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抱養（四）

重新回到穆家，已是夜幕，冬日時間本就短，而家中禽類並未在外亂跑，想必已是投餵過，收進圈舍中了，而家中牲畜也沒有鬧騰，看來也是安置妥當了！

同樣也沒有聽到穆杉的聲響，想來已經被穆樺安撫好睡下！而家中還有煤油燈的微光，看來是穆樺還在等著他們！每每想到穆樺，五歲的孩子，照顧五十多天的嬰兒，雖然少不了鄰里的幫襯，但穆朔還是驕傲的，也是心疼的。可穆樺再好，終究不是個摔盆的兒子啊……

穆樺聽到犬吠，提著煤油燈來到竹門前，聽著外面的響動。穆朔知道穆樺的謹慎，主動敲了敲竹門，說道：「穆樺，是爸爸和媽媽回來了，你二姨也來看你們了！」穆樺聽到是父親的聲音，安了些心，但一想到寧二姨來了，也就是？她終究還是傷了心……

她雖然小，但從父母言語中，還是聽懂了，寧二姨懷孕了，可寧二姨已經有了盺語表妹和家康表弟，所以不會再要這個小孩！如果這是個男孩，那以後會留在家中養著，就是自己的親弟弟了！她以為只要自己懂事，料理好家事，照顧好妹妹，學習成績好，父母就會一直喜歡她，可父母終究想要的是兒子啊！

轉眼穆樺又笑了，望了望床上小小的二妹，父母最愛的還是她，只要自己更懂事，日後照顧好妹妹和弟弟，父母就沒有借口討厭自己！

打開門，穆樺讓出道來，將煤油燈更靠近寧二姨些，讓她能看清楚不熟悉的環境。先喚了父母，然後笑嘻嘻對寧二姨打招呼：「二姨好，穆樺想二姨了，家裡飯已經煮好了，你們走了那麼久，天氣又那麼冷，吃了肯定會暖和些！」

對於穆樺的懂事，寧二姨是有所耳聞的，看著又長了一截的小姑娘，再對比自己家的兩個混世魔王，真的是天差地別！寧二姨從妹妹手中接過袋子，從裹好的衣物里，翻出了幾顆薄荷糖，遞到穆樺手中，哄著孩子：「穆樺真懂事，二姨的糖啊？聽話的小孩吃，會更甜哦！」

穆樺見父母已經點了頭，才雙手接過糖笑著道了謝。但她只剝了一顆放進嘴裡，滿臉儘是享受，然後便把剩下的糖，全部小心翼翼的放進衣兜里的，解釋道：「妹妹還小，多給妹妹吃些，還要留給以後的弟弟！」

寧二姨拉過穆樺讓她靠近自己些，說：「弟弟還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吃，到時候再給他買！而小穆樺的糖不吃，就要化了，會被螞蟻偷走的。這糖啊？是二姨獎勵給我們懂事的穆樺吃的，妹妹的糖糖，二姨單獨給她留著的！」

穆杉雖然才五十多天，卻也可以將薄荷糖泡水，一點點的餵給她喝。那時候的白糖都是個稀罕貨，父母走後，她就是用白糖兌米湯，才把妹妹喂好，幸好鄰里長輩們都幫襯著，她才能將妹妹安撫好！

穆樺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再吃，反而說道：「路那麼遠，走那麼久，你們肯定是又冷又餓，我馬上去盛飯！」說完，點亮另一盞煤油燈，轉身去了廚房忙活……

寧二姨從穆朔提回的袋子里掏了很久，才將幾塊碎臘肉翻找出來，總共加起來，不過也就兩三斤，但在這少見葷食的八十年代，已是難得。

交給妹妹，讓她趕緊藏起來，否則等明日姨母和兩個小表妹來，看見了就又會搶走！特別是最小的表妹，明明還大小穆樺六歲，兩相做對比，簡直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她知道妹妹生活不易，但她能幫到的也不多。寧源將碎臘肉塊包好，去了孩子們的裡屋，將其藏進稻穀中，這樣既容易保存，也很難被人聞著味，發現了……

看著大人的動作，穆樺懂事的什麼也沒有問，因為她知道，每次去二姨家，或是二姨來家中，家裡都會有肉吃，還有她最喜歡的薄荷糖。而父母選擇將東西藏起來，那就肯定是不能告訴任何人的！

經過幾次進出，穆樺把稀飯一一端上了桌，而穆朔看過床上的穆杉，寧源姐妹倆也從裡屋出來了。一起坐了下來，一家人終於能坐下吃口熱食了！

而穆樺將她的小板凳搬到穆朔身邊，緊挨著穆朔坐下，也小口的吃著飯。這小姑娘，竟然一直餓著，等著他們回來后才一起吃！

有時候懂事，真的很惹人心疼的，但孩子又真的歡喜嗎？她又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懂事？不過是委屈著自己，成全了別人，因著無力改變周遭，故而放棄自我，讓自己少些矛盾糾結后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