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天生的兵形勢者

第865章天生的兵形勢者

城主府。

林劍鳴和沈碧荷兩人守在堂下，看著一道道命令從宋煜的手上寫下，加蓋城主府大印，再由官員們一級級的傳遞。

戰爭，不是一股腦的把人帶上戰場然後任由其衝殺，是需要不斷地部署，不斷地調整，不斷的應對，以自身的強處去攻擊對方的短處，擴大優勢，最終取得勝利。

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里，宋煜批示併發出了數十條指令。

「唉，可惜，不能隨李師一同上陣廝殺，實在是遺憾！」

林劍鳴甚是無奈，目光看向外面的天色，已經是午後，太陽漸漸西斜，天邊血色雲霞無邊無際，像是老天在刻意與如今血流成河的鹽城相互映照。

「我們的職責是保護好宋老先生，這也是這場戰鬥的關鍵，有李修大哥在，肯定能將敵人擊退的，興許在今夜，就能夠聽到倭人退軍的捷報。」

沈碧荷秀眉輕蹙，情緒儼然有些緊張，她更多的在擔憂鹽城的百姓們，雖然這六天打下來，倭人的兩萬大軍也損失慘重，但城中的常備軍可是直接打光了，讓那些只會種地做工的老百姓上戰場，效果究竟如何，沒有人能知道。

「閃開！」

「閃開！」

忽的，一個清澈嘹亮，帶著幾分任性的少女嗓音傳來，卻見有一長槍帶血，風風火火的紅衣少女闖入了城主府，此刻的城主府中唯一的防備力量就是林劍鳴和沈碧荷，自然沒有其他人能攔得住他。

「宋小姐？」

看到宋暖歌的瞬間，沈碧荷一愣，忙道：「戰鬥結束了？難道城池被……」

這麼快，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城破了。

宋暖歌情急之下回來保護自己父親撤走，這很合理。

不過……

她的表情怎麼看著這麼高興？

「大勝！」

宋暖歌大步流星走入堂中，眉目含笑的向著林劍鳴和沈碧荷分享了捷報，兩人頓時神情獃滯，聽到這個聲音后宋煜都是滿臉意外的起身，急匆匆繞出了書案，來到堂中。

「大勝？」宋煜難以置信的開口：「難道李修小友一次衝鋒便擊退了倭軍？！」

讓李修分兵從南門殺出，衝殺敵軍大本營，這正是宋煜想出的變化，如果是死守城牆，那太過於被動了，且鹽城的守城資源基本已經耗盡，連滾石和條木都需要拆毀百姓房屋才能集齊，即便可以阻擋倭人的攻勢，想要解圍也很難。

如此就成了和之前鄧慎在時的局面，死守城池，坐等朝廷派來援軍。

事實上這仗很好打，只要從其他城門殺出，能夠打亂敵軍的進攻節奏，從側翼騷擾其大本營，倭軍便沒法集中精力攻城，他們是遠道而來攻伐，一旦身心俱疲，便會不攻自敗。

不過，按照宋煜的預測，李修至少需要三輪的衝擊，才能起到騷擾的作用，讓倭人暫停攻城的進度，退避休整。

但沒想到這麼快就奏效了！

「李修一上戰場就猶如萬人敵的猛將般，我還擔心他沒有帶過軍隊會出岔子，但沒想到，他騎馬衝殺，如入無人之境，僅僅憑著一己之力便將敵軍的陣營攪亂了。」

「而他身後的農民軍們，原本只是虛張聲勢做做樣子，但在李修的帶領下，竟然一個比一個勇猛，他們一次衝鋒便將倭人打到退軍了……」

宋暖歌站在城牆之上，亦是將戰局看的清清楚楚，當下眉飛色舞的講述著李修的恐怖能力，美眸之中不禁也是異彩連連。

「奇人吶……李修小友真乃奇人！」

宋煜忍不住讚歎：「自古能軍者，有兵權謀與兵形勢兩種，兵權謀者，善於布局謀划，借天時地利，設伏巧擊對手。而兵形勢者，則是擅長帶陣衝殺，兩軍對壘，能一眼看穿敵軍陣型的薄弱之處，且極擅帶動士氣。」

