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遠足(3)

3.遠足(3)

金生想了想,似乎想不起來哪兒的肉最多最鼓。***

表哥說:「想不起來吧?我看你是裝憨。告訴你吧,**呀!沒聽人家唱嗎,哪兒的肉兒一摸亂顫顫?嫂子懷裏的兩個肉蛋蛋。怎麼樣?敢抓嗎?」

金生臉有些紅,說不敢。

表哥笑了,說:「我猜你也不敢。」

金生見表哥仰著臉笑得很大,他也禁不住笑了。

又走了一程,金生回頭看看,他的村莊被村擋住,樹遮住,無論如何是找不見了。天很高,地很闊,四周都是村莊、田野和墳包。金生不知自己現在何處,也不知前面的路還有多遠,他心裏有些虛虛的,腳下也不那麼踏實了。他想問問表哥還要走多久,怕表哥以為他累了,就沒問。

表哥說:「來,我背上你。」表哥說着,蹲在了金生前面,手從肩上彎過去,要金生的手。

金生堅持自己走,他越過表哥,走到前面去了。他步子跨得大大的,像大人走路一樣,故意挺帶勁。

表哥又走到他前面,蹲下來,把寬展的後背交給他。這樣反覆了幾次,表哥終於把金生背起來了。金生摟住了表哥的脖子。表哥的兩隻胳膊背在後面托住他的兩條腿,穩穩地向前走。金生覺得,表哥的後背板板的,很硬,很可靠。表哥的后脖梗黑黑的,也顯得很有力。金生想到他父親,他忘記父親背過他沒有。父親去年收過麥之後死了,拉肚子拉死了。父親臨死時什麼也沒說,只是看了他一眼。他是長子,母親用生白布給他做了孝帽子,還在他鞋臉子上縫了塊白布。他一路哭喊著,把父親的棺材送到墳地里去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親了。來到一條兩邊都是水泊子的小路上,表哥說到了。金生左右看了看,大水明晃晃的,中間還有洲子,猜想這就是表哥說的十畝大的水塘。他心口跳了幾跳,非要從表哥背上下來。表哥不讓他下,他有些急,使勁綳直腿,往地上出溜。他怕那個叫喜妮的小閨女看見他,笑話他這麼大了還讓人背。表哥只好把他放下來。

金生看到了,小路盡頭,水塘岸邊,就是表哥所在的村莊,他有些遲疑,不敢往前走了。表哥拉他的手,他把表哥的手甩開,讓表哥先走。表哥說:「又不是小閨女兒,你還害羞呢!」

金生跟在表哥身後,低着頭往村裏走,村街兩旁的東西他還是看到了,有破大車,有牛樁子,樁子上拴著牛。街面上有紅的和黃的炮屑,還有鑽天猴落地后拖着長尾巴的炮筒子,空氣中瀰漫着硫硝的香味。金生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景物,一切跟他的村莊差不多。西牆根有幾個老頭蹲著曬暖兒,其中一個老頭問表哥帶來的小傢伙是誰。表哥回答說:

「我舅的兒子,我表弟。」

「是去年死的那個舅嗎?」

表哥說是。

金生覺出來了,所有的老頭都直盯盯地看着他。他沒了父親,這麼遠的人都知道了,這使他突然覺得非常自卑,他的頭勾得更低了。

表嫂正在屋裏紡線,表哥大老遠地就喊表嫂「那傢伙」,告給「那傢伙」客人來了。表嫂趕緊從紡車懷裏站起來了。

金生先看見表嫂穿的藍線呢棉褲,棉褲厚厚的,顯得有些臃腫。表嫂大臉,又白又胖,一笑雙眼眯眯著。表嫂的頭盤在了腦後,用黑絲線網子網著。只有一縷頭從耳鬢那裏彎下來,一晃蕩一晃蕩的,像是代表着一種風致。表嫂對遠道來的客人很熱,拿了花生拿麻糖,一個勁往金生口袋裏塞。金生想起表哥說的表嫂很會唱歌的話,表嫂的聲音是很好聽,柔柔的,沙沙的,裏面老帶着一種調皮的笑意,說話就像唱歌。金生還想起表哥說的關於抓痒痒肉兒的話,且知道最鼓的痒痒肉兒是在表嫂懷裏,他眼睛躲著,不敢看錶嫂的懷,彷彿不是要他抓痒痒肉兒,而是活蹦亂跳的痒痒肉兒要抓他。

表哥家只有兩間房,一間是廚房,一間是洞房,兩房間相通。晚上表嫂在灶前燒火做飯,跟小表弟開了一個玩笑,讓金生晚上就睡在鍋門口柴禾窩裏。金生不知是開玩笑,就答應了。是呀,表哥家只有一張大床,而表哥表嫂又是結婚時間不太長的新郎新娘,他總不能跟新郎新娘睡在一張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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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妞放羊(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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