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魔族身世(三)

第二十五章 魔族身世(三)

神秘的紅衫少女一路扛着昏迷不醒的崇煥向西奔去,直到綿延千里、層巒疊嶂的巫山腳下時才漸漸放慢了腳步,望着氣勢崢嶸、姿態萬千的巫山十二峰不禁教人讚歎造物之奇妙,如此鬼斧神工的天然技藝當真是擅奇天下,古往今來的各色錦繡山川都難出其左右。

巫山十二峰分別坐落於長江南北兩岸,江南江北各有六峰,江北的登龍、聖泉、朝雲、望霞、松巒和集仙都是顯峰,也就是綺麗羅列在顯眼之處的山峰,而江南的顯峰只有飛鳳、翠屏和聚鶴三座,剩下的凈壇、起雲與上升三峰隱藏於岸邊的山脈背後,含羞帶臊躲在繚繞的雲煙之中。

巫山十二峰除峰形秀麗多姿外,變幻莫測、來去無蹤的巫山**也大大增添了它的神秘色彩。峽區山高谷深、蒸郁不散的濕氣,沿山坡冉冉上升,有時形成浮雲細雨,雲霧之中,有時化作滾滾烏雲,有時變成茫茫白霧。十二峰時隱時現,疑似仙境。

這時的天氣還算晴朗,神秘少女雖然放緩了腳步卻也沒有絲毫駐足,徑直扛着崇煥攀上了最為美麗也最為險要的望霞峰后鑽入了山頂密林中的一處木屋之中。

這件木屋質地古樸、斑駁而堅實,若是懂行之人一眼便知這是由世間最為珍貴的金絲楠木製成,金絲楠木通常為人界皇族所用,相傳皇帝的龍椅就是取金絲楠木中最精華的部分錘鍊而成的。

神秘少女剛剛將崇煥平放在**上時,一名身材高瘦、滿面白須的老者便陰影中緩步而出,他咳嗽了幾聲說道:「這孩子傷得不輕,怕是沒有幾天活頭了吧,你還將他扛回來做什麼?」

神秘少女輕輕摘下自己的兜帽,一張精緻而白皙的鵝蛋臉呼之欲出,長長的睫毛薄薄的嘴唇,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像是夜空中那輪最皎潔的月亮,她用手掌摸了摸崇煥的額頭還好沒有燒得太厲害,她趕忙轉身鑽進了另一間小屋之中,手忙腳亂了的甄選起了各式各樣的藥材。

白須老者嘆了口氣,顫顫巍巍的俯下身來為崇煥號了號脈后終於才明白,原來崇煥與當年神秘少女的爹爹是受了一模一樣的傷,只不過當時她的爹爹連第二日的清晨都沒有熬到就咽氣了,所以她才會有這種非治不可的特殊情懷吧。

白須老者抿了抿嘴乾裂的嘴唇朗聲說道:「痴兒,先用黑驢蹄、野豬心和松露熬成汁試試吧。」

話音未落,神秘的紅杉少女懷抱着些許藥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定睛觀看這不是袁痴兒還能是誰?原來她就是千年怨骨所假冒的那名摸金校尉袁統的女兒袁痴兒!

只見袁痴兒本人的五官遠比千年怨骨所假冒時的樣子要精緻嬌美的多,看上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稍稍帶點嬰兒肥的雙頰微微鼓起,為白皙而清秀的面龐上又增添了幾分可愛。

她騰出手來捋了捋面前散亂的長發,一對兒像是夜空中的繁星一般璀璨的眸子登時顯現了出來,白須老者見狀慢悠悠的伸出雙手接過一部分草藥,將一隻砂鍋放在一堆乾柴上後用手隨意的施了個法,只見那隻黑黢黢的砂鍋竟然憑空漂浮了起來,「噗」的一聲輕響乾柴堆上也燃起了一束紫色的火焰,只用了不過短短的幾秒鐘砂鍋中的水就很快的沸騰了。

因為那束紫色的火焰是魔界獨有的「三離血火」,火力淳厚,火性卓岳超群,所謂三離就是魔族所崇尚的「離殤、離悲、離苦」這三種情愫,正因為魔族子民脫離了悲歡離合的生死苦楚所以才變得驍勇善戰、不懼死亡,當然他們的膽識過人的天性也與許許多多的要素有關,例如長時間受制於神界受盡了欺辱、壓榨卻還要被冠上邪惡的罵名就是其中要素之一,這其中奧妙在以後的故事中咱們慢慢分解。

黑驢踢、野豬心和松露這三種藥材渾濁而成獨特的苦香味漸漸的在小屋中瀰漫開來,一開始聞着像是發潮發霉的爛泥,後來就變得微微發甜發酸,比之前要好聞許多了。

神秘紅衫少女袁痴兒看着砂鍋中黏黏糊糊的液體怔怔發獃,白須老者給她端來一碗清水,看了看她衣襟上被施恩的法術灼燒而出的焦黑痕迹,略帶憤怒的說道:「這小夥子也是魔族的子民吧?即便如此你不要忘了自己還擔負着魔尊遺囑上的重任呢,這麼輕身赴險若是丟了性命,我魔族的未來豈不是要付之一炬了!?」

