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鹵煮火燒
九月十四日，酉正。工部軍器局斜對面，楊記鹵煮店，後院。
「孩子她爹，真要讓鐵小哥入股？」
「孩她娘！鐵小哥心靈手巧，機智百出，跟他一塊兒開店，一準發財！」
「我知道，你早就有招他做贅婿的想法，可你看看鐵小哥，接觸越多，越了解到，他不缺錢，聽說他在工部軍器局現在很有名。」
「哎！......」
嘆息的是楊記鹵煮店的老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老頭，兩鬢已白，在古代，到五十歲就是老年人。他拿出鐵敢送他的香煙，抽起悶煙來。
「我第一次見這孩子，就打心眼喜歡，工匠、鐵匠、瓦匠啥都會，還會做菜。別說！他推薦的新做法，這個鹵煮火燒，賣得真好，店裡生意翻了一番。
身邊的朋友也多，跟他一塊兒過來吃鹵煮火燒的工匠，是越來越多。按鐵小哥的意思，盤下旁邊的麵館，店面擴大一倍，楊記鹵煮說不好要揚名京城了！
我看得出，他喜歡小玉，不過，贅婿是招不成了，哎！...但小玉跟著鐵小哥，肯定能享一輩子的福！」
老兩口在後院做滷肉和燒餅，前店後院的門沒關，能看到正在大快朵頤的王吒。
加火燒是王吒的主意，原來在大名朝，鹵煮店並沒有鹵煮加燒餅的吃法。咸香的滷肉、軟糯的燒餅，這才是絕配呀！
全新吃法出爐，當前口碑正在飛速發酵。
「吃這麼快，也不怕被噎著！」旁邊青春美少女翻了個白眼，吃相忒猛，還喜歡加他自己推薦的辣醬油，邊吃邊吐舌頭，一點不儒雅！
美少女正是老闆的獨生女楊玉，芳齡十六，還沒長開，有些嬰兒肥，臉蛋紅撲撲的。她其實底子很好，美女胚子，有幾分神似楊冪。還不會打扮化妝，不如孟小玲明艷動人，但勝在青春靚麗！
王吒拚命想接近楊玉，怎奈楊玉對他愛搭不理。好在，王吒跟楊老闆異常投緣。所以，要努力發展和培養潛在的未來老丈人，池塘得蓄滿魚，否則如何在激烈競爭環境下，贏得先機？
忽然，楊玉整個氣質像變了一個人，溫婉多情！她整了整衣服，捋了捋秀髮，生怕哪個環節不夠理想。
王吒一驚！咋回事？難道是自己兇猛的吃相，鎮住少女傲嬌的心？
疑惑間，他聽到嬌嫩的聲音：「大人！您坐這兒，小六，快給大人沏茶，去後院拿我爹的好茶。」
啥意思？那茶是我送楊老頭的！
迷糊中一怔，小鵪鶉！
楊玉熱情招待的正是小鵪鶉，安吳陽還未把家眷帶到帝都，平常常下館子，鹵煮火燒出名后，他來得挺多。
難怪！楊玉這種妞，對賽潘安宋玉的英俊書生小鵪鶉，哪有什麼抵抗力？哪會敢生出抵抗力？
再怎麼充滿醋意，王吒還是恭敬問候：「大人！」
小鵪鶉伸手虛按，示意王吒不用多禮，真乃風度翩翩，平易近人！楊玉眼中全是小星星。
「哎！」後院，老闆娘也哀嘆，愁上了。
「小玉不喜歡鐵小哥，她喜歡上了安大人。」
「哼！嫁給當官的，只能做妾，咱們小門小戶，以後有的是罪給她吃！」楊老頭一萬個不願意，自己膝下就一個閨女，家裡生意越發興旺，又不缺錢，過去受罪圖啥。
老闆娘明白姑娘家的心事，這安大人，那真是一點兒瑕疵都沒有，估計皇帝的閨女都願意嫁給他！哪一個女孩擋得住年青儒雅、才華橫溢的進士？進士呀！
今科進士呀！一條金光燦爛的路就在安大人的腳下。
王吒鬱悶，匆匆吃完便向小鵪鶉告退，回軍器局宿舍。
王吒此次回到工部軍器局，是因為燧發手槍已經成功完成，在浮雲觀地下室，柴油發電機一拉，車床一開，燧發槍的各種配材一應俱全，三天時間他就搞定。
畢竟是自己親手打造的第一把槍，他異常開心，當天就趕回，準備給老宋看看。
第二日，巳時，軍器局弓弩試射場。
方以智興沖沖趕來，老宋、小鵪鶉紛紛到場。
「十步內，竟能破甲！」方以智咂舌，看到套在木樁上的扎甲被擊穿，他又一次震驚！
燧髮長槍五十步破甲這他知道，剛才已試發完長槍，他震驚鐵敢真做出來了。
到燧發手槍試射后，小巧的手槍竟有如此威力，他再次震驚，鐵敢乃奇才也！
