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紐蒙迦德的老魔王

黑髮少年輕手輕腳地進入了地下室的一個房間,並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后，佈下了一個警戒咒。

這裏是普林斯城堡中最大的一間藏書室，城堡的魔法陣對這裏有着最高級別的保護，在城堡沒有出現毀滅危機的情況下，這裏面的書籍和捲軸不會受到任何損壞，也沒人能夠將之偷走。

但魔法陣的防護卻擋不住現任普林斯主人的腳步。

西弗勒斯偷偷摸摸地溜到這裏來,其實是想找找看有沒有靈魂穩定劑的配方。

布丁這一次雖然沒有跟着他過來，但是他曾經說過巫師界以前有靈魂穩定劑這種魔葯，近一兩百年來黑魔法衰落得比較厲害，觸及到靈魂的魔法罕見,這種魔葯也在巫師界銷聲匿跡了。

傳承千年的普林斯城堡很有可能會保存着這種魔葯的配方。

然而他卻不能直接去詢問外公埃蒙德這種魔葯的事情,那樣太容易將voldemort靈魂有損這件事暴露出來。

除了這個原因,實際上還有西弗勒斯的少年心性佔了一定的因素。

voldemort曾經在讀書期間,獨自在霍格沃茨城堡中探險尋寶，雖然他一年級這一年也經常出入霍格沃茨城堡不為人知的地方，但那畢竟是跟着voldemort一起。現在，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城堡，他的地盤！他可以獨自去探險！

城堡裏面除了大廳和畫像室，只有少數房間中掛着畫像，所以西弗勒斯只要注意避開這些畫像，就能夠瞞着他們獨自去探索普林斯城堡裏面的秘密。

隨着他繼承了普林斯家族而蘇醒的家養小精靈們，包括塔蘭，現在都以他為主人，根本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以後再看，還是先找配方……」西弗勒斯迅速將書合上，彷彿下決心一般自言自語道，然後不舍地將手上那本魔葯書放回原處。

他從藏書室的一角，開始一一翻閱，結果有好幾次都差點沉浸在那些書籍的奇妙內容之中。

在少年尋找配方的時候，普林斯夫人埋怨道：「你總是念著沒有一個優秀的繼承人，現在西弗回來了，你又總是對他兇巴巴的……」

「就是因為他不在我們身邊長大，」埃蒙德嚴肅地說，「浪費了那麼多年，我不對他嚴格要求他怎麼行？」

「我看西弗就很好了。」普林斯夫人不滿地瞪了丈夫一眼。

年幼時雖然經歷坎坷，但自從被voldemort接回巫師界之後，西弗勒斯就一直生活在最優渥的環境中，而以voldemort的身份和對待他的態度，讓這孩子一直都面對着其他人的敬畏、羨慕和奉承，如果不是他的性格沉穩、懂事聰慧，又有年幼時經歷而造成的超於常人的戒備心，在這樣的環境下的男孩早就變得不可一世的驕縱了。

「好什麼好？才多大就傻乎乎地被人騙走了！」埃蒙德一說到這個就有氣。

普林斯夫人嘆了口氣：「他們是靈魂伴侶，有什麼辦法？」

「不行，就算是靈魂伴侶，他也別想輕輕鬆鬆地拐走西弗！」

「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普林斯夫人皺起了眉頭，「看他們兩個情況就知道里德爾那年輕人非常強勢，以後只怕……」

埃蒙德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過了許久，老普林斯先生才咬牙切齒地說：「普林斯家的生子魔葯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到時候加到里德爾那傢伙的茶杯里，我就不信他還能把西弗怎樣！」

普林斯夫人捂住嘴巴，看着自己丈夫愣了半天，才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可要好好計劃計劃。」