「李修小友，應當是一位兵形勢的天賦者，他雖然是第一次上陣殺敵，但卻如有神助，能夠精準的衝破敵陣弱點，再加上他武者的過人實力，這才有如此神效。」

宋暖歌聞言，亦是眸光閃爍，連連點頭：「的確，李修衝鋒之時，全軍皆是士氣大振，就連城牆上的守城者們，似乎都平白多了不少的力氣……就連我自己，都有上陣與他一起衝殺的衝動情緒。」

聽到這裡，沈碧荷與林劍鳴對視一眼，皆是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遺憾。

「李修小友現在何處？」宋煜關切道。

宋暖歌微愣，有些哭笑不得的開口：「他率領軍隊繼續追擊敵軍了，莫叔叔也緊跟著去了，只留我回來報告消息……」

什麼？

他還去追擊敵軍了？

宋煜以及林劍鳴和沈碧荷三人，此刻皆是一臉的茫然。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李修在殺退敵軍之後，竟然選擇了帶兵繼續追殺，雖說他自己的確勇猛無擋，但他身後帶領著的，可是在此之前都沒有上過戰場的農民啊！

李修是藝高人膽大，那些農民怎麼敢的啊！

「這……我們只能靜靜等著李修的好消息了。」

宋煜亦是露出了幾分笑意：「放心，以我對李修小友的了解，他應該不會追擊太深，只是趁勢要將倭人打疼，免得他們快速捲土重來。」

「畢竟，鹽城乃是鹽稅重地，朝廷不可能放棄，我們幾個裡除了林少俠和沈姑娘外，都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這鹽城是待不了待久了。」

「嗯。」宋暖歌悵然若失的點了點頭。

經此一戰，算是共度生死，讓她迅速對鹽城這座城市多了幾分歸屬感。

但父親的一番話迅速讓她清醒過來，他們在此只是客人，此戰過後，立刻便需要逃離了。

直指深夜，將近子時。

黑幕蒙面，騎著白馬的少年將軍才率領著一支零零散散的千人軍隊慢悠悠的趕回鹽城。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大獲全勝的喜悅，前方的人抱著製作精良的武士刀，後方的人拉著數十車的糧草、以及各種補給。

