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伊恩

【第一卷主要講述主角如何獲得力量，篇幅不會太長，第二卷開始進奧】

【腦子寄存處】

「沒事吧，快醒醒！」

火海滔天燃燒過的城市已經成為焦土殘骸，黑煙仍舊滾滾升起，活著的人無所望的流離在斷壁殘垣中，於廢墟與焦灰扒拉著希望。

當男人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模糊不堪的人臉，與孩子臉邊模糊了邊際的厚重雲層，烏黑深沉的，他一時以為要下雨，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黑煙渲染了雲層。

雖然天氣本身就糟糕透頂。

艦隊第一次無預警宣戰針對不設防城市的轟炸已經過去三天，轟炸后才姍姍來遲的宣告與軍事力量無情而冷酷的威懾，早已讓這個沒有進入星際時代的星球文明明白了一個慘痛而絕望的事實。

這不是戰爭，是屠殺。這不是和平，是征服。

用熟知的例子來描述，就像哥倫布驚喜發現新大陸，發現那是流淌著奶與蜜，還有豐盛廉價勞動力的殖民地。這裡甚至不配叫文明，只是個「奴隸海岸」。

「這是……哪？」

喉嚨像是啞了一樣，乾的冒煙。說出的話也明顯缺乏力度，古怪的語言以陌生的發音方式吐出，加之身體狀況，聽起來像在呻吟。

「這是卡尼爾格，叔叔你不要緊吧？」

稚嫩的聲音響起，視線終於逐漸聚焦，孩子的臉上都是黑灰，認不出完好的樣子。但最讓男人驚愕的是，孩子的臉完全超越了人類繁殖所能接受的對象標準。

他的臉黑灰下隱約露出的皮膚般的表面，白中透綠，如同清晨路旁搖動著露珠的青葉，卻暗淡的布滿了汽車疾馳而揚起的灰塵，一雙眼睛彷彿哭腫了一樣，紅彤彤的睜著乾澀的碧眼珠。

他的心底震動，打算張口，卻說不出話，語言卡在嗓子里。難受的要命。

「叔叔，別激動，慢慢來。」

孩子立刻急促的說道。他的話語有些成熟，只是很難邏輯清晰的說，這成熟到底是如何讓人體會出來的。

像是孩子在耳熟能詳的環境之下，知曉了本質上自己並不了解的知識，同時也不該是這個年齡段獲取的知識，反差與熟練下營造的異響成熟感。

「我沒事……」

等了良久，男人才把話語難聽的吐出，嘶啞的聲音大概源於要麼發炎的嗓子，要麼缺水的喉嚨。

他想要咳嗽，但是喉嚨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如果咳嗽，乾渴的不行的嗓子就會吐出血來。他勉強支撐住自己想要支起身子，孩子扶住他的手臂，幫助了他。

男人茫然的看著周圍，一時覺得彷彿在做夢。

火焰早已經熄滅，但是殘留下的溫度仍舊在空氣中灼燒著人們，房屋倒塌，各種殘破的廢墟被燒焦，他抬起手，手從一群磚灰石頭中抬起，他吃驚的看著自己，隨後不由自主的看向周圍，除了扶住自己手臂的孩子，能看到零零散散的人在周圍遊盪，但數量很少，他們的衣服破舊骯髒，臉上滿是無神與麻木。

男人的脖子梗住，僵硬的轉頭看著。

周遭是陌生的景象，燒黑的牆壁與四落的磚石鋼筋，或者說至少是某種相似的建築構物在地上，大片大片的屋子被摧毀，寥寥幾人在視線中茫然的走著，有人在蹲下來扒拉廢墟下的東西。

他們或衣服破舊，骯髒難辨，卻都露出統一的一點——悲哀與壓抑的表情，近乎麻木，與彷彿植物大自然般的外表，他們有四肢人形，也有相應的與人類類似的構造，但是在細微處，他們走在了不同的地方。他們不是人類。在昏蒙蒙的天色中，甚至像一團團黑影，某種死靈。

「這是，這是......」

他用乾澀聲音不斷重複。

「他們在找還有沒有留下來的東西。」孩子說道；「但是都沒了，什麼都沒了。大家都走了，能找到叔叔你真好，你還活著。」

對——我，我是什麼樣的？

男人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在他的眼裡，他的雙手呈現出如同數據不穩定一般的閃爍，他低頭的時候還是人類那黃膚色白皙的雙手，馬上卻電流一樣閃了一下，變成了白中透綠的模樣，與自己看到的周遭的人並無二樣。他努力的眨著眼睛，只覺得左眼與右眼被分割成了不同線程，眼中的自己變得不明起來，不斷閃爍。

他眨眼，眨眼，覺得眼睛酸澀，頭腦發暈，好半天後，他眼中的東西才終於穩定下來，變成了——綠色的樣子。

男人的嘴唇顫抖著，什麼都說不上來。

「叔叔，你怎麼了？」

孩子又擔心起來。男人驀然被驚醒，他看了看孩子，臉上掛起難看的笑容；

「沒事，沒事，只是有些累了......只是有些沒搞清楚，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是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孩子大概是想了關於這次災難的事情，他的眼帘低垂，神色悲哀。

即便年小，在災厄面前卻是平等的，從這次災難幸運的活下來的他，內心被擠壓捶打，該痛苦的早在一開始就已經痛苦完了，所以他沒有離開也沒有等死，而是用自己的手挖掘出地底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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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雖然他連自己到底想要找到什麼都不知道，但是......至少，救活了一個人，真的很開心。不過，痛苦的根源沒有改變，喜悅會在更大的悲痛面前消失，是的，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沒有做錯什麼的我們，為何突然迎來了這種事情呢？

男人沒有太久的沉浸在感傷中，他思考了一下，於是柔聲說；

「我被困在這裡很久了，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了，你能告訴我嗎？」

孩子一驚，隨即才好像明白問題一樣，默默的想了一下，才開口；「我不知道，只是突然的，天上出現很多流星，好像是炸彈，掉下來后毀掉了這裡，然後有奇怪的聲音在天空上說；『這是第一次的警告，我們即將佔領這座星球，我們給與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之後，我們會前往這座星球的首都降臨。』我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們想要打我們，死了好多人。」

這是完全陌生的語言，不過男人能十分明白的了解這番話語的意思，小到單詞大到語法，十分準確的在他的腦子裡賦予的與事物一模一樣的信息，正是這樣，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不僅是因為語言的問題，還有語言之後所代表的問題。

「這是侵略，而且是惡劣至極的侵略......」

男人低語。

或許是因為周遭情況的劇變，他覺得這些不可思議的東西接受起來是如此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