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來（0126）

「來喲，喝酒。管他什麼戶口，沒球用。比如我吧，當年考上大學，現在有用嗎？照樣下崗工人一牧，為生計而煩惱。」韓光明提杯喝了。

「我們南津中學當年那幾屆考出來的大學生，下崗的不只你一個吧？」樊誠問。

「當然不只我一個，應該有五六個了吧。你想，當年出來，天之驕子，分的都是好單位，糧站，供銷，食品站。多少人羨慕啊，有誰會想得到這些單位，突然之間就垮掉了呢。」韓光明沉重地說。

「當年這些單位吃香，令人羨慕，是因為計劃經濟，物質饋乏。計劃經濟改市場經濟，當然得一落千丈了。」文大分析道。

「你當年讀的財經大學吧，學的什麼專業？」山椿想了想。

「營銷學。」韓光明又給自己潷了一杯酒。

「在縣供銷社當經理是吧。」山椿又問。

「當經理有什麼用，照樣下崗。」韓光明很是喪氣。

「有什麼打算？」山椿想到了化佛老酒坊缺銷售人才。

「能有啥打算？我們這農業縣，不好找工作，想出去打工吧，又落不下面子。不過，現在，我想好了，去外面打工，建築工地總需要勞力吧。我這身體也還有一把子力氣。」韓光明似乎下了決心。

「哦，我給你介紹一個工作，干不幹？」山椿看着韓光明。

「干。」韓光明也乾脆。

「沒說幹什麼，你就決定了？」山椿有些迷糊。

「你章山椿介紹的工作，應該不是打掃清潔吧，我有什麼不幹的？」韓光明的思考方式也很高效。

「意思是只要不是做清潔工，他就干。」樊誠說。

「我們堂堂財經大學營銷專業的高材生，那能去做清潔工呢。」山椿笑笑。

「你說，我干，明天就去報道。」韓光明很認真地說。

「工作在鄉下哈。老家那邊，黃蓮鄉化佛老酒坊營銷部負責人。」山椿認真的說。。

「哦，我明天去報道。你說了算數不？」韓光明一聽這工作，立馬下了決心。

「當然算數，難道我還尋你開心？就當我報當年你把你妹妹介紹給我的情意吧。」山椿對這堂舅子還是很認可的。

山椿想起當年這韓光明也是可以，人都認不到，只聽文大一說，就去遊說梅紅，差點還鬧了笑話。結果後來呢，這媒人之名份又因藤大姐也給一直給山椿說的是梅紅，而讓給了藤大姐，說來還真是欠著韓光明一份情。而化佛老酒坊確實又需要營銷人才。

「莫說那些，我那妹妹確實優秀眼光高，一般的人也還降不住她。我比你高几屆，認不得你，可這文哥一說你優秀吧，我是相信的，也就是給她吹吹，那知機緣天定，無意中碰見了。這事兒，你謝就謝文大吧，是他幫你吹得好。」韓光明笑着說。

「哦，你還是山椿的媒人啊。」文大笑着問。

「媒人資格也沒撈上，讓給別人了。」韓光明喝了一口酒。

「那就是山椿不對了，這媒人資格也可以挑三選四的嗎？」樊誠笑着打趣。

「不是，也許該他只當舅子吧，那個藤曉梅也一直給我說合女朋友，人小嘛，就一直沒答應，可後來一次吧走到一起了，才知道她也說的是梅紅，所以就舅子歸舅子，媒人歸媒人了。」山椿笑呵呵地說。

「看來姻緣天定，不錯。」文大提杯喝酒。

「回去好好想想，決定去，就去找龍坊主，就說我叫你去的。」山椿放下杯子說。

「好，我去。」韓光明應該是下了決心。

「不過，現在工資不高，這個老酒坊呢，也主要是做文化傳承的。有點理想主義的味道，也就是我章山椿的一種理想吧。你呢，去了，看看，了解一下，再把我們的規劃和理念等等看一看，然後再決定。」山椿真誠地說。

「我說，不用那麼複雜，干。」文大起身從茶坊的書報架上拿出了幾份普慈報，遞給韓光明。

「別看報上吹牛，自己去實地看看。」山椿說。

「誰說報上吹牛了？」一個姑娘飄然進屋。

「你，邱水？」章山椿一看見邱水，心頭是五味雜陳。

「章山椿，你敢說我在報上吹牛？」邱水指了指普慈報上那黃蓮游系列。

「你吹沒吹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姑娘，哪兒涼快哪兒獃著去。」山椿要說心裏對邱水一點怨氣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呵，過河撤橋啊。」邱水不出去，反而坐了下來。

