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羅曼柔沒有來
「我晚上有事！」李精誠頭也沒回地說，「哦！對了媽，把您的美加凈找出來我用點！」
曹家伯娘聞言看了一眼忠財伯，忠財伯對李精誠的背影翻了一個白眼，滿臉嫌棄地扭過頭去。
「那瓶你劉嬸嬸給我的美加凈我好久都沒用過了。好像在我房間的床頭櫃里。你要用自己去找去！」曹家伯娘沒好氣地說。
李精誠刷完牙跑進父母的房間，「叮嚀咣當」地翻了半天，才找到那瓶滿是灰塵的美加凈瓶子。
他仔細地用抹布擦拭一番才打開蓋子，剜出一大坨塗在臉上，閉著眼用力地抹擦完，還用手「噼里啪啦」地拍了半天，又對著鏡子裂開嘴看看牙，再看看頭髮，看看臉，這才端端正正地站在他爹媽身前，問道：「爹，媽，看看你們的兒子！咋樣？」
「好看！好看，非常好看！」賈家伯娘和忠財伯連頭都沒抬就給予了他高度的評價。
自我感覺也良好的李精誠又跑去廚房揣了兩大把炒過的南瓜籽，走到寢室拿出手電筒換好電池后，就匆匆地走出大門，向公路走去。
「你晚飯都不吃嗎？又要跑到哪裡去浪撒！」
忠誠伯氣惱地沖著李精誠的背影吼道。
「我不餓！有急事！」
李精誠的聲音從坎下的公路上傳來。
「爸！給我準備2000塊錢，我明天要去鎮子上買手機！」
「他說啥？」忠誠伯問曹家伯娘。
「我也沒有聽清楚。好像是要兩千塊錢！」曹家伯娘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臉不解地看著忠誠伯。
楊忠誠懷疑自己的耳朵，站起身來追上前去時，李精誠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了公路的拐彎處。
「只聽見說是要兩千塊。買什麼？手機？」
忠誠伯氣不打一處來。
「兩千塊買個手機？！啥子手機？金子做的？！」
忠財伯摸摸索索地從褲子荷包里掏出自己的金立手機，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著。
「浩宇給我的這個帶彩鈴彩屏的手機，比忠財書記的都好！聽說也才幾百塊錢。他要買啥傢伙手機？需要兩千塊？」
他不解加氣憤地說。
「再者說，家裡有一個電話就行了，要那麼多幹什麼？他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的，要個那麼好的手機做什麼？」
他一連問了幾個為什麼，卻發現曹家伯娘只顧埋著頭選豆子，根本都沒有搭理他。
根據多年的經驗，他知道對李精誠的媽媽講這些話，就是雞同鴨講，不會有答覆和結果的。
兩千塊，辛辛苦苦喂上一年的一頭豬也就值那麼多錢。
用兩三百斤的一頭豬去換一個巴掌還小的手機？忠財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曹家伯娘，伯娘依然無動於衷。
忠誠伯氣不打一處來。
他站起身來，用腳後跟使勁兒地把椅子往後一磕，披著夾衣銜著煙袋氣沖斗牛地也出了門，去串門子去了。
再說精心打扮，「盛裝」出行的李精誠，一路嘬起小嘴吹著歡快的口哨，在山間的小路上跑跑跳跳。
那平素里司空見慣的漫山遍野的神農小金菊、花色各異的矢車菊以及正在變紅的黃櫨葉，突然之間就變得那麼美。
從刺篷子里取出昨晚藏好的小板凳兒后，李精誠拿著一束野菊花和黃櫨葉、矢車菊組成的花束，第一個抵達了空曠的小學操場。
一群覓食的麻雀被四散驚起。
李精誠選好了一個觀影的黃金位置，放好兩個小板凳后，便手持花束滿操場地踱來踱去，滿懷期待地靜候羅桂英來赴昨日之約。
六點多鐘，放映員先來了。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昨晚上的「主角」，也看見了他手中那亂七八糟的花束，頓時明白了李精誠的企圖，不由得心中暗笑了一下，卻沒有搭理他，徑直從學校廣播室拿出了放映器材，兀自去擺放調試去了。
不一會兒，遠近的村民們也都拎著小板凳兒攜兒帶母有說有笑地陸續地趕來了。
操場上逐漸熱鬧了起來。
小孩子們滿場子相互追逐，嬉笑打鬧著；男人們抽著旱煙、紙煙，在煙霧瀰漫中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打量著出現在視野里的每一個少女和小嫂子們。
而女人們則三人一群五人一夥地聚攏在一起，一邊嗑著瓜子，一邊交頭接耳，東家長西家短地拉呱著。
在等待電影開始的這段黃金社交時間裡，不知道又有多少男人和女人被「淹死」在了這幫老娘們兒的唾沫里。
李精誠習慣了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和品頭論足，所以對這些娘們兒們竊竊私語的內容毫無興趣。
他滿心地期待著羅曼柔的到來。
都這個點兒了，該來了呀！
他仰起脖子，兩眼死死地盯著羅曼柔必經的路口，生怕錯過了她的出現。
羅曼柔沒有來。
一直到電影開始播放，羅曼柔那窈窕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在小操場。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李精誠感覺到自己被耍了，他失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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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快就把責任推給了自己。
他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置辦一個手機，而且昨晚上也忘了向羅曼柔索要手機號碼。
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到小賣部用公用電話或者是借別人的手機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她為什麼沒來。
左等右等，晚上八點過十分，都已經開映半小時了，羅曼柔依然沒有來。
李精誠意識到，羅曼柔今晚是真的不會來了。
難道說自己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愛情，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嗎？
轉念又一想：說好了要來的，但她為什麼沒有來呢？是不是路上摔跤了？還是家裡有什麼突發急事兒給耽誤了？
聯想到昨晚她那肯定的語氣，李精誠愈發覺得羅曼柔的爽約絕對不是主觀的，應該是被什麼事兒給耽誤了。
他坐不下去了，決定沿路往白柳樹埡的方向尋過去。
李精誠打著手電筒，幾乎是一路小跑，可沿途都不見羅曼柔的身影。
一小時后，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跑到了白柳樹埡羅曼柔的家門口。
三條顏色各異但卻同樣凶神惡煞的大狗，從竹林中循聲而出，呲牙裂齒地狂吠不已。
李精誠小時候走村串戶，被狗咬過多次，深知山裡人家家戶戶都愛飼養的看家犬，相貌平庸，看似很普通，但對主人卻無比地忠誠，而對來犯之敵卻無比地兇狠。
面對這麼威猛的三條大狗，他絲毫不敢怠慢。
李精誠一邊虛張聲勢地大聲吆喝著，一邊裝著彎腰撿石頭，抽空從路邊折斷一根樹枝，在身前掄圓了揮舞著，暫時與狗群形成了對峙狀態。
眼前這三條狗顯然不是一般的土狗，它們看起來體格更高大，身材更勻稱，肌肉線條明顯，毛色潤滑光澤，看起來就像是動畫片里楊戩的哮天犬。
這三隻「哮天犬」顯然非常有經驗，它們分工有序，左右夾擊，前後包抄，已然把李精誠當成了一個獵物。
李精誠顧得了頭，顧不了腚，一不小心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狗群瞅准這個機會，一起急速撲了上來，張開獠牙交錯的大嘴就準備下口！
李精誠已經能夠聞到那幾張血紅的狗嘴中「呼呼」喘出來的腥臊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