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分手
安然總想着,愛情的普遍現狀大概就是自己現在這個模樣,沒有激情沒有驚喜,平淡如水。因為她的男朋友是一個除了長相有點優勢,其他並沒有什麼長處的學生會副主席。
為什麼要特地點出來這個學生會副主席的職位,其實就是因為肖一浩目前就是個臨畢業,卻還在為工作四處奔走,挑肥揀瘦的普通大學生。
安然不止一次的對肖一浩的工作追求提出過自己的看法,不要想着初入社會就有一個部門經理給你當升職台階,姿態放低,從普通職員做起,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然而,肖一浩卻總是自詡名牌大學畢業生,學這麼多年,不是為了去天天打字傳文件的。
好吧,說不通。安然決定放棄,有些人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如果能讓他吃點教訓學會什麼叫自知之明,那也不見得是壞事,於是兩個人為了這件事,已經足足有一個多月沒有聯繫了,冷戰持續著,誰都不肯先低頭。
可現在,安然手裏提着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盒,站在亞輝酒店的四層包間門口,親眼見證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男友,正摟着今天生日宴會的女主角林琳,笑容諂媚狗腿,林琳則是小鳥依人,笑容明媚得意,兩個人黏糊在一起的畫面,真是相當刺眼。
安然收緊的右手將蛋糕盒的粉色絲帶揪得變形,講道理,此時此刻,她就是把這一盒蛋糕糊滿這兩個賤人的臉,她都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懺悔。可是,現實是,她正在接受着所有人嘲笑的注視,身體卻在僵硬著,什麼都沒做。
「安然。」肖一浩雖然有些尷尬,卻沒有安然意想之內的驚慌失措,他甚至在等著林琳鬆開他后才慢慢從林琳身邊站起身走向了她。
「你想說什麼？」安然故作鎮定,冷麵看着肖一浩,即便理智告訴自己,肖一浩很有可能會當場給自己難堪,但她還是剋制不住要幻想一下,或許,他還會給自己一個不像樣子的解釋,求自己原諒他。
「安然,你看到了。」肖一浩眼神有些閃躲,但還是挺著身板說道:「我愛的是林琳,本來我也想和你說的,又怕你太難過,既然你今天來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安然覺得自己身體里有一股洪荒之力,再差一點兒,就能噴薄而出,直接給他打出個降龍十八掌再附送一記斷子絕孫腳。可她還是做不出這種事,她好面子,極其好面子,今天的她已經足夠落魄了,不需要再用歇斯底里來毀掉自己最後的那點尊嚴了。
冷笑一聲,安然將自己手裏沉重的生日蛋糕直接塞進了肖一浩的懷中,然後轉頭就走。
方程程此時才剛剛趕來,匆匆忙忙的,老遠看到安然,笑着迎上去,卻發現安然的臉色很不好看,於是方程程也顧不上什麼林大小姐的生日宴會,趕緊折過頭追上了安然問道:「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他們誰欺負你了不成？」
安然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身後卻傳來了林琳的聲音:「安然,這就走了？不是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的嗎,還什麼都沒吃呢,裏面的同學都在等你的呀。」
安然忽然停住自己的腳步,方程程一回頭就看到肖一浩站在林琳身邊,親昵地拉扯著林琳的手臂,卻被林琳非常不耐煩地甩開了手,然後繼續着她的笑臉,看着安然的背影。
方程程瞬間就明了了,也一下子就火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去理論,卻被安然用力拉住,然後小聲說:「別鬧,為了這對狗男女,不值得。」
方程程雖然替安然感到心有不甘,卻不能不顧及安然的想法,於是她只好站在原地,看着那兩個人親密的靠在一起,一臉得意的樣子。
「安然,我可是真心實意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的,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不給大家面子了？」林琳還在那虛情假意地說着。
安然背對着他們,簡單收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過身,面色自如地拉着方程程走了過去。
站定在林琳和肖一浩面前,安然忽然揚起一抹笑意,說道:「是啊,你生日,我想我也不用給你什麼生日禮物了,畢竟,我已經把肖一浩送給你了,不用客氣,收下就行。」
「你！」林琳被安然的話懟得說不出話,安然又接了話說道:「你說的很對,我應該進去和同學聚聚,不然浪費了你的一番『苦心』,多不好？程程,餓了吧,進去吃東西去。」
「好啊。」方程程平時雖然看上去一副溫良無害的樣子,但是對於自己閨蜜今天被欺負成這個樣子,就是聖人都忍無可忍,於是安然和方程程兩個人都是滿臉的輕鬆自在,走進了包間,選了個空位坐了下來,該吃吃,該喝喝,好像是一點兒沒把剛剛的事放在心裏,不時還和周圍的同學聊上兩句。
笑話,門口那對狗男女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她一個被害方,有什麼可羞恥的。安然暗暗憤然,吃東西的時候,更像在磨牙。