王吒心中不屑，平行道人配的顆粒火藥，其實十五步也能破甲。
小鵪鶉更振奮，心中第一想法就是：他要陞官啦！
方以智匆匆而來，跟鐵敢說了幾句話后，匆匆而去，他將求見工部尚書。他是西林黨，又是復社骨幹，官場人脈雄厚。
小鵪鶉鄭重誇獎王吒后，拿走兩把燧發槍，也匆匆離去，其丹青不凡，他想畫出圖案，然後面呈上官虞衡清吏司主事，同時要連夜拜訪所有能促進陞官的關係，什麼同鄉、同窗、老師等等，全用上！
老宋多聊了幾句，也走了。
試射場只剩下王吒一人，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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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吒直覺告訴他，他對大名官場的認知太膚淺！他可能是一廂情願！
他借燧發槍接觸高官的計劃，不會順利，甚至於根本接觸不到！算了，能接觸到曾經跟過平行道人的那幾位工匠就行了。
當日下午，工部虞衡清吏司炸了！
緊跟著，整個工部炸了！
第二日，內閣炸了！
隨後，兵仗局炸了！
第三日，皇上看到奏章，笑了！
「好個方以智！當初讓他去工部觀政，算是用對了！哈哈哈.....我大名終有青年才俊脫穎而出！記起來了，天師也曾稱讚過方以智，說他聰明過人，對格物之學研究頗深。」
皇帝心情愉悅，問道：「這個安吳陽是誰？」
「回陛下！安吳陽是今科進士，赴任工部軍器局已有半年。」王承恩趕緊回稟，好在準備工作做得充分。
「好！好！好！立即召見方以智、安吳陽，讓他們帶著新造燧發槍，朕要在皇宮試射！」
王吒給安吳陽槍的時候，把平行道人配的火藥也給了一些，火藥是地下室的庫存。
試射自然完美達標，皇帝仔細查看，新造的燧發槍槍管材質與天師留的樣槍一模一樣。
半年多來，愁眉緊鎖，夜不能寐！終於，龍顏大悅！當庭宣布方以智、安吳陽連升三級。
並強硬告訴內閣，工部軍器局和內府兵仗局合併，成立軍工廠，軍工廠級別等同五寺。內閣誰反對誰走人！
真相其實是，當初內閣並不反對成立軍工廠，強烈反對的是內府，太監們的權力被削掉一塊，當然無法接受！
但內閣反對由天師掌握軍工廠的財權人事權，他們插不上手，這才是他們劇烈反對的原因。如今要成立軍工廠，那便成立嘍！這塊蛋糕他們能分到大部分就能接受。
何謂五寺，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太僕寺、鴻臚寺。
軍工廠架構，全盤採用天師策劃方案：設廠卿一人，正三品；少卿二人，正四品。
下轄火槍司、火炮司、火箭司、火藥司、戰車司、馬具司、弓弩司、兵械司、鎧甲司、軍糧司、軍服司、雜造司，各司設郎中、員外郎、主事等職位。
大名朝廷新的一波人事安排，全面鋪開！整個朝廷風起雲動，各方勢力扯皮、談判、妥協，不亦樂乎！
軍器局那位神秘大使跟著陞官，從八品。
隔壁老宋也沾光，安吳陽的彙報自然要重點提及方以智的領導，而方以智的彙報則惠及宋應星，所以老宋升了兩級，從八品。
這場政壇風雲，卻跟製造燧發槍的主角，工部摸魚郎沒有半毛錢關係！
風雲中的軍器局處於放羊狀態，觀政、大使、副使，隔壁的副使，頻繁接受談話，工部的、吏部的一堆談話，尤其是方以智和安吳陽兩位紅人，進士身份，根紅苗正，內閣首輔、次輔紛紛召見談心。
工部摸魚郎，王吒同學不知朝堂已經翻江倒海！既然見不著小鵪鶉他們，只好繼續賣寶貝，換黃金。
說句招人厭的話，王吒的千億富豪之路，清晰、完整、成熟！一眼望去，陽光大道。延緩他財富步伐的是時間，是這該死的兌換！太慢！
至今沒有遇到手握幾噸黃金的主，要是遇到，他寧可十五比一兌換，省時省事！
鐵家村五大車貨，早到了帝都。帶隊的是鐵勇他爹，鐵敢的大伯。
