，王吒也沒有抱多大指望，但該有的約束還是得有。

王吒傳授完軍器局摸魚八人組，又馬不停蹄來到兵仗局造槍十三人組，講解擊發裝置。沒辦法，現在燧發槍訂單太多，連淮揚錢家、程園園也紛紛下單，數量上不約而同，有多少收多少。

兵仗局造槍十三人組，除了老魏三人，其他人，王吒其實蠻顧慮，畢竟不如摸魚八人組關係鐵。

其中有兩位是造火繩槍的工匠，一位來自福建，一位來自浙江。見識過鑽頭鑽槍管，已給他們極大啟發，再講解擊發裝置，一點就通。

扳機中的簧鋼是關鍵點，簧鋼和普通鋼之間的區別在於一個「調質」的問題。簡單來說就是把鋼鍛打成鋼條，然後塞入尋常的爐火中烤，這個過程叫中溫回火。回火過的鋼條就會展現出內硬外軟的特質，變得有彈性。

幾番演示，兩人快速掌握簧鋼製作，只要鋼材質量有保證，他們便能製造合格的簧鋼。

誰說大名沒有一流的造燧發槍工匠？只要有合適的工匠宗師引導他們，進步一日千里。老魏進步也不錯，畢竟以前跟無敵學過，也見識過造槍。

傳授燧發槍製作后，王吒給每個做配件的工匠都發一把遊標卡尺，目前所有給他干私活做配件的工匠，他都會配遊標卡尺，規定尺寸要求。

遊標卡尺古代中國早已發明，可不是王莽那個穿越者帶過去的。為什麼沒有大量應用？因為工匠是小範圍製造，沒有形成大規模流水線製造，所有配件都是自己造，當然談不上有嚴格尺寸要求。

......

「還沒招供？」

除了解答軍工廠官老爺們的各種疑問，同時還要忙私活，王吒很久沒來浮雲觀。

趙虎被麻袋套頭抓過來，一直關在浮雲觀。無論怎麼拷問，他一口咬定，自己一輩子最佩服的人是天師！拿刀架著他，他也不會暗害天師。當晚去拿嫌疑犯，他下令要活口，是手下一個總旗突然下的手，後來那個總旗消失了。

「嘴很硬，死活不承認參與謀害主公，是條漢子。」林度用盡手段，只能無奈攤手，這是個硬茬。

「那個總旗叫啥名字，能打探到么？」王吒順口問道。

「問了，不過這條線不用想，人早被滅口。」

沉思片刻，王吒決定試一試，衝天真問道：「我的道袍呢？」

東廂房，兩位道士和一個絡腮鬍走了進來，五花大綁捆在木架上的趙虎，一雙虎眼從三人進屋以來一直盯著絡腮鬍。

「別盯了，是我！」無敵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吳宗師，恕小人失禮了！」趙虎臉色恭敬，得到無敵肯定后，他心中瞭然。但同時也憂慮，天師的大隊人馬來京，錦衣衛能過此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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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宗師的稱呼，無敵心情愉悅，以前被那些官員當成低微匠戶，讓他很氣憤，大名太不重視技術了。

「你這人，還不錯！你知道啥就說吧，何必要替那些傻X官員保密？......這位年輕帥氣的道士，是我平行哥的師弟，你跟他說說。」

喲！可以呀，幾天不見，無敵嘴巴咋這麼甜，王吒投去惺惺相惜的眼色。

趙虎完全愣住，好年輕！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道士。

天師有如此年輕的師弟，會不會他的師傅也尚在人間，這樣的勢力，朝廷那些個高官怎麼想的？要去謀害天師，不怕么？官員在明處，復仇的人在暗處，能防多久？總有一時疏忽的時候。

「趙虎，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你想再回錦衣衛，恐怕不可能了，但我以師兄的名義保證，你與你的家人一定會平平安安，富富貴貴。」

王吒所謂試一試，便是知曉趙虎崇拜天師，希望能藉助此突破口。

趙虎閉目深思，抓進來接受審問，他便明白是天師老部下出手。該說的基本上都說了，現在天師的義弟和師弟一起出現，給足了面子，他相信王吒給的承諾。

「小天師，小的是個粗人，真心愿意找出真兇，但小人所知實在有限，我怕自己的判斷誤導你們。」

「說吧。」

「王德化和朱純臣。」

朱純臣？這是興華會從未有過的懷疑對象，此人是誰？王吒沉思問道：「可有證據？」

「小人被民團兄弟誤會，圍攻那一次，指揮使同一天也被圍攻。事後，指揮使大發雷霆，罵王德化和朱純臣讓他擋槍。」

「我師兄隨身之物，可曾在王德化和朱純臣那裡？」

趙虎猛然睜大眼睛，看著王吒，眼神很複雜，他隱約判斷過，官員們為何對天師動手，無外乎是天師的神銃和秘籍。

「這種絕密的事，不是小人能接觸到的。不過，朱純臣一定得到一些寶物。」

「為什麼？」王吒困惑。

趙虎汗顏，還問啥為什麼，地位高唄。只好補充道：「他是國公。」

我去，頂級勛貴，得找太監兄弟們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