文大幾個人，不明白怎麼一回事兒，就不說話，韓光明不管這些，看着那黃蓮游。

「啊，這《黃蓮情滿天化佛越千年》是你策劃的？這事兒弄大了。」韓光明看着報紙說。

「大的還在後頭呢，你到實地去看。」山椿沒理會邱水。

「不用實地看了，看報。」文大甩出一張《甜城日報》。

「什麼？」文大抓起報紙，樊誠則目不轉睛的看着邱水，好象她臉上有花兒一樣。

啊，不，邱水臉上真的如花兒。

「哦，這事兒又搞大了。」文大看着報紙。

「《山椿現象的思考》，作者任正。」文大念到。

「啥？」山椿一把抓過報紙。

「這下搞大了，這報紙一出，山椿可能又在風口浪尖了。」文大從報紙上看到了波濤洶湧。

「唉，我這人怎麼就那麼招小人呢。」山椿大致瀏覽了一下，放下報紙。

「人家在報紙上力挺你還有錯？還小人？」邱水不滿地問。

「力挺？你以為這力挺是好玩的？我不就是被你這系列搞死，落到今天這地步的嗎？」山椿沒好氣地說。

「我搞死你？」邱水一臉的厭惡。

文大幾個想笑卻沒笑出來。

「我連寫五篇遊記給你歌功頌德，還搞死你？」邱水還是不明白。

「唉，你太小，給你說不清，你也不懂。」山椿搖了搖頭。

「真是，當上了副鄉長了，就不認人了。」邱水氣鼓鼓地說，以為自己的系列遊記為山椿唱讚歌，助了他當副鄉長一臂之力。

「小妹妹，你不曉得他已辭職了？」樊誠笑眯眯地對邱水說。

「辭職，辭什麼職？」邱水懵了。

「當然是辭去副鄉長這個官職和鄉幹部這個工作了。」樊誠對邱水是和風細語。

「不會吧。剛選上，就辭職？」邱水大惑不解。

「真的，我們幾個老同學正在給他療傷和做心理輸導。」樊誠那嘴也是沒得說了。

「滾，我有那麼脆弱嗎？」山椿沖樊誠瞪眼。

「你看，你看，這心理脆弱的人就是容易動怒。鎮靜，鎮靜。」樊誠一幅認真的態度，讓大家沒忍住，大笑不止。

只有邱水一臉的苦大仇深。

「不扯那些了，小妹妹。這件事兒呢，確實是你那游黃蓮系列惹了點小事兒，不過呢不怪你，你是好心。」文大一幅溫文儒雅。

「不會吧，我沒說他壞話啊。」邱水一看這架式，到是自己真的惹了什麼禍。

「有時，說好話不一定有好的結果，或許還會相反。」文大和顏悅色給邱水解釋道。

「到底怎麼了？」邱水看着山椿，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這甜城日報上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山椿指指《甜城日報》上任正那文章。

「哦，這報上說，是因那遊記影響，山椿被取消了候選人，我還不信。」邱水低聲說，看來她意識到了，是自己給山椿惹了事。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這個社會，有很多事兒，不是你想的黑是黑，白是白，是是是，非是非，直是直，曲是曲嗎？妹妹，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懂，這個社會你現在更沒法懂。」山椿平復了情緒，輕聲地對邱水說。

「哦。」邱水點點頭，低眉順眼，十足的乘乘女神態。

「這個任正還不錯，講事實很詳實，依據也很可靠，說理邏輯性也很強。就是結論吧，有些欲言又止。」韓光明認真地看完了報紙。

「這人還不錯，是組織部下派到黃蓮的副書記，才去幾天，能沉下心做這事，讓人也感動。人年輕，也老道，這結論欲言又止才是他的精明之處。如果結論明顯了，不光他，就連我辭了職也怕清靜不了啊。這就是有社會經驗的人和愣頭青的區別。」山椿說着看了一眼邱水，邱水低下了頭。

