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如櫻花般的少女（3）

好奇怪，為什麼突然看不清小清的臉？

是……小清要飛走了嗎？

我真是一個笨蛋，我在說什麼呀……

今天公園的風景很美，真的很美。

她剛剛還在想著，小清要是不去給她買消毒用品就好啦，這樣小清說不定也能看到這麼這麼好看的風景了。

也許兩個人還能一起坐在現在的長椅上，哪怕只是靜靜看個三五分鐘，哪怕只是一句話都不說……

結衣的視線一點點地變得模糊，某種情緒在眼眶中瘋狂打轉，卻又始終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結衣只覺得好難受、好痛苦，她想嘶吼，她想釋放。

可是，她不行……

小清，還在這呢……

不想讓小清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自己現在一定是哭了、一定是哭了對吧？

結衣從沒有哪個時刻這麼想要將自己藏起來，彷彿自己現在的樣子是那般見不得人。

明明……明明小清之前才誇過自己不化妝也已經足夠好看才對……

不對，不對。

就是因為小清那樣誇過自己，所以才更不能讓小清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吧？

自己現在一定很醜很醜吧，小清大概是不會喜歡上這樣的自己。

搞砸了……

自己真的像小清說的那樣，是一個笨蛋。

為什麼要自言自語地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明明、明明憋在心裡就好了呀……

少女忽地側過身子，媽媽曾經告訴過她，想哭卻又不想哭的時候就可以四十五度抬起頭，這樣眼淚就不會「嘩啦嘩啦」地一股腦流下來。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哦，對了。

自己是氣鼓鼓地輕輕把媽媽推出了房間，還不忘輕聲抱怨道：

「我才不會哭呢，我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自己了！」

對不起呀…媽媽。

結衣那時撒謊了，我好像、還是和以前一樣……

謝謝你呀…媽媽。

結衣現在用上了，真的、很管用呢……

「小、小清，不早了，你該回去啦，再不回去天就暗啦。」

結衣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說出這句話的，她像是被世界隔絕一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看不見周遭的風景，但幸好，她還是能聽見小清在說些什麼。

「那你呢？」

「我，我想再在這裡多看一會，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看太陽下山啦。」大概是怕蘇清擔心，又像是怕蘇清還想問些什麼，結衣強忍住哽咽，催促道：

「不用擔心我哦，我已經和媽媽說好會晚點回去的，我再看一會會就會自己回去啦！所以、所以小清你快點先回去吧。」

不是這樣的才對……

我不想你走…小清……

不可以哦，結衣，不能那樣做，也不能那樣說。

那樣，是壞孩子！

儘管是背對著蘇清，儘管知道蘇清此時看不見她在做些什麼，但結衣依舊假裝不經意地用袖子蹭了蹭眼睛，試圖就這樣蹭去那因不聽話而要溢出來的幾滴晶瑩。

最起碼，現在還不可以。

少女在心頭這樣告訴自己，再堅持一會。

等小清走了，自己就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啦！

「嗯，那我走了？」

蘇清淡淡的話語從背後傳來，結衣心頭一松，很快點點頭，再次催促道：

「好。路上小心。」

蘇清這一次沒再回話，結衣只能聽到一陣塑料袋摩擦的聲音，想來是對方正在收拾酒精、繃帶什麼的吧？早知道自己會哭，就應該提前幫他整理好的才對。

再接著，結衣就感受到少年起身，長椅上一下子就變得只剩下她一個人，空落落的。

直到腳步聲漸漸走遠，背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結衣知道，蘇清已經走了。淚水在這一刻，也終於如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從臉上滑落，隨後就這樣浸濕了那身黑色的西服外套的某個角落，同其它地方相比，倒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還是不要哭了，再哭下去衣服就濕透了，回家要是被媽媽看到她會擔心的吧？

可是，停不下來呀……

再哭一會，就再哭一會會，哭在袖子上媽媽不會知道的。

結衣想，她還是不夠聰明，如果她足夠聰明的話，現在就不會一個人躲在這偷偷哭了吧？

結衣又想，她應該還是挺聰明的。如果她不夠聰明的話，現在也就不會一個人躲在這偷偷哭了吧？

那結衣到底是聰明，還是不聰明呢？

少女想了想，決定不想了。

她只是將腳合攏，整個人便縮成了一團，就像她扎在單側的粉團一樣，再接下來，她又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埋藏進去，獨屬於結衣一個人的小密室也就這樣建好啦。

接下來，就可以哭了！

只是，不要哭得太大聲，萬一有小朋友這時候還沒有回家，突然跑過來被自己嚇到了就不好了。

而且，萬一、萬一小清還沒有走遠，聽到自己的哭聲又突然回來了，那自己不就白白憋了那麼久嗎？

至於蘇清會不會在聽到她的哭聲回來，結衣想都沒想，她覺得是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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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肯定！

畢竟，小清對自己最好啦！

對你好怎麼會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偷偷哭？你騙人！

不對，不對！我沒有騙人！

小清他第一天被薩布雷突然撞倒也沒有生氣，只是笑著誇薩布雷有活力、很可愛！

小清會教自己數學，教自己物理，雖然自己一直學不會的時候，對方就會一直給自己出同一個知識點的題目，讓自己下課時間沒辦法去找他……

但…那是因為自己太笨了！

小清他還會告訴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被他人的氣氛所打倒！

雖然、雖然自己面對優美子那次還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拒絕，但是小清很快很快就過來牽著我的手，就那樣牽著我直到離開教室，那是我們第一次牽手！

哦對了，牽手完之後小清還第一次緊緊抱住了我，雖然那是因為意外，但那肯定也是因為小清擔心我！

還有，明明自己的曲奇做的那麼難吃，像黑炭一樣，小清嘴上說著嫌棄，還說什麼「如果你要是給我吃這種東西，我就和你絕交」，但他那天還是吧唧吧唧吃了好多！

小清果然不捨得我這個好朋友吧，嘻嘻。

還有還有！

那一次和小清一起吃石榴糖，小清告訴自己還有比石榴糖更好吃的！

自己當時滿腦子都是小清誇自己笑的也很甜了。回到家后才突然明白，小清這一定是要請自己吃更好吃的糖吧！

還有，還有好多好多……

所以——我沒有騙人！

悲傷氤氳般地瀰漫開來，順著少女一根根血管，填滿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它是那麼的輕柔，又是那麼的沉重，像水一樣，像是要把人淹沒。

少女下意識又喃喃道：

「小清……」

「嗯，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