袁痴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水后問道:「火竹長老,他還有救嗎?」

鬢白如雪的火竹長老看了看崇煥,嘆了一口氣說:「痴兒,我知道他和你爹爹中的是『星滅光離』同一招,目前咱們魔族對此招數的解法只有先幫他抑製法術蔓延這一招,你也明白這隻能讓他再多活兩三天而已,至於以後…聽天由命吧。」

說到這裏袁痴兒的眼眶中泛起了點點淚花,淚珠「嘀嗒嘀嗒」的跌進了水碗中她都絲毫沒有發覺,看着越來越濃郁的深紫色火光袁痴兒愣了半晌后終於將碗中剩餘的清水都喝盡了,連同着她的眼淚和悲傷,一同咽進了肚子裏。

等到崇煥覺得自己的意識稍微有些清醒時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忙前忙后一直在他身旁悉心照料的袁痴兒此時已經趴在木桌上睡著了,火竹長老不知了去向,崇煥想要挪動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渾身沒有絲毫力氣,四肢和腦袋都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他躺在**上靜靜地聽着自己的心跳。

「噗通…噗通…」,像是遲暮的鐘聲一般沉重的叫人害怕,崇煥真的擔心它隨時都會停止,可是他還有太多的夙願沒有了結…

崇煥拼勁全身的力氣終於在乾涸而刺痛的喉頭擠出了一聲哀嚎,袁痴兒聽到聲響突然驚醒,警惕的四下環顧了一番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崇煥醒了,她神色黯然的伏在**邊含着淚珠說道:「我知道你說不出話來,不必着急…我會慢慢的都說給你聽…」

現在的崇煥別說點點頭,就連轉一轉眼珠都已是十分困難,無奈之下他只得緩慢的動了動眼皮示意袁痴兒繼續說下去。

袁痴兒伸出纖纖玉手握住了崇煥精瘦的小手,哽咽著說道:「我叫袁痴兒,與你一樣是魔族的子民,現在你身上所中的法術是神界的絕技『星滅光離』,想必你也感覺到了胸口發悶,氣血流動極不順暢,這就是這一招的厲害之處…不論法術、武功多麼強大的人只要中了這一招,都會筋脈盡閉而死,或早或晚都只是時間問題…我…我也是無能為力…」

崇煥聽完目光仍然渙散而獃滯,但她就是袁痴兒的這件事情卻讓崇煥的心潮變得澎湃不已,足足過了半晌后他才積蓄起一點點力氣搖了搖頭示意不必自責或哀傷后,側耳傾聽袁痴兒繼續說道:「對你痛下殺手的那個老兒是你的師父吧?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怨恨他,神界與魔界自古以來便是世仇,在魔界如果發現了神界的子民,即便他是自己的至親也是要立即絞死的,這裏面的原由一言難盡…但作為一名魔族的子民我覺得你應該了解自己的身世,你想聽聽嗎?」

崇煥氣若遊絲的點了點頭,袁痴兒欣慰的笑着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清水沾了沾崇煥乾裂的嘴唇后說道:「幾千年前的六界混戰,魔族在魔尊蚩尤的率領下成功擊退了侵略的神界士卒,後來一路乘勝追擊最終卻在人界折戟戰敗的故事想必你都已經知道了吧?可是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現在大多數六界眾生所知道的版本都是說魔尊蚩尤野心勃勃,妄圖吞併人界從而獲得進攻神界的戰略資源,其實真實的故事卻全然不是這樣的。當時的神族可謂是六界之中最為強大也最為囂張的種族,他們表面上與仙、人兩界交好,鼎力資助兩界發展,可暗地裏卻像操縱傀儡一樣操縱着他們,以此來用一些根本不值一提的破爛來換取仙、人兩界各種珍貴的資源。」

袁痴兒說到神族之時眼神中充滿了憤恨,她轉過身砂鍋下的火堆添了一些柴火後繼續說道:「其實我們魔族同神族一樣都是創世神的後裔,只因千百萬年來的演變中一部分繼承了創世神那淡藍色羽翼的人覺得自己天生高貴、傲人一等,所以從那時開始神族就漸漸的分化成了『靈神』與『血神』兩部。靈神天生擁有至純至潔的魔法靈力,可以幻化成聖潔的藍色羽翼。而血神則天生擁有足以撼天動地的神力,可以做到無堅不摧、無往不利,可是在一次名為『凈化之戰』的戰爭中血神一部中了奸計落敗,之後便被當做奴隸、罪犯流放到了寸草不生的異界任憑自生自滅,那時的魔界地盤還是一片荒蕪的紉地獄,周遭除了硫磺的刺鼻氣息就是翻湧不歇的橙紅色熔漿,根本沒有水源可供大家飲用。起初靈神一部那些道貌岸然的敗類還假惺惺的為我們供給水源,只過了短短的幾十年他們就撕破了虛偽仁慈的面紗再也不管不問了,但好在天佑我血神一族,我們的祖先在一次機緣巧合中發現了用當地獨有的血精石代替水源的方法,終於才得以僥倖存活下來。可是好景不長,神界那些靈神部族的渣滓發現了我們擁有珍貴的血精石資源,於是就發動了一次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願意服從命令的血神子民成為了他們的奴隸,每天為神界採集供應那源源不斷的血精石。」

