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暗處的花朵（1）

有一個女人，在她母親即將入殮的時候一次次地去旅館與一個男人幽會。***所有的家人都在等她，她的母親也在等。但她心中只想着那個在她身體和腦子裏留下強烈印象的男人，對於活着和死去的人她都不覺得有什麼於心不安，而她與這個男人並不相愛。這個女人就是法國著名的女作家杜拉。當這件事在她心裏不再那樣尖銳的時候，她寫出了她的著名的小說《琴聲如訴》。

杜拉是一個被人談論得太多的女人，她的作品，她的生活及私生活，多少年來在法國和法國之外都屢屢成為話題，她是一個備受爭議的女人。這樣一個女人，我說不好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從她表的那些照片看，她曾經是西貢的一個青春煥的少女，漸漸成長為一個成熟而豐富的女人。在她不太年輕的歲月里，她戴着碩大的黑框眼鏡，極自我，有風格。她寫作，既是小說家，也是戲劇家和電影編導，勤奮而多產。她結過婚也離過婚，有許多聲名卓著的男人做過她的人。同時我也知道她酗酒，甚至需要住院治療。某種意義上說她是一個病人，很難想像和她朝夕相處是一種愉快的體驗，好像她的年輕的人揚也這樣說過。但是無疑她是有魅力的，尤其是她的文字好得驚人，令你難以抗拒。她的一冊薄薄的《人》，即使你讀過已經忘掉節，那種感覺，那種心靈的激蕩和纏綿，會長久地留在你的心中。你會和她一樣痛，甚至比她還要痛。你會隨她一起倒下去。她的人也是你的，包括她心上的痛也是你的。

而這個女人不僅用文字惑人，她還會為家裏人準備晚飯。而且她知道要是濃湯沒有準備，就等於什麼也沒有。要是有，但沒有準備好，也就等於什麼也沒有，人也就無從談起了。」女人豐富的一面就由一鍋濃湯來呈現了。這樣體察入微的女人你怎麼可以拒絕她？而她其實是沒有必要通過一鍋濃湯來展示自己的，她不需要展示。她只是從自己真實的生活里采擷一些奇妙或者普通的花葉給我們看，我們便很驚愕，嘖嘖稱奇。如果她不說出來，不寫下來，我們很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留意到一個女人生命中有着如此瑰麗的不同的側面，就像鑽石的切面，各自熠熠生輝。

有一部電影，名叫《麵包與鬱金香》，得過奧斯卡獎和威尼斯獎，影片的女主人公羅薩爾芭是混在一群遊人里你不會注意到的一個極普通的家庭主婦。正因為沒人留意，這個女人在停車休息去洗手間時由於一連串倒霉的小事錯過了上車的時間，甚至連她的老公和兒子都沒現她沒有上車。隨後便是她追趕旅行團的一個人的旅行。當她走到威尼斯時，忽奇想決定留下來度一個沒有限期的長假。在沒有朋友、沒有錢的況下，這個並不年輕也不特別漂亮而且沒有任何特殊技能的女人自然而然地展開了她的魅力，而她的魅力也僅僅是真誠、親切和善良。她找到了房子，找到了工作，最後——當然，還找到了熾熱而誠摯的愛。她得到了自己的麵包和鬱金香。

和杜拉相比，羅薩爾芭平凡至極，但是她們身上同樣有着極為吸引人和打動人的東西，這種東西也同樣存在於我們生活中認識和不認識的女人們的身上，甚至無法用單純意義上的「好」或者「不好」、「成功」或者「不成功」、「有價值」或者「無價值」來判定，也不是一個「賢妻良母」或者「女人味兒」能概括得了的。

我知道這樣一件事，在北京有一個盜竊慣犯，他進過八次監獄，在獄中服刑累加起來長達二十五年，這樣長的一個年頭，超過了他目前所在監獄所有監管人員的工齡。最後一次他被判的是無期徒刑，在他接近知天命的年紀，他開始悔悟。從個人命運來說，他顯然很不幸運，但是他卻幸運地有一個很好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一個有殘疾的人，當初他從青海監獄回到北京的時候他的父母希望他能找一個身體健康的女子結婚，但是他拒絕了。他說她身體有殘疾，而自己是靈魂有殘疾，既然她不嫌棄他，他為什麼要嫌棄她呢？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要讓一個身有殘疾的女人過上至少是和身體正常的女人一樣的幸福生活，他覺得這也是自己對社會的一點貢獻。結婚以後他又進過幾次監獄，但是他的妻子和他相愛如初，從來沒有說過要和他離婚。他最後一次進監獄據說也是為了妻子。她開一家小商店，起早貪黑，收入微薄，要說也足夠一家三口人生活了。但是他卻覺得自己應該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希望偸夠一個數，於是故伎復萌。他先把這個數目設定為十萬，後來又上升至五十萬。他妻子知道他有這個「毛病」平常對他看得很緊，不讓他隨便出門。有一個周末，朋友送給他一張免費的美容券，他說動妻子並陪她一起去做美容。就在等她的時候，他到商場里轉了轉，盯上了一個男人，很容易就得手了。當他完事之後回到美容院，已不見妻子他回到家裏，她追問他去了哪裏。他不說實話，她從他身上翻出四千多元，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她說：「我整天看着你，難道你還要我把你拴在褲腰帶上？」他對她說我看你掙錢實在太辛苦了，這是來錢最快的招了，我沒有別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