與此同時，紐蒙迦德里的對話陷入了一陣沉默。

蓋勒特·格林德沃只有在讀書期間因為訪學去過霍格沃茨，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有嫌疑的就只有鄧布利多一個人了。

voldemort這些年對德國聖徒這邊的情況也有所了解。德國魔法部和英國魔法部不同，他們依然隱隱掌握在聖徒手中，很多事情背後都有聖徒的影子。

所以說，儘管這位聖徒的領袖一直被關在紐蒙迦德的塔樓之上，可是對德國的影響力仍舊是難以想像的。

如果……這樣的人能夠和自己聯手……

voldemort一直都有這樣的計劃，只是因為魂器的問題，他懷疑和這位前代黑魔王有關，才不得不警惕，暫時沒有發展德國這邊。

現在魂器一事很有可能和格林德沃無關——前提是確定格林德沃說的是真的——那麼，就有合作的可能性了。

voldemort下意識地碰了碰藏在袖子中的魔杖，攝魂取念可以讓自己得到準確的答案，可是卻會失去這位老人的信任，這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就單打獨鬥來說，他或許可以輕鬆地打敗格林德沃，但是卻會完全失去聖徒的好感，沒了和德國巫師界合作的可能——當然，如果格林德沃不願意合作的話，他也不會手軟！

格林德沃也看出了面前這個年輕人隱藏在優雅風度之下的狠戾。

他當然不會真的一直躺在這座塔樓之中等死，他不願意出去重新帶領聖徒，不代表他完全不去關注外界的事情。

幾乎每天，都有聖徒來向他彙報大大小小的事情，只不過，他為了遵守和鄧布利多的承諾，從來不給予回應罷了……

所以，他非常清楚voldemort是怎樣的人。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比自己要聰明得多。

時代不同了，現在已經不是民眾愚昧盲從的中世紀，暴力和獨｜裁是無法讓人得到想要的一切。

而最有趣的是，在六五年前後，這個年輕人有非常明顯的變化，他的一些俘獲民心的舉措也大多是從六五年之後開始的。

這讓格林德沃注意到了在那一年出現在voldemort身邊的那兩個人。

一個混血小不點，一個麻瓜老太太。

明明和純血論完全相悖的兩個人，卻得到了voldemort最為特殊的看重和照顧……

真的很有趣。格林德沃不著痕迹的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

「那本書裏面的一些黑魔法，現代已經很罕見了。」格林德沃主動開口。

在紐蒙迦德的這些年，他也改變了太多。後悔？確實是有的。他後悔自己當時沒有看清楚太多事情。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回想、思考，讓他當年的戾氣也磨平了許多。

也更加明白，有時候，退，就是進。

何況，這位巫師界的一方領袖所作所為並不會妨礙到聖徒，說不定還有會有合作的好處。

「的確，所以這才是問題所在，這樣的一本書不應該出現在霍格沃茨的普通書區。格林德沃先生，難道你也是在普通書區看到的嗎？」格林德沃主動提起這一點，voldemort也不客氣，直接將問題提出。

「對。你要知道，外校人可沒辦法獲得霍格沃茨教授的許可，進入□□區。」格林德沃了解霍格沃茨的這一條規定不稀奇，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也是如此。

voldemort紅眸微微一閃。

他一直盯着格林德沃的眼睛，能夠看出對方並沒有使用大腦封閉術，除非格林德沃撒謊的水平已經到了無法判斷出來的地步，那麼這些話都是真的。

voldemort完全沒有想到格林德沃當年也是在普通書區看到的《尖端黑魔法解密》這本書。或許要好好詢問一下平斯夫人，這樣不合情理的事情，圖書館的管理員沒道理不知道。

格林德沃沒有提魂器的事情，voldemort自然也不會主動說出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格林德沃唯一借閱那本書的時間是七十多年前。鄧布利多的借閱記錄比格林德沃更早。

也就是說，至少在他們借閱這本書的時候是根本不可能想到要針對他這個1926年最後一天才出生的人。

不過，在他讀書期間能夠做到這一點，又知道這本書的存在的，應該只有鄧布利多和平斯夫人，或者還要加上沒有借閱這本書的斯拉格霍恩。

究竟是誰？

voldemort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對相關的人全部使用惡咒去逼供！

強行克制住內心暴戾的衝動，voldemort離開了塔樓，現在不是商談合作事宜的好時機，而且他現在的狀態也不合適！

他現在最想要見到的是西弗勒斯！

但是，在離開紐蒙迦德的時候，飛行在半空中voldemort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長到膝蓋的白色鬍子，綴滿金色星星的紫色巫師袍，尖尖的紫色巫師帽，瘦高而有些佝僂的身體——

阿不思·鄧布利多！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來看望被自己的手下敗將？voldemort疑惑地微眯起紅眸，凝神思考了片刻，就隱藏了身形，降落在了塔樓的頂上。