說到這裏袁痴兒只是憤憤不平的捏了一下手中的瓷碗,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裝着清水的瓷碗頓時被捏得碎成了粉末。

崇煥腦海中的世界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小長大他所受過的教育儘是些「神族是護佑神州大地的神明,是創世主的後裔」這類話語,如果不是親耳聽聞怎麼能想像這背後竟然還隱藏着如此巨大的故事?

袁痴兒見自己不經意間捏碎了一隻碗,尷尬的笑了笑繼續說道:「血神一族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幾千年的時光,直到魔尊蚩尤降臨才一舉改變了血神一族受盡屈辱和壓迫的現狀,他帶領着我們的祖先奮起反抗,將鎮守在魔界的神族兵士一一趕殺殆盡后在終於正式更名自立為魔族。後來的六界混戰之時,其實魔尊蚩尤並沒有想要入侵其餘五界,只因當時的人皇發來求援信,希望與魔界聯手反抗神界的乒后魔尊蚩尤這才率領大軍進來到了人界。可是哪知這其實是神界設下的一個圈套,是他控制了人皇之後逼迫人皇發下的這一紙求援信,然後在雲母山周遭設伏殲滅了魔尊蚩尤的百萬大軍,總算是報了當年神界士卒在魔界被趕盡殺絕的死仇。此戰之後不久魔尊蚩尤就去世了,在死之前他將自己身體之中的『蚩尤血統』傳給了當時戰功最為顯赫的魔族勇士『哈骨』,自此以後魔族的領袖就遵守起了禪讓的傳統,每一名當世的魔尊在死之前都會將體內的『蚩尤血統』欽點延傳下去,以此神力來保護魔界無虞,可是就在十三年以前,魔族內部突然竄起了一支謀權篡位的叛軍,當時的魔尊誓死不願激起種族內部的自相殘殺,無奈之下只得將身上的『蚩尤血統』傳給了一名荒野中巧遇的人界棄嬰后就自刎而死了。十幾年來的魔界早已經是四分五裂、征戰不休,火竹長老原本是魔尊手下的大將,他不願看到先祖蚩尤的心血付之一炬,只得派兵拚死守住魔尊的都城后親身前來與我一齊尋找魔尊回到魔界主持大局,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麼會在人界的理由。」

袁痴兒說到這裏苦笑了兩聲,淚珠順着她粉嫩的臉頰快速的滑落下來,她伸出手胡亂抹了幾下輕聲說道:「火竹長老現在又出去尋找了魔尊的下落了,可是茫茫人海,人界偌大九州之地只憑我一老一少兩個人如何才能找得到?我貿然去揭開雲母山的封印打通人、仙兩界的通道,釋放那隻冰凍了千年的紉鯨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因為我想以『魔族捲土重來』的名義製造混亂,去刺激鎮守在人界的神族走狗四處追捕散落在人界的魔族子民,這樣我才能追尋着他們的蹤跡去尋找那個身體中流淌著『蚩尤血統』的魔尊,我知道這樣會害死很多魔界的同胞,但是我也無可奈何…因為再拖下去,恐怕整個魔界都要完了…讓我全然沒想到是當時我還沒走出雲母山就碰到了你…而且還害得你師徒反目,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崇煥聽完心中頓時一驚,九州神鼎守護神之一的千年怨骨就曾說過自己身上流淌著的是那尊貴無比的「蚩尤血統」,那麼這麼說來難道自己就是上世魔尊欽點的傳人?袁痴兒說戰亂髮生在十三年前,恰巧與自己的年齡相吻合!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自己豈不是背負着整個魔界魔族興衰的巨大使命?可是自己已是將死之身,喉頭紅腫疼痛無比根本不能說話,身體沉重的完全不能控制,難道這身體中的蚩尤血統就要隨着自己的生命永遠消逝了嗎?

施雨怎麼辦?文無極怎麼辦?施恩的仇又怎麼辦?這些都是崇煥的羈絆!

還有袁痴兒的話中並沒有提及九州神鼎守護神之一的紅鼻山魈之死,難道它的死亡還另有其他原因?這事情的背後是否還隱藏着更大的陰謀?

看官您別急,且聽下回分解,喵兒~(惡意賣萌只為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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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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