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腳踏實地的活在世界上

距離艾斯援救作戰又過去一段時間。

電視上播放著莫名的節目，光影大大小小的變化著，組成一個又一個完整而延續的圖像。

倒不是說節目多麼好看，但是只要電視打開，似乎整個房間就不會這麼安靜。小笠原愛子在沙發上，愣愣的看著電視。

地面很潔凈，桌子上收拾的一乾二淨，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因此稍微暗淡的藍色陽光就這樣在房間中漂浮。

整個世界正在逐漸醒過來，要不了多久，街上就會人聲鼎沸，車流也來往不斷，如同蛛網一樣地鐵在大城市的地下來回開動。

炎熱的溫度逐漸在城市的表面復甦，就像一頭富有生命力的巨獸逐漸在冬眠中醒來，人們就像流通的血管一樣無時無刻的在活動著輸送供給都市的紅細胞。

而現在，溫度還稍冷。

凌晨一片漆黑的時候她曾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那時候聽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抵達在地面和從上邊掉下來的聲音，忍不住側身壓住床縮緊身體，但仍舊感覺一種寒冷的感覺在精神上流動。

再度醒來的時候，雨聲已經停了，家中安安靜靜的，如同某個童話中遭受遺棄的小屋。

雖然一如往常的生活已經開始習慣，但偶爾還會恍惚的感覺自己如同十二點過後的灰姑娘，

童話中，十二點過後的灰姑娘身上的魔法會消失，漂亮的水晶鞋，魔女的南瓜車，豪華與壯麗都像一夜的宴會幻境，隨著風吹過化為飄去的灰塵，隨後遺留下來的，只有這冷冰冰的空氣。

那個人還是不在家。

在沙發上縮起腳，雙手抱膝的注視著電視上的節目，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電視上播放出塔克隊的新聞。

大體上的意思，是說上次怪獸出現在都市內的事件。

有專家評論此次塔克隊的作戰成效，社會影響，還有今後塔克隊應該怎麼做再做討論，少女在一兩秒鐘的塔克隊作戰鏡頭中看到了那個男人的面龐一閃而過。

「你到底是誰呢？」

她忍不住抱著膝蓋，輕聲問。

夏天就快要過去了。

小笠原愛子慢慢的起來，為自己做飯。

男人的廚房非常空曠，在她來了之後才添置了很多東西，原本只塞了些各種飲品的冰箱也塞滿了各種食材，種類齊全與整齊到不像是為了吃，反而是用來觀看。

他做飯的時候，大多數是中式菜，不過除去常見的那幾個，其他的菜肴只能認真的說普通，因此小笠原愛子很快就開始自己做飯，嘗試各種各樣的菜肴。

實驗了各種日式菜，為了他的口味又學會了做中式菜，不過他雖然不會做，偶爾卻會很認真的指導自己，說真正的中式菜其實不會這麼處理，自己學的是日式中餐，而她也努力笨拙的更正，偶爾少女也會奇怪，為什麼男人這麼喜歡中式菜，又對中式菜這麼熟悉。

少女用烤麵包機烤了兩片麵包，自己煎蛋，放在餐桌上上，將煎蛋放在麵包上，抹上番茄醬，再把麵包蓋上，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這是她的早飯。

——普通人是什麼呢？

普通人在普通人中也可以很厲害，面對世界的混亂也可以用自己所構築出的東西來保護自己，他們既可以柔弱，也可以堅強。

但是最後一定都有無力的事情。

有時候無力的事情落不到自己的頭上，有時候卻只能對那過於宏大的悲劇楞在原地，動也動不了。

少女突然想出去走走。

少女在這個即將結束的夏天中離開家門出去，她沒有朋友來約她。雖然很對不起對她懷有希望的他，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她找不到以往能夠去交朋友的那種動力了。

她步行，來到地鐵，默默的一個人坐到站，又默默的下來。

走在道路上陽光開始熾烈起來，但那也只不過是夏日的餘暉而已。

突然，她停下腳步，這裡是住宅區，她要走過這裡，去趕下一站電車，但是卻不得不朝後仰起頭，停下了腳步。

有個男人的靈魂在前面。

看起來其實和正常人一般無二，但是只有看下半身的時候，才能觀察到從他的小腿處開始，組成肉體的東西就開始模糊，最後到達地面的時候，就已經幾乎沒有身體，這樣看起來，他簡直就是奇怪的以一種生前高度的樣子懸空在地面上。

他永遠也踩不到地面上，那是生者才有的權力——腳踏實地的活在世界上。

男人的手靠在豎立在路邊的電線柱，突然好像意識到少女的視線一樣，轉身看向少女，在少女看來，雖然外表在視線中除去腳下的那一點缺陷之外毫無破綻，從根本上男人卻已經透露出異常。

一種彷彿發燙的火炬給人的感覺，只不過不同的是，看見男人就彷彿看見某種實質化的情感在散布。那是一種明顯的，近乎空氣壓帶來的世界分離感。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少女，隨後身體在消失。

等到男人徹底消失的時候，少女呼出一口氣，繼續朝前走。

這種情況很少見——

大部分時候，他是看不到這種清楚的靈魂的，比較明顯的是從各種地方露出來的黑色氣體，和有時在人背後的一種色彩，這種色彩根據情緒不同而變化，藍色是冷淡，紅色是熱情，黑色則是帶有明顯的惡意——簡直就像是情感的光譜。

少女繼續走，遇見鬼魂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繼續又坐了兩站電車，才來到目的地，她打算看的地方。

建築機器轟鳴的聲音不絕於耳，人們來回搬運水泥與磚塊，用支架搭建出基本的骨架，用填充物充滿。

工人們沉默寡言，但訓練有素的就如同一隊軍人，腳邊還有殘垣斷壁的痕迹，破裂的建築一棟又一棟，而眼前的景象卻熱鬧的像是人流橫行的十字路口。

少女一隻手伸出摩挲手臂，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倒沒有什麼害怕的感情，只是愣愣的注視眼前的場景。

高高的大樓斷成兩截，正常的路面變成碎末，由廢墟堆疊而成一層兩層樓高度的石塊，還有在石塊上面不斷攀登處理的工人嗎。

這裡是之前怪獸出現時的地方。

「小姑娘，離遠一點，這裡是施工場面。」

「是...是的。」

小笠原愛子離遠了一點，但是回頭看時，廢墟的樣子一點未曾變化，在電視上看的時候還覺得像是火星上運河發生的事情，然而實際觀看，卻被那畫面震懾住了。

那是日常所無法媲美的暴力，普通人所無法阻抗的暴力。

那個人，就是一直在進行著這種程度的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