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試探 （六）

頓了頓，又道：「雲霄宗那個弟子之所以一直追著我，只是為了我手中的法寶罷了，現在我已經找到你了，只要我們順利離開軒轅宗，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把法寶扔了，有這法寶引開他們的視線，他們一定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

侯師兄沉默著，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想去哪裡？」

那人還以為侯師兄是答應要隨自己離開了，已經顯現出赤紅色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激動又高興道：「最北之處有一處雪山之巔，那裡常年下雪，但以我你的修為，這雪山再冷也不會讓我們難受，而且我們的雙修之處恰好需要雪山之巔的寒氣為引，到時候我們就隱居避世，雲霄宗和軒轅宗的人再怎麼……」

再怎麼痛恨魔修，也不會對他們兩個從未刻意傷過普通百姓的弟子窮追不捨。

雖然，他背叛了雲霄宗，可是他也不是故意的……

但這些話，他沒能說出來。

身體傳來劇痛的時候，他眸子里還全是對眼前人的深情，甚至還在訴說著這些打算時，幻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雪山之巔，傳說……那是這世上最美的地方。

對於需要隱居避世的人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劇痛一點點從小腹的位置蔓延至全身，那種刺骨冰寒的痛，讓他險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被魔修擒拿后不斷折磨的那段時間。

可他僵硬著身體垂眸時，看到的是一隻很漂亮的手。

那隻手，他牽過，吻過，最艱難的時候也不曾放開過。

哪怕來之前就知道或許是死路一條，但他還是不捨得放開。

「對不起，」侯師兄的聲音淡淡響起，「我不喜歡雪山之巔，我也不喜歡隱居避世，我走到今天付出了那麼多，不可能為了任何人而捨棄……」

長劍從身體里拔出，彷彿又遭到了一次重擊。

他悶哼一聲，因著那長劍遍布仙修的靈氣，他那早已被煞氣侵染的身體就像是遇到了最大的剋星。

即便只是一劍，但這毫無防備的一劍，也讓他的身體受到了難以承受的損傷。

嘴角溢出的黑色血液不斷往下滴落，凝聚成流。

他想笑一笑，想說一句「沒關係」，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不後悔來這裡。

也不後悔當初放棄大好的前途毅然決然成為魔修的走狗，只為了拿到能幫助人修復魂石的法寶。

更不後悔把那法寶送給自己最心愛的人，自己則從此身染煞氣，再無回頭路。

傻嗎？

或許吧。

但他不是沒料到這一天，也從不為有這一天而感到惶恐或不安。

至少，他能死在心愛的人手裡……

倒下的時候，他雙眼早已無神，但嘴巴還是微微顫抖著，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別……別難過……」

也別後悔。

做了選擇就得走下去。

就像我選擇了你，而你選擇了自己。

侯師兄以為自己能十分利落地解決好一切，但他不明白自己的手為什麼要抖。

大概是因為心虛吧。

人在做了虧心事的時候都會害怕的。

但是當秦至帶著清風和松月出現的時候，他的手卻又忽然不顫抖了。

他其實應該很意外，可卻又無比鎮定。

好像他早就知道秦至就藏在附近一樣。

他甚至能語氣輕鬆又隨意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秦至看著地上的那個叛徒，心情很複雜，表情也很複雜，「沒有懷疑，或者說……也不只是懷疑你。」

其實除了靈兒師姐，這軒轅宗的內的任何人，秦至都不敢相信。

甚至是靈兒師姐，秦至也不敢完全信任。

所以他必須要每一個人都試探過才行。

而這個法子，就可以完美地試探每一個人，換種說法，這就叫——引蛇出洞。

侯師兄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能這般淡定。

或許是覺得這裡是他的地盤，又或許是想著反正都被發現了，他沒急著逃走，也不著急對秦至等人動手，而是道：「你說你不只是懷疑我，為什麼只跟著我？」

靈兒師姐等人出去找人，若他們也有嫌疑，為什麼秦至不跟出去呢？

秦至誠實道：「因為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要找的那個人……還在軒轅宗內，所以，留下來的那個人才更可疑。」

侯師兄頓時噎住。

之後不解又有些惱火地說道：「可是我也說了，我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我要保護你！」

這也是靈兒師姐交給他的任務。

秦至聳肩道：「你不覺得你很矛盾嗎？」

「什麼？」侯師兄一怔，是真的沒理解。

「是你猜測並且提出小五和那個叛徒都離開了軒轅宗的，如果你真的認為他們已經不在軒轅宗了，那為什麼你還會覺得軒轅宗是危險的呢？」

「……」

「如果你跟那個叛徒沒有任何關係，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也的確認為小五和那個叛徒不在這裡了，即便靈兒師姐離開前叮囑你要留下來保護我，你的第一反應不該是覺得軒轅宗已經很安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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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我的猜測，我不能猜測他們已經離開的同時，還謹慎地認為他們也許還在軒轅宗內嗎？」

「可以，」秦至點頭，「可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沒有錯，小五的確是被你抓的，他只是你用來迷惑我們的替身，而跟那個叛徒勾結在一起的人，是你。」

「……」

侯師兄看起來依舊淡定，他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他勾結在一起？人已經死了，而且是我殺的……」

他話音剛落，清風瞬間噁心道：「你還挺自豪啊！」

松月也厭惡道：「雖然他跟魔修勾結，背叛了雲霄宗，令人十分不齒，但你這種人更讓人覺得噁心！」

侯師兄眸中閃過殺意，但他並未真的動手。

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對秦至等人動手了，那他的前途就真的毀了。

將長劍收了起來，他淡聲道：「隨便你們怎麼說。」

此人入魔，又暗中同魔修勾結在一起，死不悔改還暗中盜竊宗門法寶，雖說一路逃亡時並未刻意傷害普通百姓，但也在無意中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只要被抓住，就是必死無疑。

便是侯師兄不殺他，他也會死在旁人手中。

但侯師兄親自動手，知情之人可以說他冷酷無情，也可以說他噁心下作，可也總有人讚歎他大義滅親。

秦至沒理由抓拿他，軒轅宗也不會因為此事而責怪他。

畢竟，人死了，誰能證明是他把人藏在軒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