「唉，你都辭職了，也不管這些了，我到是對這裏提到的，你遞交辭職書時獻給黃蓮人民的那份禮物，讓人感動。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這規劃前瞻性強，可操作性強，科學合理，未來可期。我就如這個小妹妹所說，不用實地看，定了，我明天去報道。為自己找個喜歡的事，快樂工作。也為山椿的理想事業出一份力。」韓光明決定了。

「別，別為我的理想，你只要考慮清楚你自己的內心就好。這個事業，做貢獻的成份大。」山椿急忙給韓光明打招呼。

「你這人就沒意思了，不興人家說句高大尚的話？」韓光明笑笑。

「真辭職了？」邱水小心地看着山椿，話語很溫柔。

「辭了。」山椿說。

「難怪昨天我去找你，都說不知你去哪兒了？」邱水小聲地說。

「你找我，找我幹嗎？」山椿不明白這個小姑娘又要幹嗎。

「你不是叫人家幫你做市場調查嗎？」邱水見山椿這態度，心裏很是委屈。

「哦，做好了？謝謝你。」山椿調整了情緒。

「好了，交給龍姐了。她們不告訴我你去哪兒了，也不和我說話，我現在才知道我傷害了你。鄉政府的人也說不知道，就是沒有一個人說你辭職了。」邱水眼裏有了淚花兒。

「沒事兒，他們不告訴你也是誤解了你吧，不過你那遊記吧，我一看到就曉得要出事兒。」山椿微微笑了一下。

「對不起哈。」邱水眼淚出來了。

「沒事兒，我辭職與你無關。改天等你梅姐姐方便了，我請你吃飯，那是我們說好的。還有，你那遊記吧，雖說給我惹了點事兒，但，你的理想主義的嚮往，到是幫我做《黃蓮鄉經濟發展及化佛老酒坊文化實業中長期目標規劃》打開了思路，也得謝謝你。」山椿到也是很真誠。

「梅姐咋啦？」邱水一驚。

「哦，她沒事，當媽了。」山椿見邱水沒明白，就說。

「哦，恭喜你。」邱水真還是個小孩子，突然就笑得很開心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山椿把《甜城日報》遞給梅紅。

「啊，這可能又有得扯了。」梅紅依舊笑着。

「可能這月底之前，我的辭職是批不下來了。」山椿有些不高興。

「呵呵，老公，你怎麼看這事兒。」梅紅看着報上的文章。

「領導們一場爭論是少不了的，一是認為這又是我的操作，快速的批准我的辭職，還把我用做反面教材教育那些基層幹部。二是認為我這樣的人應該提拔重用，不批我的辭職。」山椿分析到。

「那老公打算怎麼辦？」梅紅嬌滴滴的問。

「我沒想好。」山椿情緒低落。

「嗨，我說你是當局者迷，讓我這個傍觀者給你分析一下？」梅紅咯咯地笑着。

「願聽紅娘子詳解。」山椿被梅紅的情緒感染著，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我覺得，這事爭論是有的，但只有你說的第二種結果，挽留和提拔你。」梅紅說得很肯定。

「原聞其祥。」山椿上床，依在梅紅身傍。

「如果這第二種結論不佔上風，這文章就發不出來。」梅紅一語中的。

「有道理。」山椿略一思索，明白過來。

「這說明這個任正，不一般。」梅紅繼續道。

「哦，應該是，我去出冊頁，也是他給我的聯繫人。」山椿回過來想，任正不著痕迹的給自己幫忙，為什麼呢？這可是一般人沒有的資源啊。

「現在的問題是你如何面對。」梅紅想到了問題出來了，說看山椿怎麼接這個球。

「我辭職啊。」山椿沒有動搖。

「我也是這意思，堅決辭職。」梅紅支持。

「為什麼？」山椿還真不明白這梅紅就那麼堅定的支持自己辭職，要說這是一般女人做不到的啊。

「這事兒，肯定勸你不走的人，包括領導，或許還有那個龔部長吧，應該不少。但如果你不走了，會有人說你以退為進，爭取利益最大化。還有就是今後，有這一段兒，就不僅僅是組織上對你這次選舉時出格的介蒂，還會有同事領導對你這人心機和人品的質疑，你在前程上我更不看好。所以，你辭職，是對的。辭了，老婆我養你。」梅紅不想讓山椿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舒心。

「你養我，我豈不成了小白臉了？」山椿聽得梅紅的話，覺得這婆娘分析問題到是很透徹，對自己這個落魄的老公也是關懷備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