果然，沒過多久，鄧布利多就出現在了塔樓那個房間的門外。

「蓋勒特。」鄧布利多帶着擔憂的聲音響起。

但是他得到的迴音，只有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蓋勒特，你還好嗎？」鄧布利多急切地問著，「他們難道沒有好好照顧你？」

鄧布利多的語氣讓voldemort感到意外，這位對黑巫師深惡痛絕的白巫師怎麼會這麼關心格林德沃？voldemort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繼續偷聽。

而接下來聽到的事情，讓voldemort差點暴露自己的行蹤。

原來這兩個人之間居然還有老情人的關係？！

voldemort冷笑不已。當年那場決鬥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鄧布利多這些年來，幾乎每年都要來紐蒙迦德看望格林德沃幾次，可是那個將自己囚禁於此的前任黑魔王似乎從來沒有給過回應，要死不活地躺在那張木板床上，一聲不吭。

而鄧布利多嘮嘮叨叨的那些事情，大概也是格林德沃的另一個消息來源吧。

「上次來的時候不是和你說過湯姆·里德爾到霍格沃茨來擔任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我沒辦法拒絕他的申請，他太狡猾了，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倡議書。」鄧布利多在關心了一會格林德沃之後，說道。

「為什麼你一直不希望他到霍格沃茨任教？」格林德沃突然開口。

「你終於和我說話了！蓋勒特！」鄧布利多驚喜地趴在木門上，還要說什麼，卻突然又皺起了眉頭：「你很關注他嗎？還是他來看過你？」

格林德沃嘆了口氣：「你還是那樣多疑，阿不思。」

「蓋勒特，不是我多疑，這麼多年，這還是你第一次回應我。說的卻是關於湯姆·里德爾的事情。」

「你總是說他很像我不是嗎？」蓋勒特略帶嘲諷地笑道，「所以，這就是你一直提防他的原因？」

這一次是鄧布利多沒有說話。這些年來，他確實說了很多關於voldemort的事情，和對巫師界的擔憂。

「現在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不是嗎？」

「但那個年輕人對黑魔法有太狂熱的追求，萬一失控……」鄧布利多說道，「蓋勒特，你明白的，黑魔法對人的影響有多大。我不希望他影響到霍格沃茨里的那些孩子們。」

格林德沃輕輕搖了搖頭，鄧布利多就算和自己說了很多事情，但是卻從來沒有告訴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這些事情，就算鄧布利多不親自告訴他，他也有辦法查到。

而鄧布利多將這些事情都告訴自己的原因，他也猜得到。

鄧布利多希望能從他這裏得到一些不了解的東西，也希望自己能夠信守承諾限制聖徒，不要和食死徒聯合。

但是在聽到鄧布利多將上學期末發生的事情，全部講給格林德沃聽的時候，voldemort紅眸里滿是陰翳。

在他看來，難怪格林德沃對自己那麼了解……鄧布利多對其他人守口如瓶，時時帶着審視的目光，卻對格林德沃毫不隱瞞，大概，現在格林德沃也完全明白了voldemort來找他的原因。

他並不清楚鄧布利多以前從來不曾這麼詳細地對格林德沃講過，只以為鄧布利多每次都是這樣事無巨細。

只不過，格林德沃沒有將自己剛剛來過的事情告訴鄧布利多，讓voldemort有些意外。

「你是說，霍格沃茨圖書館中發現了一個魂器？」格林德沃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是的。」鄧布利多眉頭越皺越緊，「奇怪的是我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過。」

「連你都沒有發現的話，說不定是被人在今年放進去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很可能在別的地方還會有記載了魂器製作方法的書籍。」

格林德沃冷笑：「這就是你來和我說這件事的原因？」

「蓋勒特……」

「我沒有見過。」格林德沃打斷了他的話，「那本書是我唯一見過的記載魂器的書籍。」

「連你也沒見過的話……會不會是他？」

voldemort握緊了魔杖，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剋制多久不下去直接對鄧布利多丟出惡咒。

但是格林德沃的話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我也聽說過西弗勒斯·斯內普那孩子，現在英國巫師界，這個孩子大概是最有名最受到妒忌的一個了吧。他那麼疼愛這孩子，你覺得會是他做的？」