林琳轉過頭,對着那正在喝着雞尾酒的安然狠狠翻了個白眼,然後對肖一浩罵道:「還不進去,難不成你也要我請嗎？」
肖一浩被她罵的有些不知所以,但還是聽話地跟着走了進去。
包間里的人雖然一開始都抱着看戲的心態觀望安然和肖一浩林琳的事情發展,或許氣氛還有些尷尬,但是後來進來的安然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照樣和他們喝酒聊天,時間一久,倒也沒幾個人還記掛着之前的事,都是同學,倒是有不少聊得來的話題。
林琳全程冷著臉看着安然和同學們打成一片,身上也散播著低氣壓,別人感受不到,可坐在她身邊的肖一浩,卻成了直接「受害者」。就在剛才,她自己給林琳端上一杯檸檬水的時候,還被林琳罵了一句:「都在一起這麼多天了,還不知道我最討厭檸檬,你腦子裏都是些什麼東西？」
肖一浩被罵,又不敢反駁,只能悻悻地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卻又不知道應該再拿什麼去討好林琳。他的目光在遊走之間,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正對面,正和身旁的男同學聊得火熱,這麼一對比,肖一浩心裏又更加不痛快起來。
「哎,今天是林琳的生日,又是林琳和肖一浩在一起一個月的紀念日,不如,那你們兩個,親一個？」同學之中倒也不缺和林琳關係不錯的,所以有心要幫着林琳讓安然難堪。
安然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反而是方程程抿了嘴,露出了非常不痛快的表情,暗地裏想:什麼鬼紀念日,還按月過,作戲還找這麼爛借口。
林琳斷定安然這就是在硬撐,笑着打了一下作這個提議的朋友,然後似乎挺含羞帶臊地扭捏著被肖一浩一把摟進懷中,接着就在起鬨聲中送上一記深吻。
安然冷眼旁觀著這出「好戲」,眼神中隱含着諷刺和涼薄,這讓肖一浩莫名在心中更是燒起一股無名的火來。
就在安然在那心不在焉的和身邊的人開玩笑時,忽然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竟然是肖一浩發來的。
出來,我們談談。
談談？安然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
於是十分鐘后,安然來到了肖一浩約她談談的酒店頂樓,視野開闊,夜風正涼。
剛剛沒注意到,這會頂樓就只有安然和肖一浩兩個人的時候,安然才注意到,今天為了參加林琳的生日宴會,肖一浩可真說得上是精心打扮過的,只不過穿得再好,都掩蓋不了他是個渣男的本質。
「你想談什麼,說吧。」安然用手捂著自己的兩條光溜溜的胳膊,頂樓的夜風實在是大,吹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肖一浩一轉身,看着安然,張口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不是別的,主要責任在你。」
安然瞪大雙眼,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聽了。
「你不用擺出那種表情對我,我說的有錯嗎？我們兩個談戀愛多久了？你永遠是那麼霸道,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你永遠都有你自己的那套道理,卻非要我也遵循你的想法,我不懂,我到底是你男朋友還是你兒子？」肖一浩原本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分手的理所應當的借口,卻沒料到自己說着說着倒還覺得十分有道理,「你不許我跟這個女生接觸,不許我跟那個學姐聯繫,到你自己身上卻是雙重標準,就說剛才吧,你和那個男的認識嗎你就和他聊那麼高興？說到底,就算我不跟你分手,遲早你也會因為見異思遷愛上別人吧。」
安然被他說的這些聽上去已經不能用可笑來形容的話搞得已經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和情緒和他繼續談下去。
「賤人總喜歡給自己的下賤找理由,如果你就是想跟我說這些東西,那麼我已經聽到了,我也大度點,祝你和林琳,天長地久好了。」安然冷漠地說完這些話,掉頭就要走,卻被肖一浩拖住手腕拽得反過了身,兩個人四目相對,肖一浩是滿滿的怒火,安然卻是冰冷以對。
「你以為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嗎？我告訴你,就你這種性冷淡的怪癖,這輩子都找不到一個正常男人,我甩了你,你就好好回家哭去吧！」肖一浩咬牙切齒地說完這最後一句,用力甩開了安然的手臂,一個趔趄,安然差點跌到地上去,等到安然穩住身體再回頭時,肖一浩已經揚長而去。
眼見着肖一浩消失在頂樓,安然實在是憋氣不過,腦子裏就很後悔,想回到過去好好罵醒當年傻叉的自己,你他媽是不是瞎了沒長眼,這種爛人,你竟然還留着過了兩個年？最後實在是憤怒到極點,抬腳猛地踹向了水泥牆面,牆倒是什麼事都沒有,自己反而踹得腳疼,蹲下身體捂着腳,齜牙咧嘴的。
安然原以為頂樓是沒人的,不想自己正蹲在地上正為自己身心皆受傷害而難過時,卻聽見一陣腳步聲,抬頭看,還以為是肖一浩又折回身來的,卻發現是另一張熟悉的臉。
「你,你怎麼在這兒？」安然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還沒再問下去,就感覺眼前發黑,腳下的重心也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