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試探 （八）

比起面對那位新的宗主，秦至更怕面對靈兒師姐，故而便趕忙進去。

新任宗主看起來十分年輕，長得還不錯，不過修為高強的人一般都不會長得太差，看到秦至時面上一直帶著淺笑，看著十分好相處。

在他面前，秦至不好再偽裝自己的身份，畢竟外面的人都傳遍了。

他揭下面具后，主動向對方行禮，「雲霄宗秦至，見過宗主。」

軒轅宗宗主溫聲道：「不必客氣，請坐。」

秦至本來不打算坐的，想著早點說清楚早點道歉早點離開，軒轅宗宗主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提醒道：「你覺得外面的人會讓你這麼快就離開嗎？」

秦至噎了下。

想著外面那些弟子似乎都是沖著他來的，心裡就很納悶，不解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

他覺得自己藏得挺好的。

軒轅宗宗主卻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無論是做好事還是壞事，總會有人會記得你的。」

興許是因為他做過「壞事」的緣故，面對著這位新任的宗主，他很是心虛。

總覺得對方這是點他呢。

所以只是尷尬地笑笑，直接轉移話題道：「不經同意便擅闖軒轅宗，是我的不對，在這裡向您道歉……」

他瞧著這位宗主還挺好說話的，跟上一任應該不是同一個德行，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笑就對了。

秦至在底下謹慎又小心地說清自己的來意，為避免誤會，所以解釋得非常詳細，兩句話能說明白的事情，他要扯上一萬多字，就是為了讓對方相信他這回來不是來找茬的，也不是來示威，更沒有不相信軒轅宗的意思……

軒轅宗宗主就耐心聽著。

他看得出來，秦至根本不清楚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如何風光的人物。

秦至這回下山歷練，也不知雲霄宗給了他怎樣的人物，只知道他一路走一路幫，不但救了不少百姓，還救了許多宗門的弟子，加之那天罰讓不少人記憶深刻，關於他的傳聞也更加多了。

軒轅宗宗主下意識摩挲著一旁的扶手，心想著：天道都斟酌著不敢下狠手的人啊，累世福報和無我城每一任先祖的庇護……那場面，至今還讓他印象深刻。

宗主本以為自己回到軒轅宗后，就會把這一切徹底忘記。

可沒想到，他竟成了軒轅宗的宗主，還把這一切記得無比深刻。

彷彿天道也在提醒他，不要步入前輩的後塵。

這是天道給他們軒轅宗的機會。

也是天道給皇城的機會。

秦至……是他們不能也沒資格傷害的人。

秦至說得口乾舌燥，也不知道這位新任的宗主聽進去沒有。

只要是一點表情都沒有，看著還很像是在發獃……

好在秦至一停下來，宗主便忽然抬手，將秦至旁邊茶桌的茶杯託了起來，遞到了秦至面前。

像是親自捧茶請他喝。

秦至趕忙端好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客氣道：「多謝宗主賜茶。」

宗主看著他喝了茶水，溫聲笑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清楚自己現如今有多大的影響力？」

「嗯？」秦至是真的迷茫。

「仙修界里，天道留情的第一人，入魔后還能重新修仙的第一人，以一介普通弟子的身份得到萬千仙修擁護的第一人……」

宗主俯身笑道：「秦至，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何人了吧？」

秦至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放下茶杯道：「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無我城早就不在了，便是我的先祖很厲害，但那都是我先祖的功勞，餘下之人雖然對我敬重，但也不過是看在先祖的面子上，我是該感謝我的先祖，但是……那不該是我驕傲自滿的理由。」

旁人給他幾分面子，他若是因此便以為自己能有先祖的風範，那便是沒有自知之明了。

宗主卻搖頭道：「我沒說你有如今，靠的是你的爹娘。」

即便沒有先祖的庇護，憑著秦至那十幾世的福報和護著他的國運，那天道也不會真的讓他魂飛魄散。

說起來，秦至走到如今，靠的全都是自己。

這才是最讓人敬佩的地方。

但……這個人似乎因為累世都在無私奉獻，對自己有著格外高的道德要求，所以即便自己已經成了眾人心中的英雄，他卻總是覺得那是自己應該做的。

甚至，做得還不夠高。

軒轅宗宗主忍不住輕聲呢喃道：「原來神的分身，都是這麼要求自己的……」

秦至：……？？？

不是他沒道德，而是這新任宗主看起來怪怪的。

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秦至也不管對方認真聽沒有，便起身道：「若是宗主沒別的事情要問，我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在這裡廢話了那麼久，外面的弟子也差不多散了。

宗主道：「不急，還想問問你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秦至卻道：「我此番任務只為尋回我雲霄宗的法寶，再將那叛徒帶回去，如今人和東西都找到了，我的任務也結束了，至於軒轅宗要如何處理自己的弟子，那便不是我該多嘴的。」

頓了頓，他又道：「但此事，依照規矩，我還是得如實稟報我們宗主。」

「也好。」軒轅宗宗主點頭，「既然如此，我還是派人護送你回去吧，畢竟軒轅宗離雲霄宗太遠了，你身份已經暴露，未免意外，還是有人護著更好些。」

怕秦至拒絕，他又道：「你畢竟是從軒轅宗離開了，若路上真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好跟雲霄宗的人交代。」

秦至覺得這新任宗主再怎麼蠢，也不會借著護送他回去而對他下手，但他的二號任務還沒完成呢，他還得去一趟極寒之地。

所以便道：「我還不能回雲霄宗，但若是宗主願意的話，不妨幫我將兩樣東西送回雲霄宗，再勞煩替我送一封書信。」

兩樣東西自然是那叛徒的屍體和那面鏡子法寶。

軒轅宗的宗主倒是沒想到秦至這般信任他們，不過想想也是，畢竟東西交到他們手裡，他們還敢真的貪污嗎？

可他還是問道：「你不怕我們在那屍體上做什麼手腳嗎？」

秦至就道：「哦，這個我不怕，我會讓歸一宗的弟子與你們同行。」

宗主：……

果然，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

但這般坦誠，倒也讓人覺得舒服。

軒轅宗的宗主倒是一口應下來了，還問秦至，需不需要再另外派人護送他。

秦至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