九月十六日，王吒拉了半車貨補給雁舍書齋，雁舍的銷售穩定成長，即便貨品全部刻上「工部摸魚郎」，且現銀進貨，黃掌柜也願意繼續銷售，當然黃掌柜要砍一刀，少付些銀子。
黃掌柜這裡換不了多少黃金，前前後後不過二十斤，還得是十四比一才給兌。
相比之下，張世澤張小公爺異軍突起，不但超過黃掌柜，成為帝都第一大分銷商。
而且，兌換黃金也豪爽，十天不到，快一百斤了！頂級勛貴的人際關係果然驚人，勛貴的世界草民難懂！
交完貨后，王吒帶著大伯、堂哥、村裡鐵姓兄弟們在雁舍書齋挑貨，喜歡的筆墨紙硯就買下。
鐵家村現在全村掃盲，請了十幾位秀才教書，識字算術，每日學半天，幹活半天，十六歲以下全天學習。
掃盲自然是王吒推動的，他如今在鐵家村是神！說啥就幹啥，沒有任何人反對，連懈怠都不敢。
開玩笑！敢懈怠？爺爺輩、叔祖輩的老頭子非上鞋底子抽不可，為啥？什麼三叔祖、七叔祖、六大爺全都在戴著老花鏡識字！
一堆老鐵，框框一通買，看得黃掌柜哭笑不得，一堆土包子要學斯文？
不過，多年人海浮沉，閱人無數！黃掌柜細思量，真心佩服眼前十七歲的少年郎！才多大？鑄造宗師，還會造西洋水晶、會造鉛筆......
能力非凡，已經是鶴立雞群！踏馬的！小小年紀還這麼有遠見，安排自己的叔伯兄弟們讀書，他的長輩對他均言聽計從。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突然，店外人群鼎沸！腳步聲、嘈雜聲、喊話聲......
我去，這場景王吒熟，這不就是瘋狂粉絲們在翹首等待明星么？
「程圓圓下轎了！」一聲叫喊從樹上傳來，尼妹，一個國子監的監生在樹上。王吒暗罵，斯文敗類！
半晌，人群才被分開，一位窈窕御姐和一個蘿莉丫鬟，蓮步款款，步入店中。
「夫人，鏡子到貨了。」黃掌柜趕緊迎接，躬身說道。
御姐蔥蔥玉手輕輕拍了拍胸脯，慶幸說道：「來了三次，總算等來了。」
兩個書齋小廝小心翼翼地抬出檀木框的全身鏡。
御姐杏眼瞪圓，玉手輕掩張大的嘴，帶著顫音：「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世間竟有如此寶物！」
從身姿到手勢，到軟糯的聲音，尤其是那容貌，國色天香，無法形容，反正可以輕鬆跨越幾個時代碾壓群芳。
王吒心已經被勾走，傻傻站在一旁，什麼孟小玲、楊玉，就是兩個小妞，還對小爺我愛搭不理的。是你們漠視我，就別怪我，嘿嘿！王吒內心完美自洽！
「工部摸魚郎究竟是何方神聖？造出這等驚艷世間的鏡子。」御姐走近看了看鏡子自己，又摸了摸鏡框，感嘆道。
黃掌柜表情古怪，在猶豫要不要介紹身旁的正牌摸魚郎。
「鏡框顏色太深，樣式偏古樸，黃掌柜，能否換一個鏡框？」
黃掌柜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要換鏡框，必然是要介紹身邊的摸魚郎，介紹完后，他這個中間商咋辦？
王吒瞅了下黃掌柜，這點小心思，現代社會的人會不懂你？中間商要挺起胸膛，怕毛線？你是渠道，你有店鋪，你有客戶資源，怕個鎚子！你這單生意，我不搶！
於是，王吒出手了，開口說道：「能改，麻煩夫人告訴在下，需要用什麼木材？樣式是何種樣式？如能畫個圖，製作起來會更快。」
御姐一汪秋水望來，有些不解？
王吒頓時有點酥，好在定力尚存，談談回道：「小人，就是工部摸魚郎。」
作為大名朝青年商界精英，王吒很明白，鏡子，包括寶刀寶劍這類高端奢侈品，買家都是高官勛貴、富商豪門，外形設計應該走個性化定製。
有錢人的世界嘛，人家有自己的藝術追求，花這麼多錢，當然希望更愉悅。
工部摸魚郎，品牌已經響徹帝都，是該接個性化定製，至於黃掌柜這樣銷售網點，王吒也不會甩掉，培訓培訓，也能承接定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