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風雲突變（3）

「哎，你——」

沖我打招呼的，是恰好從佟總辦公室出來的鄭霞，她手裏拿着抹布。***鄭霞來公司剛好一年，是個學古典文學的碩士生，在宣傳部工作，曾和我討論過古典詩詞。她以前見我非常熱，可此時表顯得尷尬。是因為和佟總在一起被我撞見了覺得不好嗎？我反應不慢。我想到了楊迎春，她說，佟總的秘書找過我。按我計劃，是見完嬴總再找佟總，現在，只能掉過來了。

「你好呀鄭霞女士，我來找佟總彙報工作。」

「佟總？他那屋沒人吧，他今天來了嗎？」

「他那屋？這屋不是佟總辦公室？」

「哦，佟總搬那屋去了，」鄭霞指指裏邊的嬴總辦公室，「這屋現在是高總辦公室。」

正在這時，高小欣從佟辦——現在是高辦，走了出來。我不笨，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包括嬴總怎麼回事佟總怎麼回事都明白了。

「小欣女士——」

「你好呀，佟總沒來，進我這屋坐吧。」高小欣半是羞澀半是神秘地笑了一下。我想，她羞澀是為了忽然的升遷，神秘則因為我們共同的sbs經歷。她沖鄭霞呶呶嘴，鄭霞走了，她把我引進她的房間。

同是辦公室，女人的與男人的就不一樣。以前佟總在這裏時，我也來過，寬大的辦公室普通平常，毫無特色。而現在，一轉手變成了高小欣的地盤，便花紅葉綠，滿目生機，讓人待在屋裏如同野外踏青。

「最近佟總找過你，可沒找到，這事我知道。近來公司有些變化，恰好責成我跟你談，我還打算周一找你呢。現在你來了，正好。」

「對了小欣女士，我得先祝賀你，公司的變化我看出來了。」

「謝謝你祝賀。可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我把變化都告訴你，你會罵我。」

「小欣女士——」

「我也不和你賣關子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罵我我也得說，這是工作。嬴總調走了，佟總任公司的一把手了……」

「嬴總是，去北京總部？」這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犯傻了。

果然。「不，去北寧分公司，當二把手。」天哪，北京北寧，雖然一字之別，卻差之何只千里萬里。北寧原名北鎮，是個遼西縣城，成為縣級市后，才易鎮為寧，叫北寧市。嬴總去那，還給人當副手，可見他是一垮到底了。「總部那邊的最新決策是，把業務鋪向更基層的城市，嬴總能力強，是創業型人才，領導派他去開闢新市場。」我只哦哦，沒再說話。「前幾天，上邊任命我做咱瀋陽公司的二把手。我知道自己挑這麼重的擔子太勉強，可組織信任，群眾支持，工作需要，我也不能討價還價……哦，你吧，你可能，也不是有意的，但還是惹了麻煩，實在沒辦法，公司這邊為嚴肅紀律，只能處理你了……」話題一拐到我的身上，高小欣特別慌亂，看來，她處理問題的熟練度還有待提高。「都好幾天了，還是我上任前，總公司那邊就批複了，喏，這是給你的書面通知。下周，你有一周時間，辦各種手續。」高小欣的聲音越來越低，目光也從最初的公事公辦變得躲躲閃閃。她由抽屜里拿出個信封，把裏邊的一張紙抽出來，遞給我。我掃一眼，立刻傻了，這張紙，是份解除工作合同通知書，也就是說，我為之效力十幾年的y公司，以這寥寥數語打了我。

「這，這怎麼回事兒？為什麼？」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我只能勸你調整好心態，要面對現實，承認現實。」

「現實？什麼現實？卸磨殺驢？狡兔死走狗烹？翻雲覆雨以勢壓人？對一個忠實員工棄如蔽履……理由？理由呢？」我喊了起來。

「請別太激動。你擅自離開工作崗位，曠工達一個月之久，還編造謊，說給西寧公司幫忙去了，並且，你還和嬴總合夥，偷偷開走了公司的車。」

「你——高小欣！」

「請你注意——」這時，我眼睛的餘光看到，我右側方向，依然敞着的辦公室門口，有兩個保安晃了一下。是鄭霞找來的？這個初出校門的女學生，成熟得真快呀。高小欣也有些激動，門口有她的保鏢，她不在乎我。「哦，你不是公司人了，我也不用跟着你挨罰了，你可以不再使用先生女士這樣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