剛一入城，無數等候在街頭的百姓們紛紛發出歡呼，迎接英雄們入城。

「白馬將軍！」

「白馬將軍無敵！」

無數百姓歡呼，聲音震耳欲聾，且這些歡呼之聲皆是發自於肺腑，在鹽城生死存亡的危機前，一位騎著白馬的少年將軍帶陣衝殺，轉守為攻，扭轉乾坤，顛覆大勢！

最為重要的是，白馬將軍並非是朝廷的將軍，他沒有吃皇帝的軍糧，也不會搜刮民脂民膏，而是完美符合了百姓心目中的俠義形象，猶如神兵天降，在危難關頭救世。

對於百姓來說，此刻月光下騎著白馬英姿颯爽的少年郎，無愧於白馬將軍的美稱。

這個稱呼也不知是被誰先喊出，但每個人都覺得恰到好處，他們像是看救世主一般的簇擁在少年的白馬前，歡呼雀躍。

「白馬將軍，請露出真容！」

「是啊！我們知道將軍可能是江湖俠客，請日後就請留在鹽城吧！」

「吾等願寫下萬民書，請將軍永鎮鹽城，掌一方兵馬！」

「白馬將軍英姿颯爽，定是玉樹臨風的美男子，還請先揭露真容，我們鹽城子民想要記住將軍的真容！」

百姓們迫切的高呼，李修臉上的黑布，給他帶來了無限的神秘感。

但，此刻的他卻無法接下。

此番李修以身入局，擊退倭人大軍，說白了也是意氣之爭，面對異族的侵犯，惡官的腐敗，他沒法袖手旁觀，不殺人難解心頭之恨。

但說到底，李修深知自己不過是朝廷通緝的要犯，此刻讓百姓得知是一名重量級犯人救了他們，只怕所有人的內心都會感到糾結，那些與他並肩作戰過的人，也會因此而惹上麻煩。

「諸位。」

李修沉聲開口，萬千百姓立刻噤聲，此刻他在鹽城百姓心目中的名望已然達到了頂峰。

「鹽城城主鄧慎，軍司趙猛，殘害百姓，通倭謀反，已被我斬首，不久后城主府會發布告示，也會將鄧慎的人頭掛在城門之上示眾。」

「至於我的身份……不過是一江湖俠客而已。」

李修淡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容我今日無法以真面目示人。」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當街有百姓不舍的望著白馬將軍的背影，有人淚眼朦朧，抽泣了起來，落下感動的淚水。

「白衣大俠，白馬將軍，他不只是俠客，而是真正守護一方的大將軍，這座城中的人應該永遠記得他的姓名！」

說書人在人群中高呼。

街頭角落，身形肥胖的錢堆兒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遠遠看著李修騎馬入了城主府，消失在百姓們的視野之中。

「真英雄當如是也！」

錢堆兒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緊握著拳頭。

他自然知曉白馬將軍就是李修，回想起幾日前這位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郎一怒之下撕毀朝廷公文，撕下官府封條，為大街上數萬災民謀一條活路。

如今又以一己之力帶兵衝殺，擊退倭軍，如此風采，身為七尺男兒如何能不嚮往？

「嗯！」錢滿囤亦是心悅誠服：「難怪圓圓第一次見面便願意獻身給他，這樣的男人，若我是女子，也願跟他！」

錢滿房看了眼挺著肥胖肚皮的弟弟，莫名覺得有些噁心。

……

海上。

幾艘巨輪遠離了岸邊。

船艙之中，安倍羽席地而坐，看著面前桌案上的一柄短刀，面露屈辱之色。

他猛然拔刀，要切腹自盡！

「少主不可！」旁邊的古山秀樹面無表情的將之攔下。

「老師……」安倍羽痛哭：「我敗了，我無言面對父親，不如就在這裡一死了之，讓我的血流向九州，我亂櫻島後來之人將會以此為戒，並為我報仇。」

古山秀樹道：「少主，只是一次失敗而已，你不應該就此被擊垮。」

「一次失敗？」安倍羽臉色漲紅：「那騎白馬者以一己之力便殺退了我上萬大軍，他一路追擊之下，讓我們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屈辱的逃回船上！」

「但現在，我們的大軍折損過半，糧草也沒有，徹底沒有了翻盤的希望！」

古山秀樹也是有些意外。

他的本意也是暫避鋒芒，整頓大軍后，至少還有一次攻城的機會，雖然可能希望會更加渺茫。

但沒想到，這一退，兵敗如山倒，根本就剎不住。

他們退回營地，那白馬將軍便帶人沖入了營地，沿途不停的砍殺，倭人士兵們早已經膽戰心驚，被嚇得魂飛魄散了，除了安倍羽親衛軍中的三百人外，其餘士兵已然有些聽不進命令了。

如果將戰爭比作是遊戲，那士氣便像是雙方軍隊的血條，乃是軍隊的根本。

方才的戰鬥之中，那白馬將軍就好似是下山猛虎，出海蛟龍，氣勢駭人，猛衝之下倭人軍隊的士氣瞬間就見底了，造成的後果便是陣型被不斷分割，首尾不能相顧，那些被切割開的倭人士兵們只能憑藉本能去反抗，或是逃竄。

他們甚至聽不到將令，不知該如何應對。

打到那種地步，安倍羽絕望的發現，自己親自訓練出號稱鐵軍的隊伍，他已經控制不了，指揮不動了。

「少主，你的成長路上必定是要經歷失敗的，這會讓你彌補自己的缺點。」

古山秀樹勸慰：「天皇陛下派我們前來，原本便也只是作為先頭部隊的試探，我們後續的大軍整裝待發。而現在的九州之地已經大亂了，先回家，你以後會有很多次的機會去雪恥。」

「雪恥……對，老師，你說的對。」

安倍羽腦海中浮現出那身著白衣者，目眥欲裂，咬牙道：「我定要殺死他，有朝一日雪恥！」

……

……