當然不可能是他！voldemort胸口怒火狂熾，他不允許西弗勒斯受到一絲傷痕！

「那個年輕人很小的時候就殘忍無情，我無法肯定……」

「阿不思，你認為他製作了魂器？」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是的，我發現他看到了那本書，所以將書放回了禁｜書區，當了校長后，乾脆把書放到了校長室中，以免在被人看見。只是，以他的性子，應該不會放棄書上記載的那些黑魔法。畢竟，當初連我們兩個都差點受到蠱惑……」

「是啊，」格林德沃感嘆道，「如果不是我們兩個後來認識，討論之後發現了問題，大概，就真的做出了魂器，至少我是會試一試的。」

這句話讓voldemort大吃一驚，原來受到誘惑的並不只有他！只是他當年並沒有那麼一個值得推心置腹的人商量……

這麼說來，當年他看到那本書，的確不是鄧布利多設計的了。而現在找不到那本書是因為鄧布利多拿到了校長室中！

voldemort自嘲地無聲笑着。

看來他是真的像鄧布利多說的那樣，缺少一些重要的東西……

幸好他遇到了西弗勒斯！而且還不算晚，他不會走到失去一切的地步。

鄧布利多離開后，蓋勒特·格林德沃走到窗邊，深深嘆了口氣。暮色之中的遠山朦朦朧朧，逐漸暗淡，他渾濁的眼睛也隨之黯淡下來。

他不知道現在鄧布利多內心的想法，或者說，很多年以前，隨着他越了解鄧布利多，就越不理解。

這並不矛盾。

了解對方的全部想法，能夠判斷出對方的下一步舉動，卻無法理解他這樣做的原因。他是如此，鄧布利多也是如此。

原本他們都以為決裂是因為阿莉安娜的死，到了後來，成熟之後才明白，那隻不過是一個導火線而已，歸根結底在於他們始終不願為對方做出一點讓步。

那一年，他終於做出了決定，為了鄧布利多而妥協。就算不理解，也願意為了對方做出一些事情，放棄自己的堅持。

可是，這些年，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

一直到現在，鄧布利多依然在為他的巫師界理想而努力，就算是來看他，也從來沒有放下過那些。

「誰？！」在夕陽完全落下之後，格林德沃突然警覺地轉過身。

上午見過的那個年輕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

「再次突然拜訪，格林德沃先生，希望你能原諒我的失禮行為。」voldemort一直等待到這個時候才再次出現，在提防著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下午的談話是個圈套。但是等了這許久，尤其是看到鄧布利多離開時的失落，和漸漸感覺到格林德沃身上的消沉后，他發現，或許這兩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果然不簡單。

「下午離開后，就想起還有一件事忘記說了，誰知道，迴轉來卻發現格林德沃先生已經有了另一個訪客。」voldemort盯着格林德沃的眼睛，不緊不慢的說道。

格林德沃眉頭瞬間皺了起來，眼睛閃過一絲狠戾，不過，很快他就又恢復了平靜。

見格林德沃不說話，voldemort半垂下眼帘，輕聲笑道：「原來，從一開始我就被鄧布利多教授如此戒備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覺得我很像你，格林德沃先生。」

「他想錯了，我們可不太像，voldemort，你是你，我是我。」格林德沃也是自負狂妄的人，當然明白voldemort最介意的是什麼。

voldemort冷哼了一聲：「鄧布利多對我的誤解可真是不少。我可不會讓魂器困擾到我。」

他不能讓鄧布利多知道他是真的製作了魂器，這樣的把柄絕對不能給人抓住。這樣說也沒有錯，他已經要開始融合魂片了，當然不會再讓魂器困擾到他。

格林德沃不著痕迹地打量了voldemort一眼：「魂器會讓人失去理智，我以為，voldemort你甚至比我當年都清醒，阿不思，他多慮了。」

「他會明白這一點的。只不過，格林德沃先生，難道你真的希望在這裏度過餘生？」voldemort在確定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不是在他面前演的一場戲之後，就確定了魂器這件事和格林德沃沒有任何關係，那麼，他找這位德國黑魔王的重點，自然就在另一個方面了。

更何況，其中還有鄧布利多這個原因……看起來這兩人之間的矛盾非常嚴重。

如果能夠把格林德沃說服，他也能夠讓鄧布利多分心到格林德沃身上，別一天到晚把眼睛放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